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这几天,许子言便和狗蛋在这破庙里住了下来。毕竟狗蛋身子还没有痊愈,所以并不适合立刻起程。
趁着这几天的功夫,许子言自己也想了许多,越发觉得自己最初的想法实在是有些想当然了。因为自己是穿越过来的缘故,自己本能的就相信整个世界都应该围着自己转,别说是带着队伍投诚了,就是赶明儿把崇祯赶下皇位都是理所应当的。
毕竟来自于几百年后的现代社会嘛,不管是眼界还是所掌握的知识层面那都比这些子古人领先好几个层次不是,说一句天选之人也不过分吧?可实际呢,别说飞机大炮坦克了,就是手枪自己都造不出来的。
自己的确是会那牛顿第一第二第三定律,微积分有机化学那也还记得些,什么勾股定理啊,夹逼定律啊什么的公式也能默写出来,可然后呢,会这些东西又能干嘛?科举考试又不是和后世那般语数外物化全面考察,就算是只考察语文,那四书五经名家注解自己也是完全懵逼的,更别提怎么写八股文他也不会了。
什么?你说指望这具身体的原主人的记忆传承?拜托,那位许师爷连童生都没考上,又能有多少墨水?
文的不行,那武的就更不行了。前世倒是跟着广场舞大妈大爷们学过一点八卦拳,可那是纯养生的,实战水品连雷雷都比不上……自己倒是还考过了驾照,可问题是,这年代除了马车,连辆五菱宏光都没有,要驾照有毛用啊?
仔细这么一琢磨,许子言忽然悲哀地发现自己是真的没用啊。好在,前世舒坦日子之下养成的心软,见不得人可怜的脾性,貌似还是俘获了不少的人心的,最起码,一众流寇都开始信任自己,狗蛋也开始对自己袒露心扉了。
可是,这样之后呢?自己难道还能依旧如之前那般继续浑浑噩噩,自以为是的过活吗?难道就不需要去回报别人对自己的信任吗?
做人啊,最怕有自知之明。
如果说之前经历了官兵围剿后,许子言只是想收一批忠心的小弟来确保自己升官发财,故而将手下的流寇当做更加容易收服的对象,如刘备那般故施恩义的话,现在的许子言则已经开始考虑如何改变自己,真正的融入这个世界了。
毕竟自己虽然是穿越者,但却不是主角,而且,德不配位,必有灾祸,这个时代,远比自己想象的更危险……
基于这个原因,许子言在这几天中,开始很认真的像狗蛋讨教起武艺来。他想得很清楚,四书五经短时间肯定是来不及看了,八股文的水平也别想这么点时间就能蹭蹭的提高,但粗浅一些的武艺还是能学会一点的,最起码还是要学几招在危急关头保命的绝学的嘛。
对于这个要求,狗蛋当真是大跌眼界。他才刚打心底里认了这个在自己病重的时候不离不弃的师爷作先生,结果那先生还没教自己什么,自己反倒是要教先生怎么打架……
这天底下,还有这样当先生的么?
可奈何抵不过先生那满是期望,水汪汪的双眼,傲娇的狗蛋恶声恶气的又嘴硬了两三句,便一脸“才不是先生求我我才教的,实在是看不过先生太弱了,没有办法”的表情,开始像许子言传授自己两年间练出来的独门必杀技。
简而言之就是——飞龙探眼(挖眼睛),升龙破日(顶脑袋),冥界阴风(拍闷棍),猴子偷桃(抓要害),兔子蹬裆(蹿要害),一桃两裂(千年杀)……都是狗蛋这两年杀贼寇时总结起来的招式,猥琐是猥琐了点,但却相当实用。
可让狗蛋生气的是,自己倾囊教授的招式,自家先生竟然是一脸质疑的看着自己,一副你藏私了吧的表情,当即气得狗蛋怒道:“想练就练,不想练拉倒!”
许子言自讨了个没趣,只好反复练习那几个招式,越练越觉得哪里怪怪地,可又说不上来。
可怜不管是他许子言还是狗蛋,都忽略了一点,那就是,这些招式攻击的全都是人体要害,也只有对没有防备的人才能生效,狗蛋就一个八岁大的娃娃,自然没人防备百试不爽,可他许子言一个大老爷们,谁又会老老实实的放开要害让他打?莫不是脑子抽风了……
所以,这一番武艺修习,究竟能起到多大的作用,着实存疑……
两人就这么在破庙中度过了四日的光景,四日后,两人一如既往在山神庙主殿前的空地上习武,就在这时,山神庙的山门忽地被人推开,随后一个长发女子提着鹅黄色的纹罗裙,风风火火的便从庙外冲了进来。
就见那女子粉面朱唇,生得一双楚楚动人的含情目,看起来端的俊俏不已,刚一出现,便让整个破庙的光线瞬间明亮了不少。
一见这山神庙中有人,那突然闯入的俊俏女子顿时脸色一变,急匆匆的扭头四顾了一下,着急开口道:“若是有人寻来,千万记得说我不在这里。小弟在此多谢了。”说罢不等回复,便快步走进一间偏殿中躲了起来。
听声音,嗯,是个男的。
却是个女装大佬。
许子言有些儿牙疼。这年头,有人女扮男装,如那庄公子,这可以解释,毕竟重男轻女嘛,可真没想到竟还有人男扮女装?关键是,这女装大佬也太漂亮了吧,当真有那种回眸一笑百花生的感觉。
“喂喂,我说先生,别嘬牙了。那是个男的。”一旁的狗蛋相当不满的提醒道。
“我……我知道啊。”许子言有些心虚,一脸动摇的神色哼道,“你当我在想什么……我,我只是在想,那位仁兄倒是碰上了什么事?才要把自己逼成女装大佬?”
