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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初到连队

第8章 初到连队

到了基层连队,刘飞扬突然有了一个心得,那就是就餐环境体现了人的处境。虽然都能添饱肚子,但是氛围是不一样的,在新兵连要做到吃着碗里的,看着盆里的,还得提防着“座山雕”,但是在老连队就不要那么复杂了,尽管放心大胆的去吃你的饭,夹你的菜,喝你的汤,没人和你抢,像家一样非常有安全感。王有才和孙明好像与他产生某种共鸣,他们总是在吃的起劲的时候美滋滋的看一眼刘飞扬,那表情就像一个离家几十载的游子衣锦还乡,趴在河边,捧起一捧水热泪莹框的说“家乡的水真甜那!”

家乡的水确实甜,甜得刘飞扬有点闹心。本来寻思到了基层连队就会过一个兵的正常生活,起码与老兵一样,吃饭、训练、执勤、睡觉、看电视。谁知这部队里面里竟然如此的高深,刚走出“新兵连”,却又鬼使神差的步入了基层连队的“新兵排”,大有“才出虎穴,又入狼窝”的意思。

让刘飞扬郁闷的是,这个“新”字什么时候才能摆脱得了。其实这都不算什么,真正让他闹心的是他居然被分到了曾经在新兵连他们班的死对头“黑熊”的班里,“黑熊”是二中队的一名老士官,往那一站,整个是一个典型的黑磊第二,于是在刘飞扬心中,第二个“巧克力”就奇迹般的诞生了。更加不幸的是王有才和孙明没能和他分在一个班,这个一度被刘飞扬视为自己开心果的两个家伙没能和他战斗在一起,与他隔着一个班级遥遥相望。不过上天还是比较垂青他的,在火车认识的那个姚远顶替了王有才的位置睡在了刘飞扬的对头。本以为再也闻不到孙明的臭脚了,不想一股更甚于孙明的臭脚味从姚远的被窝里传来,孙明要与之相比的话也会黯然失色,听着姚远响声如雷的呼噜和似曾相识的梦话再加上恐怖的咬牙声,刘飞扬知道,他到的地方不仅仅是狼窝那么简单!

“黑熊”不比杨胜好脾气,别看他长得五大三粗像一个玉米棒子,心却比小米还要细。刘飞扬他们都觉得今天的卫生可以了,至少比新兵连高的不是一点半点,但是压根就没过了“黑熊”的眼。“黑熊”瞪着他那双类似于高度放大镜的眼睛从床缝里扣出一指头灰,从铺面的一角看出整个铺面的不平,从门槛的角上拾起了一粒沙子。就因为这,新兵排三班开了一个长达三十分钟的班务会,看着“黑熊”黑金刚似的一本正经的脸,刘飞扬再一次的回忆起了杨胜。

“刘飞扬!”“黑熊”生起气来很有个性,嘴就有一种歪着在咬牙的感觉,因为嘴角向上翘着,会给人制造一种类似于微笑的假象。

“到!”刘飞扬半天才回过味来,所以答到的声音软绵绵的。

“娘们呀你!刘飞扬!”“黑熊”“嗷”的一嗓子,在坐的兵们都被吓得一哆嗦,再看姚远更夸张,紧张的两支手臂都在发抖,从姚远入伍前至少二百斤到现在瘦得跟外星人似的就知道他曾经是付出过惨重代价的。

“到!”刘飞扬扯着脖子喊了起来,对面的二班好像也听到了刘飞扬的怒吼声,王有才竟大模大样的走到窗户那往里看了一眼,做了个鬼脸走开了。

“我刚说什么了?”“黑熊”的嘴角还在向上翘着,手却一会握成拳头,一会松弛下去。

难不成你要打人?刘飞扬心里盘算着,要是“黑熊”今天和他大发兽性,他也只能正当防卫了,好在也有当英雄的经验,索性就和他拼了,于是他铁青着脸摇摇头。

“黑熊”却一反常态的笑了“刘飞扬,当副班长有问题吗?”

