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宫墙内一如既往的灯火通明,少了白日里来来往往的人群,安静的出奇。
“咳,咳咳,来,来人呐,快来人......”虚弱无力的声音从床榻上传来,却无人回应。
“人呢?都死绝了吗?”声音继续传出,依旧无人问津。
一袭青衣,伴着淡淡的清香从门口由远至近,慢慢来到床前,就这么安静地看着他。
“霜儿,你来了?朕心口好痛,御医呢?快,快给朕传御医!”楚陌玦虚弱极了,声音也是断断续续,似乎说这么几句话便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痛?陛下也知道很痛呀?”白霜冷眼相对,语气更是充满了淡漠和疏离。
“霜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楚陌玦闻言,抬眼对上那双冷漠的眸子,心脏骤然一紧。
白霜没再搭话,转身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再次走到床前。
“陛下,喝点水吧。”
白霜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这笑容却像极了那来自地狱的修罗,恐怖至极。
她将杯中的水慢慢的倾倒在他早已毫无血色的面庞上,温热的茶水却如同寒冬三月的雪水,凉透了他的心。
“她当年可是比此刻的陛下痛上千倍万倍呢。”白霜眼底泛起一片忧伤,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压抑了五年情绪终于在此刻得到了释然。
“他?是何人?”楚陌玦的眸子充满了迷惑。
“陛下这么快就忘记了?是谁帮你们楚家稳固了江山?又是谁帮你楚陌玦夺得了太子之位得以登基称帝?楚陌玦啊楚陌玦,你可真是冷漠又绝情呢!”
“是她啊!”楚陌玦心下明白了,不是在跟她确定,而是已经明确了答案。
“看来陛下的记忆力也不像臣妾想的那么差啊!”白霜把玩着手中的杯子,不紧不慢。
“陛下可还记得臣妾身上的这身青衣?可觉得眼熟?”
楚陌玦虚弱极了,他已经搭不上话了,只能卧在床上苟延残喘。
白霜看着楚陌玦的样子,笑意渐浓。
“陛下怎么不说话了?无话可说?还是不想与臣妾多说?”白霜将手中的杯子轻轻地放在床边,在床沿处坐下来,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胸口,那样子倒是极尽温柔,只是手掌慢慢向上移动时最终扼住了他的喉。
“你!”楚陌玦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
“我?我怎么?想说我大胆?还是放肆呢?”白霜依旧在笑,只是笑眼中噙满了泪水。
“你知道吗?我恨极了你们,恨极了这个世界,为什么?你们就那么容不得她半分?她不过是想在朝堂上有一份立足之地,只不过是想向天下人证明男人能做的事女人也照样可以做到罢了!可你们为什么就这般容不得她呢?为什么啊?”白霜越说越激动,手掌也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让本就病态的他更加痛苦。
“咳咳咳”楚陌玦艰难的咳嗽着,喘不上气的感觉愈来愈强烈。
“这就难受了吗?”白霜蹙着眉头,看着此刻的楚陌玦只觉得厌恶至极。
“她当年可比陛下更难受呢!”
“霜儿,别,别这样?”楚陌玦已经从刚开始不可置信到悲痛再到此刻的心疼。
看着她眼底的恨意,他知道她心里的痛楚,看着她痛,他只觉得自己更痛。
“那要如何?放过你吗?让你安享晚年吗?别做梦了!她的痛她的苦必是要你百倍体会,不然,难解我心头之恨!”白霜可不理会他流露出的疼惜,只觉得他是在乞求自己放过他,便更加厌恶。
“不是的,咳咳,朕,我不想你难过,你身子不好,别气坏了身子,你若想我死,直接动手便是。”楚陌玦急忙否认,他努力的想要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他不想她受伤。
“楚陌玦!你别以为我不敢!”白霜怒极了,手掌再次收紧,楚陌玦原本苍白的脸在此刻却涨得通红。
楚陌玦不再说话,慢慢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就在楚陌玦觉得自己即将死在她手里的时候,白霜突然松开了手掌,嫌恶的起身。
“霜儿?”喉咙突如其来的放松让他睁开了双眼,惊讶地看着她。
“杀你,我嫌脏手!”白霜别过身子没再看他,狠狠的说道。
楚陌玦眸中满满的失落,原来,她竟是这般痛恨自己呢,可是为何啊?
或许楚陌玦到死都不知道白霜为何会如此恨他,恨到连亲手杀了他都会觉得恶心,他不知道自己当年的无可奈何竟伤她伤得那么重,因为他不知道,她在她心里的重量。
“来人!”白霜朝外喊了一声,一个身着宫装的婢女走了进来。
“娘娘,有何吩咐?”
“本宫乏了,你来处理吧!”说罢,径自走了出去。
黑沉沉的夜,仿佛用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可这围墙之内,却依旧灯火通明如白昼,明亮的光照不亮暗夜,亦照不进她的心,是从何时,她的心已经形如死水,再也惊不起任何波澜?
殿内会发生什么事,白霜自是知晓,可她不想见,她只觉得恶心至极,胃里一阵翻涌,她急忙跑到榭栏处呕吐起来,吐完了,扶着栏杆歇息了一会儿,便听到殿内传来一声哀嚎。
“陛下驾崩!”
白霜闻言,身子渐渐软了下来,跪坐在地上。
身边穿梭着刚听闻消息匆匆赶来的人群,无人看她,也无人管她。
“娘娘,担心身子!”
方才殿内的婢女朝她走来,将她扶起。
“铃音,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白霜无力的说道,眼眶滑落一滴清泪。
“娘娘,您累了,奴婢扶您回去歇息吧。”
“也罢。”
铃音搀扶着白霜,朝寝宫走去,刚走几步,白霜只觉得喉咙一阵腥甜,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倒在了她的怀里。
白霜似乎做了一个梦,往事一幕幕在脑中飞过,她多想回到曾经,回到十年前,回到十四岁,回到那间草屋,那个初见她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