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声回到栖梧轩,在院子里来回踱了好几圈才走到花芜屋外。房内灯烛明亮,想来花芜还未睡下。剑声闭眼深吸几口气后叩响了房门。
“谁?”
屋内传来剑声日思夜想的声音,他感觉自己心跳声像在擂鼓似得咚咚咚,方圆几里的人都能清晰听到。他摸摸心口,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显得平静。
“是我,剑声。”
“……进来。”
剑声应声后推门而入。花芜散着秀发坐在书案前,瘦削的脸未施脂粉,看见剑声进来只是抬头瞄了他一眼复又低头继续看书。她穿一件缁黑的交领袍,同色绣云纹的腰封上挂着一枚雕刻精致的火玉。
“花芜,你的伤……”
花芜轻吐二字:“无碍。”
怎么可能无碍呢?剑声心里这么想,可嘴唇动了动却没出声。
下午去庄外迎接陌斐的时候剑声就看见花芜唇无血色,步行蹒跚的跟在陌斐身后。后来他向随行的弟子一打听才知是他们一行人途中路过一处妖怪巢穴,花芜素来憎恨妖魔鬼怪,夜间背着众人想要去除妖却寡不敌众受了重伤,在客栈内足足养了半月才能下床走动。
他立在门旁看着面色苍白的花芜,她还是十几年自己第一次见到她时那般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不曾因为受了重伤而有丝毫改变。
这样坚强又冰冷的花芜,却是剑声一直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只是奈何佳人不知心意……
“怎么不坐?”
花芜从书中抬起头看向剑声。剑声被她这一眼看的红了脸,干咳两声坐到离自己最近的一张椅子上。
“这么晚找我有事?”
剑声抓抓头皮:“呃,其实也没什么……”
“哦。”
眼看花芜又要低头专注于她手中的剑谱,剑声忙从怀里摸出一个石青色的瓶子放到桌上。
“这个,给你。我下午从白姑娘那要来的,说是对清除你体内的魔毒有奇效。”
花芜终于把手里的书给放下了。
她起身绕过书案,走到桌旁拿起瓶子打量了一番,又拔开瓶塞闻了闻,一股呛鼻的苦臭味扑面而来,熏的花芜眉头直皱,把瓶子塞好丢回剑声怀里。
“不要。”
“别,你别不要啊花芜!白姑娘的医术之高超你是见过的,这药包你三天就好!”
花芜冷冷的摇了摇头。
“为什么?”剑声有些着急,嗓门也不禁大了起来,“你的毒伤可大可小,倘若留下什么后遗症该如何是好?”
“我的伤我自己清楚,无需你费心。”
剑声还要说什么,花芜一伸手将他从椅子上揪了起来:“夜深了,你该回房歇息了。”
花芜自幼习武,而剑声只是陌斐身边一个会些三脚猫功夫用以自保的小小书童,花芜没费什么力气就将他从自己房中扔了出去。剑声顾不上喊疼,飞身扑上前去,用手硬生生截住了即将关上的房门。
“嗷!”
这一下夹的可不轻,剑声嚎的树上的十几只鸟儿扑棱翅膀争先恐后的全飞走了。花芜吓了一大跳,忙蹲下身去检查剑声的伤势。剑声看着花芜捧着自己手时的紧张模样,虽然痛的额上直冒冷汗,心中仍冒出丝丝甜意。
“花芜……”
“嗯?”
花芜抬头,正对上剑声的目光。剑声长得清秀俊朗,庄内不乏追求者,但他独独只对沉默寡言,喜欢独来独往的花芜有不一样的感觉。难得见花芜对他露出冷漠和生气外的表情,他一双眸中的爱意满的都要泛出来了。
“我不去!我错了!你放手啊陌斐!!!”
然而这浓浓情意偏被一声不合时宜的嚷叫打破了。
剑声怒从心中起,一回头就见陌斐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拉着白钰正往他屋子的方向拽。白钰抱着院中的海棠树死活不撒手,嘴里呜嗷喊叫嚷着“错了”还有“再也不敢了”之类求饶的话。
花芜皱了皱眉头站起身来:“白钰这又是怎么了?”
剑声咬牙切齿:“谁知道,他一被抓来咱栖梧轩还能有啥好事?”
白钰挣扎间发现了剑声和花芜,两眼登时放光,像漂浮在海上的人看见了过往船只一般。
“剑声!花芜!救我!快把你们的主子带走!”
花芜闻言只是双手抱臂冷眼看着。她一向讨厌呱噪的白钰,这会儿会去帮忙才是见鬼。剑声因为被白钰搅扰了气氛正在气头上,自然也选择了袖手旁观。两人就眼睁睁看着白钰哭爹喊娘像只麻袋一样被陌斐拖走。
剑声扭头正想再续温情,劝花芜乖乖服药,可刚把药瓶子拿到花芜面前,花芜就毫不留情的关上了门,任凭剑声再怎么装可怜喊疼也不肯开门,还将灯给熄了,气的剑声牙痒痒。
“白钰,你这个可恶的混小子,这笔帐我非要跟你算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