刘飞扬被问楞了,心想,这家伙不是要和我动武吗,怎么一下子让他当副班长,这转变也太快了,快得让刘飞扬有点接受不了。

“黑熊”的嘴角终于翘到了笑的程度,他拍了拍刘飞扬的肩膀说“这呀,是连队,不是新兵连,我现在是你的班长,不是以前的八班班长,而你是新兵排三班的战士,也不是从前五班的刘飞扬。”

“副班长,干得了吗?”“黑熊”明显是在激他。

“黑熊”的一席话让刘飞扬有些无地自容,看来还是自己的心眼小了。一向很令他讨厌的“黑熊”突然有了几分可爱之处,刘飞扬看着他那张黑乎乎、美滋滋、却又让人望而却步的脸,坚定的点了点头。

“哎呀!老哥,才来几天啊,你就混上领导了,你太牛X了。”王有才得知刘飞扬被“黑熊”提了班长,午饭都没吃完就和孙明过来道贺。

的确,在别人眼中,刘飞扬很风光,毕竟在新兵连三班,除了“黑熊”他最大。其实这风光背后是无尽的痛苦,当上了副班长,他才知道,这副班长说白了就是管卫生的,每天发神经一样,盯着大家伙搞卫生,别的没学会,从铺面的一角能看出整个铺面是否平整的功夫倒跟“黑熊”学会了。以前他老骂“黑熊”有病,有洁癖,现在该轮到别人骂他了,他心里明白着呢。

刘飞扬是个要强的人,他不能让别人瞧不起他,半途而费的事,他是更不会去做的。所以他显得比“黑熊”还要神经,只为了能摘得卫生评比流动红旗。

中队检查卫生那天,他是第一个起床的,挨个铺把战友们都叫醒了,没睡够的大伙都恨他,但看在“黑熊”的份上都强忍住气搞起了卫生。这其中最大的一项工作就是叠被子,那个叠被子的场景实在是太壮观了。整个楼道里铺满了被子,兵们拿着小木板“铛铛铛”很有节奏的雕刻着被子的棱角。楼下的老兵们就遭殃了,一大早就被过大年剁饺子馅的声音吵醒了,都说“新兵下连,老兵过年”,可现在这话说反了。

“黑熊”一边发着牢骚,一边帮助被子叠得较差的新兵整理着内务。刘飞扬正撅个屁股看床下面摆的毛巾是否在一条直线上,想想他也憋不住乐,看来在这混两年,回去当个木匠是没问题的,这眼睛就是一个水平尺。忽然他发现姚远的盆里多放了一个“小护士花蜜净白洁面乳”,刘飞扬是又好气又好笑的把“洁面乳”拿出来,姚远从一旁触电似的穿了出来,上去就夺:“给我,你给我。”

刘飞扬拿着洁面乳的那只手一下子背到了身后:“没收了,部队里不允许有这种女人用的东西”

“还女人用的东西,你懂吗,这叫啥玩艺知道不?小护士花蜜净白,老少皆宜!你给我!”姚远的话里话外大有藐视刘飞扬的意思。

“我就不给!”刘飞扬晃着膀子,又故意提高了嗓音,似乎是说给“黑熊”听的“今天检查卫生知道吗你,要不把它扔了,影响咱班成绩。”

“怎么回事?”正坐在床上用三角板扣着被子的“黑熊”循声问道。

姚远上去就攥住了刘飞扬握着“洁面乳”的那双手,咬牙切齿,无限愤慨的说“我自己扔,行了吧!”谁知用力过大,“洁面乳”里面的乳液被挤了一地,姚远愤怒的甩了甩手,把还剩大瓶的洗面奶扔出了窗外。姚远的一句话让刘飞扬沉思良久“样吧!你就好好当你的副班长吧你!”说完转身愤愤的走开了。

此时大家看他的眼光都显得是那么的异样、冰冷和陌生。刘飞扬也突然有种强烈的复罪感,不仅一遍遍的扪心自问,我这是为什么呀,我怎么成这样了?原地楞了好久的刘飞扬看着“黑熊”和战友们忙忙火火的身影,听着耳边又响起了的集合的哨音,他只感到两耳一阵轰鸣,全然不知所错。

