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罐子放到桌上,一一打开对白钰介绍道:“这便是朱砂萍,生长在极热之地的湖面上,之所以称为朱砂萍,因为它不仅与朱砂一个色,也同样带有剧毒,人服之立毙。”
“这是大青叶莲,是南疆独有的毒花。三瓣青色莲叶,别看它漂亮,那莲心中可藏着青叶莲虫,剧毒无比,专吸食人脑髓骨血的。”
“这是碎心红,长的平平无奇像路上野草,但细看草尖有一点红色,服食者半个时辰内五脏六腑都会变成碎块。这碎心红,朱砂凭与大青叶莲虽不是稀世药材,但确是如假包换的剧毒三首,常人唯恐避之而不及。”
白钰啧啧称奇,刚要去拿罐子就被白莞推开了手。
“做什么?”
“这些看着很有意思,姐姐能否给我一些,让我带回含光楼去玩玩?”
“胡闹!”白莞一把将罐子盖上,“这些剧毒之物哪是能随便玩的。”
“姐姐!”
“旁的都可由着你,这个不行。快回去歇着,明日不想看比武了?”
“……是。”
白钰太了解白菀的性子了。她看似柔弱随和,但实则是个主意很正的姑娘。她不愿意的事,天皇老子都别想说服她。
白钰本已离开胜春园,但她一路上满脑子都是方才猪妖血淋淋,可怜又无助的模样。她无法说服自己就此作罢,思量再三,便偷偷施展轻功从胜春园的高墙外翻了进去。
因白菀得久住寒剑山庄陪白钰养病,陌斐便命人在胜春园辟了间屋子给她用来放药。里间药味太重白钰不喜,所以从未进去过,一向只跟屋外呆着等。
这会进了屋子的白钰站在原地傻了眼,架子上堆着少说也有百十来个同方才一模一样的小罐子,这得找到猴年马月去?
白钰翻了底下两层的罐子,发现都不是她要找的。她有些着急,心想这么找下去那猪妖肯定得翘辫子。她张望间发现角落有个柜子,顶上的罐子摆放有些杂乱,像刚被人移动过。
她搬了张圆凳站上去,手刚勉强够到柜顶。她扒拉了几下好不容易才把罐子弄到手,却莫名感觉手背上痒痒的,仿佛有什么东西。
她借着窗外的月色定睛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一只巴掌大,通体雪白的八角蜘蛛正趴在她的手背上,绿闪闪的小眼睛正死死盯着她。
白钰吓的三魂七魄都要散了,她虽不像一般闺阁女子怕这些虫子,但眼前这可是苗疆天山独有的莲蛛,且个头比寻常莲蛛大了足足一倍有余,白钰可不敢轻易招惹。
传闻这种莲蛛是天山上上古仙神居所的守护使,防止外人踏入玷污神境。传闻归传闻,但莲蛛确是剧毒无比,被咬一下人会流血不止,且血会慢慢变成白色,最后五脏六腑腐烂而亡。
中原不可能会有这种莲蛛,白钰想起慈姑经常会养一堆毒虫怪物用以炼药或者入蛊,这只莲蛛十有八九是慈姑送给白菀的。莲蛛又往胳膊上爬了两步,毛茸茸的腿在皮肤上划过的感觉令白钰后背冷汗直冒。白钰跟莲蛛大眼瞪小眼一番后,只见它忽的高举螯肢就要朝白钰如藕般的手臂上刺去。
“我白钰是造了什么孽啊,只是为了找药救个人,不!救只妖!我咋这么好心没好报啊——”
白钰哭丧着脸嚎了几句,想不到莲蛛竟像是听懂了一般停下了动作,圆溜溜的小眼睛盯着白钰。
白钰突然想起慈姑说过莲蛛很有灵性,莫非它能听懂自己的话?
白钰又试探的对莲蛛道:“那个那个,莲蛛老大,小爷我无意打扰,只是为了寻找大青莲和朱砂萍这两种药。救人,不,救妖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这两物在您的地盘内,能否请您通融一下?”
莲蛛又盯着白钰看了一会,竟真的慢慢从她手上爬走,从缝隙钻进柜子背后去了。白钰不敢掉以轻心,颤抖着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那几个罐子给拿了下来,生怕晚个一秒钟再有其他东西爬到自己身上。
好在被束之高阁的这几个罐子正是白钰要找的药材,她从腰间解下香囊,又撕了一块衣角从里头各取了一些塞进囊中,又把罐子放回原位。
临走前,白钰发现那只莲蛛又钻了出来,正趴在其中一个罐顶上瞅着自己。尽管药材已经得手,白钰仍是赔着笑脸,恭恭敬敬朝它作了个揖:
“多谢莲蛛大神,小爷我感激不尽。”
那莲蛛听完转了个身,屁股冲着白钰不动了。白钰也顾不得许多,揣着装着药材的香囊,一个轻功飞速离开了盛春园。
如此这般一番折腾,子时已悄无声息披着漫天星华来临。
云甄在床头坐着,那只被开膛的小猪已被擦干净了身上的血污,露出粉白粉白皱巴巴的肚皮。它金色双眼中的神采正在渐渐褪去,呼吸也变得似有若无。
“时辰已到,下辈子去投个好胎吧。”
云甄刚抬起手,就见一个黑影从半开的窗外翻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