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狭窄的缝隙来到山腹,手串闪烁的愈发厉害。
唐简眼前所见,是一片极其开阔的平地,天光从山顶的大洞照射下来,山腹内的一切纤毫毕现。
“那是?一座雕像?!”
只见平地中心处,一颗巨大的龙头雕像横握在地,通体乌黑,雕工细腻无比。
鳞片长须牙齿都清晰可辨。
更可怕的是,栩栩如生的龙睛里,唐简竟然读出了愤怒、悲凉、希望等等复杂的情绪。
“难道是真龙!?”
既然这个世界有仙有妖,那有龙也就不奇怪了。
唐简转身看了看苏玖,她半晌都没说话,这可不太像她。
苏玖双眉紧蹙,“的确是真龙,我在外面感受到的那种强大气息就来源于这里,那种气息的另一个名字,在各门各派的故纸典籍里都有记载,叫作‘龙威’。传闻太古时代,人还没有出世,天地四海之间,各种荒古巨兽称霸数万年。”
她显化出狐尾摇了摇,说道:
“它们没见过人,也不会化形,全凭一身天生的神通巨力便能翻江倒海!而后有先人出世,先人之中有大神通者,顶天立地,荡平妖氛,后人称之为‘祖圣’。祖圣之后,这类荒古巨兽就不多了。”
苏玖指了指龙头,又道:
“它已经死去很久了,起码有数千年,残余的龙威还能被雷霆所激,引发雪崩。”
“原来是死的,那就没什么可怕了。”
唐简放心的走到近前,才发现龙头如此巨大。
仅仅一颗龙牙都跟他一般高!
龙鳞的手感冰凉刺骨,几千年过去依然光洁如镜。
“唐简!我们这次没白来。”苏玖突然呼唤道,“你看看它的两眼之间。”
龙头的两眼中间似乎有一小段竖直的东西,不像是龙角,细看过去,那竟然是一小截露出的剑柄!
“屠龙的兵器?”
唐简实在无法想象这么小的一柄剑怎么能够屠了如此巨大的一条龙,,却听到苏玖哈哈大笑:
“上古祖圣的屠龙之器,肯定差不了,你入我门墙也没什么见面礼,正好把这个送你!”说罢跃上龙头,准备拔剑。
“嗯?!”
苏玖伸手发力,剑竟然纹丝不动!
“果然神妙!”
她双手握剑,再次发力,剑还是一动不动!
苏玖一脸不可思议,不动声色偷偷瞟了瞟唐简,自己难道要在这小子面前出丑!?
不行,绝对不行!
她握剑的双手变得通红,周身也开始冒出热气,唐简再次听到了那天在雪中绿洲听到的打鼓和水流声。
那竟然是苏玖的心跳和血液流动的声音!
古剑依然不给面子,还是没动。
“九姐姐,要不,我来试试?”唐简晃了晃手腕。从苏玖开始摸到剑柄开始,手腕上的珠串就开始长明不灭,暗红色的光芒妖冶诡异。“这手串似乎跟这里有着不小的关系。”
之前火把熄灭手串亮起的时候唐简就跟苏玖说起过手串的来历。当然没说是穿越带来的,只说自己小时候在雪岭山玩耍偶尔得到,苏玖也不疑有他。
她出了个大丑,嗔道:“你自己爬上来,正好练练,我可不帮你!”说罢跳下龙头,坐到了白大猫身上。
白霓裳从进山的那一刻就有些惧怕,现在更是盘成了一团不敢稍动。这是龙,是写在它们血脉传承里最强大的存在。
唐简苦笑一声,手脚并用仿若猿猴一样攀上了龙头,小心翼翼的走到剑柄处,双手齐抓向剑柄。
双手碰剑的瞬间,异象陡生!
两条手串突然紧缩,箍住了他的手腕!彻骨的的剧痛刚刚传来,下一瞬就已消失,而手腕处突然生出一层暗红色的甲胄!
非金非铁又强韧柔软,甲胄是“活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前生长,迅速包覆了双手!到了指尖,收成了锋利的尖爪,闪着锋锐的寒光!
“手串要盘多少年前才能变成这样?”唐简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么一个问题。
“好重的戾气!”苏玖目瞪口呆。
由于唐简依然维持着拔剑的姿势,“甲胄”迅速生长完包覆双手时,他还在继续着动作,一声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过,剑锋竟然露出了一寸。
他继续拔剑,两寸、三寸、最后竟真的拔出了剑!