至于那天大家更多的表情,他已经不记得了,唯一让他记忆犹新是闻着姚远的“小护士花蜜净白洁面乳”的清香味道,他们班里挂上了卫生评比流动红旗。

连队的训练并没有预想的那样轻松,科目少反而显得更加的紧张,刘飞扬知道他们起早贪黑刻苦训练为的是圆满完成支队的岗前培训任务,是要迎接考核的。责任一大,就显得任重而道远,中队的重视程度激发了新训班长的训练热情,他们的热情一上来,新兵们就成了一把火,点燃了热情的沙漠。

“邦!邦!邦!”弹匣拍在枪护木上的声音和弹袋拍在后背上的声音混在一起,一波一波的传遍了营区每一个角落。

经过了近一周的连队生活,让刘飞扬对中队担负的任务有了全面的了解,他们属于监狱的外围武装看押任务。执勤是中心工作,每天要荷枪实弹的在哨位上监视着在押犯的一举一动。

任务的艰巨,责任的重大是可想而知的。刘飞扬他们训练的科目也就是为了日后执勤打基础。所以在第一天,排长领着他们参观了所有的哨位,第二天带他们参观了所有的“执勤卡点”。让这帮新兵觉得新鲜之余,也无形中给他们压上了一副担子,毕竟和犯人打交道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就像他们这个训练一样,看着简单,其实一点也不简单。部队干什么都讲究一个整齐划一,训练更是如此,人越多,就越追求个一致。刘飞扬是越来越体会到了训练的不易,先不说天气有多热,就姚远笨得跟猪似的总是做错动作就叫人受不了这种煎熬,害得全班兄弟和他一起翻来覆去的练着,练得他是身心憔悴。

一向认为东北人到什么时候都不会掉链子的神话就这样被姚远几个倒霉的动作给打破了,姚远笨手笨脚的程度是很让人头疼的,他能在披弹袋的时候把帽子刮到地上,而且还能用脚踩上。更甚的是他一紧张连最起码的齐步都不会走了,所以大为震怒的“黑熊”还不好明着刺激姚远,生怕他身心承受不住,想不开干点傻事儿什么的,每当姚远做错的时候,“黑熊”都会狠狠的一抓帽子,吐口唾沫,一咬牙说“再来,真邪了门了。”姚远的脸就开始红,红着红着,拿弹匣的手一不小心就拍在了他另一支拿枪的手上,鲜血顿时顺着他的指甲汩汩的流出,“哎呀”一声,姚远叫了起来,枪也扔到了地上。在旁边的刘飞扬一把握住了姚远的手腕,帮着他吸起了往出流的血,姚远就抖着胳膊“啊啊”的叫。

“干什么呢你?!”“黑熊”被刘飞扬这一奇特的举动弄得懵了。

刘飞扬一边吐着姚远的血一边说:“用唾沫止血!”

“拉倒吧你,快带着他去卫生员那包扎一下!”“黑熊”看着姚远痛苦的表情,比姚远更痛苦的摇了摇头,长长的叹了口气。

卫生室里,卫生员仔仔细细的给姚远包扎了起来,卫生员是一级士官,从他的话里话外能感受到这个家伙很搞笑。总是说一些、或者问一些让刘飞扬和姚远忍住想笑的话。尤其是他的声音和表情相当的古怪,一看到他,刘飞扬就会情不自禁的想起东北二人转会变脸绝活的演员。

姚远看着扶着他手的刘飞扬,红着脸喃喃自语的说:“班副——”

“停!别叫我班副,我说你小子成心是不是,就因为那一瓶‘小护士’,你还真记仇了。”刘飞扬会心的笑着说。

“呵呵呵……”姚远不无尴尬的傻笑起来。

在以后的日子里只要他一想起新兵排训练的情景,他就会闻到从姚远手里散发出来的那股消毒药水味。

也是为了增进新老兵之间的感情,为新兵下班打好基础,中队组织了不少活动,把新老兵弄在一起快快活活的玩的热火朝天。刘飞扬他们和老兵比过篮球、比过足球、比过慢骑自行车,说到这个慢骑自行车,刘飞扬是头一回听,更是头一回见,队长挺喜欢这项活动的,玩的一多,大家也就有了感觉。还有就是拔河比赛,是让刘飞扬觉得最刺激的事,所有新兵向老兵挑战,大有“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气势,老兵更是不服新兵,一个个摩拳擦掌,就跟穆桂英六十岁又挂帅出争似的,大有“壮志饥餐胡掳肉,笑谈渴饮靖康血”的豪情。“黑熊”在一边挥舞着双手做着动员,像那个电影里出了名的黑金刚拿了块板砖一样,人挡拍人,鬼挡拍鬼。