“女装大佬?”狗蛋低声念了几遍,大概估摸出这个词的意思来,不屑的哼道:“说不定他就是喜欢这一口呢?哼,雌兔脚扑朔,雄兔眼迷离,旱道寻幽,兔儿雌伏的事那些个老爷可都喜欢。”
“什么雌兔雄兔旱道的?”许子言一愣,没回过味来:“不是,我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都哪学来的?”
“哼,谁知道呢。”狗蛋一脸不爽的哼道。
许子言感觉有些儿莫名其妙的,他都不知道自己哪招惹了狗蛋,让他忽然这么大的火气来怼自己。正疑惑间,便听“砰啪”两声巨响,山神庙的大门再次被人狠狠推开,从外面涌入了六个凶神恶煞的汉子,皆是一身草莽的气息。
当先的那汉子有着一头蹭亮的地中海,脑侧残余的头发扎成了无数的小辫子,看起来就不像是汉人的打扮。
事实上,他也的确不是个汉人,就听他操着生硬的汉文道:“你们,两个,有看到一个汉子的嘛,穿着女人的衣服。”
许子言和狗蛋对视了一眼,目光轻轻地扫过这六个汉子的腰间,每一个汉子腰间,都配着一把马刀,弧度弯弯,就如一轮半月一般。
“是草原鞑子,最好不要招惹。”狗蛋低声提醒道。
“嗯,我看出来了啦,一股子羊骚味,太重了。”许子言喂喂动了动嘴皮,同样用如蚊子一般的声音回答道。
“你们两个,回话。不要,偷偷摸摸的。”地中海头领皱眉呵斥道。
“是是是,爷,看到了,我们都看到了。”许子言见那地中海满脸阴沉,连忙挤出一副笑容叫道。该装孙子就装孙子,自己武艺未成,对面又是六个鞑子壮汉,是个人都知道应该选择配合。
“看到了?那去哪呢?”
“翻墙跑了,刚刚……”许子言笑眯眯的随手指了个方向,回答道。
而与此同时,狗蛋一指那女装大佬藏身的偏殿,老老实实的交代道:“在那座偏殿里……”
“到底去哪了?!!”地中海鞑子汉文实在不是太好,理解能力有限,一双眼睛看了看偏殿,又看了看许子言指的方向,有点儿抓狂。
“……”
短暂的沉默后,许子言震惊的看着狗蛋,不满道:“喂喂,你能不能有点同情心。这几个看样子可都不是好人,你忍心让一个如花似玉的大老爷们被抓到草原上?”
狗蛋一脸鄙视的哼道:“我看先生才是,莫不是被兔儿爷迷了心吧?我可都说过了,草原鞑子不要招惹,你还要不听,这些鞑子可最是凶狠不过。”
“……那好吧,重新来?”许子言闻言有些迟疑,试探地看向狗蛋,“这次咱可得有点儿默契啊。”
默契?狗蛋双眼猛地一亮,小小的脑袋重重地点了点,捏着小拳头郑重道:“嗯,重新来。”
见此,许子言心中大定,看向地中海鞑子,抱歉道:“是在那座偏殿里……”
“是往那儿翻墙跑了……”狗蛋指着许子言方才指的方向同时说道。
“……”
两人一说完,顿时又大眼看小眼的互相瞪视起来。
许子言不满道:“喂喂,是你说鞑子不好惹的,我都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昧一回良心了。”
“先生才是,分明是先生说要有同情心的,先生的同情心莫不是被狗吃了不成?”狗蛋难掩一脸的不可置信,争锋相对道。
“……”
又是一阵沉默,一阵山风吹过,呼呼的吹走了一地的寂寞,网络延迟的地中海的鞑子头领左看看,又看看,忽然如菩提灌顶一般恍然大悟,浑身颤抖着如同被羞辱了一般怒声道:“混账东西,你们的,敢耍我!死死死!给我杀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