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的时候,食堂门口那些原本黑色的倒数日都变成了红色,中午的广播也停了,我知道这都是为了高三的学长学姐们。我曾经在午休时间到处偷偷散步,走到高三楼的时候,我看到每个班级后面都挂着红底黄字的励志横幅,黑板报也大多是四个大字“金榜题名”。他们都趴在桌子上休息,午休这短短的二十分钟已经是所能利用的最宝贵的休息时间了。
一时间,我觉得有些同情他们,却也觉得十分羡慕。
高考在6月7日开始,而6月6日的时候,高三的学长学姐们就要提前住进备考的酒店,学校安排了高一高二的同学站在路边,排成了长长的队伍,有的同学是拿着红色横幅,上面是金色的字:“同闯峥嵘十春秋,共创辉煌佳年华!”“十年苦读闯雄关,心态平静莫慌乱!”有的同学手里拿着小红旗,有的同学则是捧着小花束。我们穿着校服,送他们离开。学校放着什么歌,我已经忘了,但是我猜测大抵是非常喜庆的歌曲吧。
高三的同学则坐在车里,看着我们,他们都笑了。我拿着小红旗,抬头看着他们,三年啊,他们已经熬到头了,而我,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
送走了高三的学长学姐,我们回到教室,班主任当然又是就这这个话题教育了我们一番,当然也就是那些老生常谈的话,三年很快,务必珍惜。然后他走了,给我们关上了门。我想他应该是期待着我们被鼓舞然后开始一番认真学习的,但是班里还是聊得很热烈。关于未来,关于现在。
很快就是六月中旬,到那个时候,我们就要经历一次分班,然后丢失很多人。我常常觉得彷徨,却又常常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顾南星,你会选什么啊?”
“你这问题问了我无数遍了,选理科。”顾南星头也不抬,在试卷上奋笔疾书。
“噢。”
“不是,你不会还想着选文科吧?”他的问题没有得到我的回答,他抬起头,诧异地看着我说:“一起理科呗,可能还在一个班。”
我点了点头,顾南星满意地笑了,想了想,又说:“不过我可能会选物生。”
这是属于江苏的独有的高考政策,考语数英三门,然后还有两门自己选的课,其他没有选的课则会在高二以等级的方式考掉,那场考试被称为“小高考”。不过听说这个政策在我刚毕业没几年就被换掉了,大概是成了永恒的回忆。
我听了顾南星的话,自己开始认真地思索起来。文科必须选择历史,理科必须选择物理,可偏偏,这两门我都不擅长。我忍不住叹了口气。
“和我一起啊。”顾南星笑着,眼睛亮亮的,说道。
我看着他,终于是移开了目光,说:“我自己看看吧。”
晚上回到宿舍,于诗晴也提起了分班的事情,她很兴奋的样子:“你们想好选什么了吗?”
钱园没有说话,自顾自地看着书,我觉得有些尴尬,回答道:“还没有。你呢?”
于诗晴笑了起来,说:“我可能会选文吧,但是有个朋友肯定会选理,那我也可能会。”
她这个回答是好像没有回答一样,也没有解决这个问题,倒是她口中的这个“朋友”引起了我的注意。
“你说的是顾南星?”我忍不住问道。
于诗晴没有说话,只是有些羞涩地笑了笑,钱园倒是开口了:“你不是有男朋友了吗?”
于诗晴的笑容垮了下来,没有再多说什么,自顾自地去洗漱了。
然后又是尴尬的沉默。
到了大概15号的时候,班主任发下来一张纸,让我们填分科的意向。
我停在那边,犹豫了很久很久。
“物生,物生,一起来。”顾南星很早就填好了,催促着我。
我犹豫了一下,终于把这两个字写了上去。
顾南星笑笑,说:“江落葵,我算了算,我们还有大概40%的概率在一个班。”
我看着他,点了点头,内心却是莫名其妙的悲伤。40%,怎么看都是一个不大的数字。
我们学校通常是一个年级约摸10个班,而物生人数是最多的,常常占了四五个,在这样的人潮汹涌中,离开一个人实在是太简单了。
晚自习的时候,班主任又是一个接着一个的谈话,给我们分班的指导意见。有时候想想,他真的挺不容易的,虽然总是搞出一些诸如抓情侣查宿舍的事情让我们猝不及防一阵紧张,但是他还是非常负责。
他终于叫到了我,这次不是在办公室谈话,而只是在教室门外,他时不时地弯下腰挠挠腿,大概是因为教室门外茂盛的绿植,他被蚊子咬得很惨。
“你想学物生?”
“是的。”
“这个你没什么问题,可以的,但还是要和父母商量商量。”班主任抹了把汗,笑着说,然后就让我进去了。
他说我没什么问题,这是真的还是假的?我的确不敢相信,但又侥幸地想,这如果是真的,该多好啊。
下课后,他还在继续找人谈话,而我走出教室的时候,正好看见了于诗晴,班主任很诚恳地说:“相对于物生班,我觉得你更适合史政班,你看,这是所有考试的整理。”班主任拿出那一叠厚厚的单子,上面圈圈画画,估计是做了不少的准备,班主任很认真地替她分析,于诗晴则是站在旁边,一直点点头。
我走过他们身边的时候,发现班主任后背上的衣服都汗湿了一大片,原本浅蓝色的衣服后面有深蓝色的一摊水渍,看起来格外明显。
在和父母商量以后,我学物生这件事算是石锤了,他们相当满意。林川瑾和沈思睿也选了物生,而于诗晴最终还是选了史政。
分班的最终志愿交上去了,接下来就是等待分班结果。
这几天我们相处得格外地好,就好像下一秒就要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