“三、二、一,开始!”队长站在两队中间比划着。

“嘿呦!嘿呦!嘿呦!”两边开始较起了劲,大绳被拉得“嘣嘣”响。

“黑熊”在队伍的末尾,浑身缩成了一团球,咬着牙吼着“加把油!有希望啊!”

大约僵持了三分钟左右,眼见老兵队伍向前滑了一步,队长在一边“嗷”的一嗓子“快!加把劲就齐活了。”

新兵队伍使出了浑身解数死死的拽着绳子,不想老兵队伍像吃了什么仙丹妙药,“咯咯咯”几下,把绳子楞给活活的拽了过去。紧接着,老兵们跳跃着欢呼起来,以庆贺来之易的胜利。在他们跳跃的时候,刘飞扬发现老兵堆里有个胖得上中下一边粗的家伙,肚子和屁股几乎都分不出来,刘飞扬无耐的叹口气,心想,老兵里面有这样的家伙,我们不输才怪。汗水早已浸透了他们的衣杉,一股股酸不溜丢的汗味刺激着刘飞扬的嗅觉神经。

最后队长给他们总结了一下失败的经验,就是拔河是一种团体的较量,是团队精神的展现,要会协作,会把劲用在一个点儿上。

“你们还得多向老同志们学习啊!”队长意味深长的冲着原地发呆的刘飞扬他们说。

老兵的队伍里不知谁喊了一句“新同志们也不错!”

刘飞扬听着这话觉得有点假,于是也话敢话的来了一句“不服!谁有本事和我比倒立。”

所有人都诧异的看着他,“黑熊”似乎想到了什么,赶紧跑过来拉走了刘飞扬冲着大家抱歉的笑笑,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从那以后,“黑熊”给刘飞扬下了正式通牒,以后不准拿你的看家本事和别人比,那是什么玩艺,演杂技呢,杂技也比你演的好看呢,你不要面子,我还要呢。

刘飞扬却是这么认为的,因为当初他用这招赢了“黑熊”,所以在他心里留下了阴影,所以“黑金刚”才会有如此的强烈的反应,他能理解。

人家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正在和战友们一同栽着树的刘飞扬突然觉得自己就是这一棵树,而警营就是一片沃土,班长和领导就是一把修理树的剪子,什么时候,他直溜了,也就该复员了。

看着同批兵在训练场的周围,强忍着太阳的暴晒,热汗淋漓的挖着树坑,刘飞扬真是感慨万千。这些兵们以前在家都是少爷级别的,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都不会干,可自从当上兵之后,在没有人教的情况下,又什么都会干了。姚远好像比刘飞扬的感触还要深,只见他一边抹着脸上的汗水一边发着牢骚,感叹着自己的过去“这就是当年不好好上学的结果,姚远叫你当初老逃学,活该,遭报应了吧!”,那张大脸被他抹了几下之后,就被黑道道的泥水分成了若干份,很像梯田。

“兄弟,有那么夸张吗?”刘飞扬有些忍不住了,对于姚远这种语言上的自虐行为他听了觉得确实很可笑。

姚远呼哧带喘的说“我以前在家,啥?知道不?”

刘飞扬极其迷惑的摇摇头。

“小宝贝,知道不?我爸干啥地?知道不?我家的厂子有多大知道不?我爸管多少号人知道不?知道不你?”姚远像受了什么天大有委屈,一桩桩的数落着自己不幸的遭遇。

姚远这番话要表明什么意思,他是一点也没听出来,更让他理解不了的是他为什么总把他老爸扯上,反正刘飞扬就记得他说“知道不?知道不?”

