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瑶站在船头往回望,直到看不到挽月谷她才回身,连月湖上和风正好,吹起她的长发与发带。那边是纪凌正与楚沐谈笑,整个船上都是他俩豪爽的笑声。
“阿瑶。”楚月九走到她身边,“不要难过,我会常去看你的,再过一年多我就可以随时出谷游猎啦,一月去看你一次好不好?”
月瑶摇摇头,“没什么难过的,只是觉得有什么突然运转起来,有些没准备好。”
“阿瑶你在说什么啊?我有点听不懂。”
月瑶回身,握住楚月九的手,道:“没什么师姐,这些年多谢师姐陪伴照顾,师姐不远千里寻人为我治病,月瑶心中感激。”
楚月九深知她不愿与人亲近的性子,笑着回握道:“阿瑶你说什么呢,你是我妹妹,只要你高兴,我做什么都行!”
或许月瑶早已忘记,但月九记得清楚,小时候刚被收养时,她怕自己太笨又被抛弃,常跟在挽月谷的长辈面前装乖卖巧。有一次小弟子们上畅月山采药,几个小男孩故意把她推下陡坡,她滚落到树林里,摔断了腿站不起来。她不怕疼也不怕腿断了,只怕回去晚了,长辈们不喜欢她又要把她扔了。于是她费尽全力地爬,直到看到了六岁大的楚月瑶,她还扎着花苞髻,很小的一团。
“你怎么了?”
楚月九只当是哪个又要嘲笑她的小弟子,没好气:“腿断了,走不动。”
“可是我还不会疗愈的术法。”
楚月九想,你这么小一点点,能会什么,但是她还是满脸期望道:“要不你去山下找大人来救我。”
小花苞团子愁着眉头很认真的沉思,后道:“不行,这里距山下还很远,我的体力怕是支撑不到下山了,要不然我用传音术找我爹来,但是我晕倒后,你要提醒我爹救我哦。”
楚月九觉得跟她沟通不了,谁知还没反应过来,那个团子就‘扑通’一声摔进了草堆里。
后来谷主来了,楚月九才知道,这畅月山上住着一个叫楚月瑶的比她小半岁的小姑娘,因为这件事情,谷主亲自收她为徒,并且改名为楚月九,楚姓是家姓,她再也不用担心被抛弃了
再后来,月九便常去畅月山找月瑶玩,两人年纪相仿倒也玩得投机。慢慢的,月九长大了遇到了越来越多有趣的人和事,只是这些都离月瑶越来越远,她越来越沉默少言。她常常昏睡,月九来三次只能见到一次,有时候楚月九觉得,自己今天所有的一切,都应该是月瑶的,师父师娘亲自授业,师兄们的保护,弟子们的尊敬,还有谷外那些好吃的好玩的,都应该是月瑶的。后来,当听到吕先生描述到合曦山附近多高人异士时,她便偷偷跟着大师兄游猎的队伍出谷,一个人跌跌撞撞去了合曦山……
今墨施法推开面前满满的荷叶,将船只划到了连月湖岸,月瑶月九踏下船,额间的红莲便随一道红光消失,化做了湖中的两朵荷花。
几人在芙蓉镇上闲逛,沿街采买,集市上人来来往往的,比两天前多了一倍,楚月九喜欢往人堆里扎,那里人多去哪里看。
纪凌突然感觉自己衣角被拽了一下,他回身看看跟在身后的月瑶,小声道:“怎么了。”
“人多,我有点害怕…”
纪凌方才反应过来,这大概是楚月瑶第一次出谷,他将她拽到里侧,“走我旁边。”
纪冺拉住一人,“请问老丈,今日为何这般多人,可是出了什么事?”
“哦,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十里外的游云峡今日涨潮,附近的村民便来住两天,待潮水退了,他们就回去了。”
纪冺拱手道:“原来是这样,谢谢老丈。”
远处突然传来大喊:“不好了不好了!游云峡止不住了,马上就要到这里了,大家快跑!”这喊声犹如一声炸雷,掀起轩然大波。人群一下子乱了起来,大家也不知道往哪里跑,只是相互推搡着。
纪凌一把搂住月瑶飞上屋顶,纪冺御剑腾空,不待他以术法感知,就能瞧见城外已经暗了下来,那潮水有穿山破壁之势狂怒而来。
纪凌也瞧见了,大喊道:“楚沐,疏散百姓。”
楚沐立刻明白,以术法传音:“大家不要慌,我们是挽月谷的,跟我们走!”他带着今墨今竹,将人群带去连月湖,那里有结界,可保一时无虞。
纪冺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御剑往潮水方向去,月九拉住他:“你不要命啦,我们回谷里找人!这本也是我们挽月谷该管的事!”
这时候,纪冺已经顾不上方正客礼了,脚下御剑不停:“人命面前,分什么你派我派。”月九气急,她哪是那个意思,一跺脚也御剑跟上去了。
这边纪凌想把月瑶放到连月湖,但想到人那么多又有些犹豫。干脆带上她,一起随纪冺御剑追上去。
纪冺施法筑起结界阻挡着滔天巨浪,月九与纪凌也立刻加入。可凭他们三个哪里抵挡得了一波又一波的狂潮,渐渐不断后退。
纪凌喊道:“这浪一次比一次凶,还如此频繁,不像是普通的涨潮。”他一顿,“莫非!是那游云峡地下,有什么东西作乱?”
这时楚沐踏剑而来,喊道:“传闻游云峡底下有蛟龙。”
纪凌:“蛟龙出,四海动,难道…”
纪冺:“我结的阵还可支撑一会,余欢你去看看。”
“是,师兄。”转身对月瑶道:“要留在这吗?”
月瑶摇头。
楚沐跟上:“我也去。”
三人停在游云峡上方,只见那水如同煮沸了一般,一浪又一浪地跳跃,纪凌施了个法,却直接被巨浪吞没,惊不起半点波澜。
楚沐焦急道:“怎么办,这种情况,我们潜不下去。”
月瑶挽手,手心上绽放一朵淡金色莲花,将它送入水中:“水底下是平静的,让我来吧。”她术法修为颇高,纪凌与楚沐都清楚,虽然心里担心,但也别无其他办法。月瑶双手施法,数道白光射入水中,她双手推开,水中便腾出一条路,“下去,顺着光走,能带我们找到活物。”
下面果然安静,甚至一点水波都没有,三人顺着指引,停在了一处洞中,洞里不暗,空气里还飘着点点莹光,是灵气充足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