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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心若奈何

朱栋在回来的途中接到了圣旨,那日边关虽有起风但却不大,可刮在身上犹如刀割,过往种种历历在目仿佛昨日,而今已是过眼云烟,他纵身跃下马,跪接了圣旨,心中压抑的情感此时被彻底释放,纵然万般痛心却不能诉说,一个急促的转身,掀动了地表的尘土,左手将圣旨高高托举,右手利索的将长衫一提,随后面朝南方,一个头重重砸在地面,并同时喊到“谢皇上”,嘴唇硬是让他咬出了血,殷红的血流窜了口里的牙齿,好不伤心!

其余几位征战的将军归来时也得知了此时,郭铉于回京的当晚私下去求见了皇上,禀明了战况,同时他做了个大决定,向皇上辞了要职,打算随父亲回乡,朱棣见他心意已决,也没有强留,而是许了他日后可再为朝廷效力的机会,至此他的仕途告一段了。

按照皇上的意思,郢王府举家迁移,虽是不舍但相比起性命还是不足挂齿的。离开的那日,郭铉果真是来了,终究他是放不下某人。朱栋被直接要求去钟祥,所以只有郭珞一个人从应天前去,这已是不易了,又还有什么奢求呢!

换去了戎装,但英气俊朗依旧是不输当年,但经历了岁月的磨砺已然还是不同了,沉稳或许是对现在的郭铉最恰当的形容了。

“怎么,放着高官厚禄不要,偏偏要去吃苦,你可知道这是多少人想要的生活,怎么是打仗打傻了。”虽然还同过去一样调侃郭铉,但郭珞笑着说时是含着泪光的,多了不忍。

“我正值大好年华,岂可在此度过,那岂不是辜负了这世间美景和我这姣好容貌,哈哈哈。”正说着,只觉得有人在看着自己,直觉告诉他有人在等你,果然在不远处子怀注目着,他心头好不畅快,之后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又不听使唤的说了些话“子怀,若是你我还有再见之日,你若未嫁,我也未娶,我定不负你!”也许这只是一个愿望呢,也许会成真,也许不会,这谁又知道呢。

虽然是去往封地的藩王,但所赐府邸已是偏僻简朴,在钟祥的西南方向,而钟祥多荒地,耕田极少,吃饭成了问题。想一代王侯如今也落得为生计发愁。这也许也是朱栋令人敬重的一个原因吧,他竟可以做到亲自带人开垦,对所处的环境也从不抱怨,来钟祥近一个月,就开辟了百亩良田,与当地的有识之士结交,虽然生活的安逸了但笑容在他的脸上已经很难见到了。

每日黄昏时,他总会注目南面许久,郭珞明白他的心思,但他二人从不提及,久而久之那已经成了府中的禁地。就在他们安居钟祥一个月的时候,京中传来了消息,太后身染恶疾,久治不愈,薨。但皇上的意思是,郢王路途遥远,念王妃有孕,不宜奔波,故不必来京奔丧。

忽闻噩耗,朱栋悲痛欲绝,又得知皇帝不许他回京奔丧,这次他彻底绝望了,悲愤仇恨使他一时间胸口郁结,只觉得嗓子里一口腥血涌了上来,悲恸至极,眼睛泛红,口中说道“为何如此待我,竟不让我送母亲最后一程,你已经贬谪了我,为何,为何呀!”郭珞瞧着面前这个伤心的男人,觉得心疼难过,紧紧抱着他,这个时候她只能这样做,陪着他,一直陪着他。

一番激动伤心之后,只觉得眼前光线昏暗忽然晕厥了过去,请了大夫来诊治,结果犹如五雷轰顶,险些郭珞没能站住,还好郭铉扶了她一把。

“回禀娘娘,王爷怕是时日不多了,您可要早做打算。”

“这怎么可能呢!”郭珞一脸的不相信,更不愿意相信“王爷身体向来很好,怎么会呢,大夫大夫,你可要查清楚了!”

“王爷久经沙场,身上多处受伤,其实并不致命,但王爷心中郁结,长期抑郁寡欢,才致使旧疾病发,如今已是回天无力了。”

“大夫,您是医者,可有什么法子吗?”郭铉在一旁着急着。

后来又请了几位名医来诊治,结果都是一样的,开始郭珞还是难以接受的,一段时间后她也坦然了“若是我救不了他,那就好好的陪他度过最后的这段日子吧!”

昏迷了几日后,朱栋倒是苏醒了,但是精神已经大不如前了,整个人像是释怀了,他与郭珞两人如同回到了初见的时候,那样温润,那样的谦谦君子,繁花落下,他们依偎在桃花树下,讲着说不完的话“珞儿明早我们一起看旭日东升,去城外赏映日荷花,听汩汩溪流。到了冬天我们在赏千里冰封的雪景,我陪着你等孩子出生,我们一起,一起去做,一起……”朱栋抱着郭珞的右臂渐渐松弛了,郭珞哭了,竟没有一点声音,没有撕心裂肺,任由泪珠流面“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可是你失约了”突然她痛苦的呻吟道“可是你失约了”之后腹部一阵一阵的疼痛,之后便没了感觉。

昏昏沉沉,恍恍惚惚间,她感觉有许多人在耳边啼哭,之后又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珞儿,珞儿”。再醒来时,床边坐着郭铉,屏风后面跪了许多人,都低声的哭泣着,等渐渐恢复了直觉,感到身体轻便了,但还是有些腹痛,而后她忽然发现了,问道郭铉“孩子呢,孩子在哪呢?”

“珞儿,你太虚弱了,先休息一下,好不好。”

“不是,孩子呢,我的孩子呢”作为母亲这是最本能的怒吼。

“孩子,孩子没有抱住,生出来就已经夭折了。”

对于一个刚刚失去丈夫,又失去孩子的她来说,就像被世界抛弃了,那么无助,她抓着被角,眼睛泛红,感觉精神有些恍惚,痴痴的笑笑而后伤心欲绝的嚎啕大哭,把压抑在心里许久的情感发泄了出来,不知过了多久,渐渐没了声音,屋里冷静了下来。

明天太阳依旧会升起,但死去的人心还能活过来吗,没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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