炊事班的两个炊事员抬来了一大桶绿豆汤,姚远和刘飞扬双双冲到汤桶前,拿起碗“咚咚咚”老牛饮水般的喝了起来。喝着,喝着姚远好像捡到钱一样“嘿嘿”的笑起来,刘飞扬纳闷的功夫,姚远一脸低三下四的表情孙子似的冲两个炊事员说,“班长,你们那缺人儿不?”

“缺呀!”其中一个胖得严重比例失调的家伙很痛快的答复着。

“嘿嘿!你们看我中不?”姚远终于露出了他的狐狸尾巴。

“你会做饭吗?”另一个瘦得跟候似的炊事员用着极其怀疑的眼神看着他。

“还会吗?我跟你说,知道我爸干什么地不?”姚远说到这,还做了一个“颠勺”的姿势,接着得意洋洋的说“厨子!正宗的东北厨子,活都是祖上传下来的,我太爷想当初给康熙皇帝做过饭。”

刘飞扬知道姚远这家伙又在“忽悠”,于是他故意开玩笑似的说“你们家不开厂子的吗?”

“啊!饭,饭厂,不行啊!”姚远被噎了半天,结结巴巴的说。

“说的倒挺热闹,那你到底会不会?”瘦猴子扬着小脸有点不耐烦了。

“不跟你说了吗,我的功夫都是祖上传下来的。”姚远还在不知廉耻的吹着牛皮。

“那我回去和班长说说,行的话就叫你来帮厨。”瘦猴子有点不懈一顾。

“说的倒挺热闹——”姚远似乎有以牙还牙的意思。

“你说什么?!”瘦猴子一瞪眼睛,拿出了一个老兵应有的威风。

“我是说炊事班挺好,挺热闹的。”姚远哧着牙“嘿嘿”的笑着。

就这样,在姚远的忽悠之下,终于实现了他的梦想,他经常隔三差五的去炊事班帮厨,而且是乐此不疲,深深的陶醉在“材米油盐”中不能自拔。他去炊事班也是有规律可寻的,通常训练时、劳动时,他是必去的。看电影,唱卡拉OK的时候,他是宁死也不去的。由于训练上姚远的缺席,使新兵三班的训练水平直线上升,三两天的功夫就达到了突飞猛进的效果,乐得“黑熊”撇着嘴不无后悔的说:“怎么早就没想到让他去帮厨呢?!”

从此,再有集体劳动的时候,来送绿豆汤的就物是人非的换成了姚远,姚远扎着油渍麻花的大围裙,拿着水瓢兴高采烈的给大家伙分着汤,刘飞扬看着颇有大厨气势的姚远,嗅觉一向迟钝的他老远就闻到了从姚远身上散发出的那一股子刺鼻的葱花味。

四月的春风虽然很温柔,但是温柔之中,不乏地透射几丝彻骨的冰凉。部队里搞过许多政治教育课,他也抄了无数的笔记,然而真正让刘飞扬入心入脑的却没有几回。在部队这个“时时受教育、处处是课堂”的大环境里,中队一名老士官的所作所为却为他深深的上了一课,就这一课,让他明白了什么是奉献,什么是雷锋精神,也让知道了部队里还有如此可爱的人。

那名老士官叫郭园,郭园应该算是部队的小能人,什么木工、瓦工、电工、泥水工是样样精通。凡是涉及到上述问题时,郭园都会挺身而出,拿着他的工具箱任劳任怨的展示着他的绝活。那天,郭园没有展示他的绝活,而是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短裤跳进了下水道里输通管道,那天没有太阳,刘飞扬穿着绒衣都冷得有些打颤。郭园却面不改色的往出一桶桶的拎着淤泥。当时他们新兵排四十多号人齐刷刷的盯着郭园,都被他这股劲头所感染了。

以后只要刘飞扬听到以队为家、无限奉献这个两个词的时候,他都会不由自主的闻到一股从下水道里传出来的又酸又臭的味道。

事后,姚远大言不惭的说,有什么了不起,当时我没在,我就在了,我也跳!姚远说这话并没有吹牛,如果他早到一步的话,广大官兵的好榜样说不上真成了姚远。这个负责抓班里卫生的班副刘飞扬对此是抱着肯定态度的,因为平时姚远的工作环境和下水道有许多雷同之处。鉴于姚远在班里经常偷懒的表现,“黑熊”表示出了强烈的不满,在他找到了炊事班这个避难所之后,姚远就更肆无忌惮了,懒出了标准,懒出了水平。