整把剑看不出是铜是铁,剑身高到自己胸口处,约有两掌宽,剑锋布满缺口,隐隐有两个篆字,应该是剑的名字,唐简却认不出。
他看着双手的甲胄和手里的阔剑,不敢相信的摇了摇头,是的,全都是真的!
苏玖飞身跃上龙头,接过剑仔细端详了许久,“这把剑的名字,叫劫海。”她掂了掂剑的分量,一脸疑惑:“你提得动它?”
唐简接过劫海,模仿着记忆里的样子舞了几个剑花,一脸骄傲:“当然没问题!”
苏玖道:“世间的兵刃,能吹毛断发削铁如泥的可称之为凡器。能称‘器’的已经是普通人能见到的最锋利的东西了。而修行中人所用的,我们武道称之为‘杀器’,修神魂者所用称之为‘法器’。杀器、法器与凡器最大的区别,就是非常重。”
她挥动劫海,破风声呜呜作响,“同是三尺青锋,杀器就比凡器要重上数倍!因为武道中人的巨力,普通的凡器根本无法承受,必须要用更加结实的才行。”
她弹了一下劫海的剑锋,又道:“这柄劫海剑,是绝对意义上的杀器,而且品级不低,我提它都有些费力,遑论以他对敌!你却能轻松写意的挥舞。”
苏玖看了看唐简的双手,暗红色的甲胄贴合着手部的轮廓,丝毫不影响动作。
“想来应该是这覆手甲胄的原因,这甲胄也非凡品,甚至不弱于这柄剑。”
两人的身形陡然一晃!
“不好!快下去!它......还活着!”苏玖拽着唐简跳下了龙头,再回看时,龙眼已经射出刺目的金光!
巨龙眨了眨眼,龙口微张,又是一声低吼。唐简虽然不能与它交流,也能听得出这声低吼与打灭火把的那一声不太一样。
苏玖却听出了巨龙的意思,放下心来,“它没有恶意。”
与此同时,唐简脑海里出现一个低沉悠远的声音:“吾名流苍,被囚于此三千五百余年,如今一朝得解!小友,脱枷之恩无以为报,先助你一程,待吾前去诛杀了将吾困在此地的仇敌,再来还你大恩!”
唐简刚想说话,就感觉全身一阵阵的振动传来,接着是痒,深入骨髓的痒!
“龙吟透骨!”苏玖惊呼一声。
周身骨骼痒痛交加,持续了不知多久,慢慢的,唐简真的能感知到“骨髓”的存在了!
“多谢!”苏玖冲流苍抱拳道。
随后抬手就把唐简颈下血管划开,鲜血喷泉一样的迸出!
她大吼道:“凝神!生血!”
失血的眩晕感还没有传来,唐简控制着骨髓,焦急道:
“九姐姐!怎么生啊!我感觉我快要失血而亡了!”
“心念到处,新血即生!你想着生血就是了!”
唐简闭上双眼,心念平复,骨髓从活泼的跃动状态再次安静下来,苏玖更是直接双掌贴在他气海和膻中,庞然热力轰然涌入他的身体。
唐简清清楚楚的感觉到,新血从全身骨髓内溢出,重新回到周身血管里。全身旧血换完之后,苏玖抹平了他脖颈上的伤口。唐简也对流苍抱拳道:“谢谢!”
流苍似乎笑了笑,它又长开巨口,吐出两颗火焰滚滚的圆球,圆球飞到了白大猫和白霓裳头顶,载沉载浮。
苏玖见之大喜,“龙元!两个傻瓜,快收下!”
白大猫和白霓裳赶紧张开了口吞下了冒着火焰的龙元,痛的满地打滚。苏玖却笑道:“不用怕,一会儿就好啦!”
流苍做完这一切,开始动了。
龙头朝天而起,龙身从下方的石头中缓缓而出,足有数百丈,等整个身体出了雪岭山,流苍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此乃吾之逆鳞,如遇危难,捏碎此鳞吾便得知,定来相救。一言既出,万山无阻。”
一片巴掌大的白色鳞片射下,嵌入唐简脚下数寸,唐简取了出来,贴身收好。
苏玖看了一眼流苍脱困的深坑,感慨万千:
“荒古巨龙,已经绝迹数千年,今天能见到真身,我也隐隐有所悟。这山洞里僻静无人又开阔,最适合传道授业。唐简,你已经受龙吟透骨振髓,再生新血。择日不如撞日,我现在就传你真正的上乘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