“黑熊”一气之下,把厕所这个任重而道远的卫生区承包给了姚远,从此,新兵排姚远的三分之一时间是在厕所里度过的。经常可看到他戴着橡胶手套,拿着钢丝球发了疯的蹭着小便池和大便池的情景。班里有弟兄都戏称他为“所长”。自成姚远荣升“所长”之后,给人的感觉是明显渐瘦,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天天与粪便打交道,手上有细菌,吃饭啥的难免吃着点,影响消化,老拉稀。刘飞扬听了想起来他们班里用的碗是不固定的,说不上,哪顿饭自己就用了被姚远舔过的碗,想到这,刘飞扬就有一种想吐的感觉。

虽然姚远是跟厕所叫上了劲,但是效果很不明显,作为新兵三班的卫生区,“黑熊”对姚远的标准很不满意,而且还遭到了排长的两次批评,说,厕所味太大啊!姚远听了要吐血,心想,那厕所里没味还叫厕所干啥呀?真逗!对姚远束手无策的“黑熊”只好把这个半瘪不圆的球踢给了刘飞扬:“你以后盯着他搞厕所卫生。”

于是姚远无意中把刘飞扬拉下了水,美滋滋的姚远哼着歌牵着刘飞扬的手走进了厕所,深深的吸了口气,对刘飞扬说:“今天味挺正,看来厕所的高峰期还没来到。”刘飞扬看着姚远一脸得意的表情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本书叫“坏蛋是怎样练成的”,把这句话用在姚远身上就是“傻X是这样练成的!”

“行了,行了,老大,你倒挺想得开呀,快点搞吧,一会班长还来检查呢。”刘飞扬见过不着急的,没见过这么不着急。

“班长来了能咋地?!就知道挑毛病,有本事他搞。一天到晚,得谁咬谁!”姚远明显对“黑熊”分给他这么一个卫生区很有成见。

刘飞扬给姚远点上了一颗烟,凭他这么多年为人处事的经验和对人的观察了解,他并不觉得姚远是个“操蛋”的家伙,其实他跟王有才多少有点相象,就是性子太直,没有脑子,越是这样,倒越显得多了几分可爱之处。刘飞扬跟要去干革命似的说,老姚啊,不能这么说,搞厕所也不是丢人的事,这是一个细活,一个辛苦活,更是一个面子活,干好了,那是有前途地。

姚远一副“革命尚未成功”的样子冷笑道:“做我思想工作?想净化我的心灵,忽悠我把厕所买下来,还让我说谢谢,你太单纯了。”

刘飞扬觉得姚远有时候就是一个无赖,今天他必须有所行动,他要让姚远知道兵应该怎样去当?!

“你别动,看我怎么给你搞厕所卫生!”刘飞扬一把夺过姚远的手套,扭了扭胳膊,好像要大干一场似的。

姚远显有点不好意思,就去拽刘飞扬的手套:“给我吧,刚才我跟你说着玩呢,你也太没幽默细胞了。”

刘飞扬意志很坚定的说,老姚,我不是生你气,今天我全当替你搞卫生了。

姚远听了这话那是相当的感动,要不是有人进来小便,他非抱着刘飞扬猛亲一顿不可。

通过干活来看,刘飞扬发现姚远并不是不会干,甚至还会想出很多很巧的办法。而他平时却总是耍小聪明,先把自己糊弄了,在去糊弄别人,以为这掩耳盗铃可以瞒天过海,却想不到每回都是天塌地陷,一塌糊涂。刘飞扬干得起劲了,姚远就干得更起劲,还让给养员买来了香水喷了一遍,经过将近两个小时的折腾,三楼的厕所在刘飞扬和姚远的共同努力之下,终于旧貌换新颜了,先不说搞的水平怎么样,单凭一进门那一股纯正的清香味和明晃晃闪着白光的瓷砖,就让人心情舒畅,舒服极了。

姚远似乎也感觉出来不一样了,他像刚才那样狠命的一吸,淡淡的笑道“这回是真对味了!”

“黑熊”对此大加表扬,一向让他头疼的老大难问题成了新兵三班的一个亮点,连队长也感觉出了不一样,上厕所的时候就闻着淡淡的兰花般的香水味,问是谁搞的卫生?人家说,是一个叫姚远的新兵。“姚远”这个名子就记在了他的脑海里,从此只要有集合、开会、有点名,姚远是必须表扬的。队长说,姚远,一个新同志,把厕所搞的干净、整洁,都上了档次,上了星级,这是什么精神?这是什么精神?这就是第二个郭园的精神!

每当听到这样的表扬,姚远都会从心里感激刘飞扬,是刘飞扬教会了他怎样干工作,是刘飞扬告诉了他什么是标准,是刘飞扬启发了他工作应该怎么干?刘飞扬听到姚远被表扬,心里也一样美滋滋的,看来他这个副班长当的还可以,至少他心里对自己的工作是肯定的。“黑熊”见姚远突然间又成了红人,更是刮目相看,对他的批评明显渐少,表扬是越来越多,有一次,他还要给姚远换个工作环境,不让他搞厕所了,可姚远死也不换:“不行!厕所就是我的卫生区,我爱厕所,厕所爱我,我们死也不分开!

姚远对“厕所事业”的执著是出了名的,干什么都不忘把厕所捎带上。有一次他和班里的兄弟发生了口脚,人家就骂他,“你有什么了不起?你就是一搞厕所的!”

姚远听了,眼睛一瞪,急了说:“你说错了,我不是搞厕所的,请别用这么难听的词,告诉你记住了,老姚我是掏大粪的!”

姚远的新兵排生活算是划了个圆满的句号。刘飞扬这个副班长当得是越来越有意思,在整个中队那是小有名气。而王有才因为一次上台唱了一首“小薇”而名声大振,并作为了文艺骨干的重点培养对象。至于孙明,更邪乎!无声无息,鬼使神差的当上了中队的通讯员。因为当上通讯员就意味着成了后勤人员,摆脱了训练、执勤等较为辛苦的工作,每天保姆似的侍候着领导,偶尔也借着领导的权势狐假虎威一下,别人生怕他在队长指导员那里吹“枕头风”,所以明知他狐假虎威,也不敢楞充武松去打虎。刘飞扬再见到孙明的时候,本来瘦得皮包骨头的孙明变得更加的瘦,好像连皮都瘦没了,就剩一副骨头架子,老远一看,鬼一样!孙明却身心疲惫的说,世界上没有白享的福,也没有白受的苦,看我现在一天天挺美,其实累着呢,心累啊。所谓的心累,后来和孙明聊得多了他才知道这其中所包涵的是什么?孙明说,作为通信员,要随时知道领导的一举一动、个人爱好及习惯,说细点就是上厕所谁喜欢看什么报纸、吃饭时汤碗和饭碗是摆在左边还是右边都是有说道的,领导不休息,你就不能休息,领导不吃饭,你就不能吃,领导的家属来了,通信员既要当好使唤丫头又得当好奶妈……总而言之,你就是领导的心!

“怪不得你心累呢!”刘飞扬喃喃的说道,他真是有点心疼孙明了,他觉得孙明干工作就是太认真,心太细,对自己的要求太严格。刚当上通信员那几天,孙明老上火,天天流鼻血,有时刘飞扬早上一上厕所,就看到孙明在那洗着血乎乎的鼻子。事事也正如孙明总结的那样,世上没有白享的福,也没有白受的苦,领导是非常满意孙明这个通信员的,所以给了孙明许多特权,自然而然,在同批兵眼里,孙明成了最耀眼的明星。刘飞扬不得不佩服中队党支部很有眼光,挑到了孙明,那孙明可是伺候温柔出身的,小姑娘都被他修理得服服帖帖,更何况两个长期过着和老婆两地分居生活的大老爷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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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The Emerald City of Oz

    The Emerald City of Oz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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