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也不知道自己被关在这里多久了。
黑漆漆的大楼。从来没有开过灯。有几扇窗户,从中向外望去是一片货真价实的,如今已经很少见的荒原。他从窗户的高度可以发现,这是一幢极高的楼,当然,如此高度在S城虽不算濒危,但也很稀奇。
以他的能力,随随便便就可以把这栋大楼摧毁得灰飞烟灭。他有时蹲坐在灰色的走廊里这么YY着,该从什么角度拦腰砍断大楼,该制造多少强度的地震能刚刚好置大楼中的人于死地。
但他被囚禁了这么多年也没有这么做。
因为他一个人也没有见到过。
被押解到这里来时,有人告诉过他这个地方是S城边际,这栋楼是一家事务所的临时办公地点。他当时一听到事务所三个字就有了星星点点的希望。
他知道他的能力对哪个事务所,哪家科研机构来说都是无上的至宝。
所以他没有想到16巅会把他抛弃在这里这么久。
有时从窗子里可以看到自己的剪影。瞳孔黑的深不见底,是因为太久没有见到光线。正因如此,皮肤白得不像个人,像被刷了一层颜料一样可怖。头发也很长了,一根一根黑发错综复杂地,或乱翘或平摊在头皮上,最长的一直可以拖到脖颈后面,掩盖了他脖子后的一片肌肉。
他无聊时就和这样的自己对话。
“这样的日子对你来说应该挺好的吧,也不用杀人,不用逃离追捕了,安安静静也没有人来打扰你,这是你期待了多久的生活啊。”
一片安静。
没有人应声。
“……”
他于是放弃了这种娱乐。
也不是没有想过逃脱这里。比如说随手打个响指,这大楼就会被无数波形穿透,碎成尘埃,他就可以若无其事地回到自己之前的那个家,然后又继续那样茶米油盐的生活。
可他也只是妄想。
那个家现在已经不属于他了。
所以他没日没夜地苟活着。
有时他想到能力检测刚过关的时候,他一下子没有把握好力度,把整幢楼从中间破了一个一米开方的圆窟窿,那天死了很多人,但他走出医院时依旧毫发无伤。那天他只有11岁。
都市很快做出了反应。认为他的能力不能够再坐视不管了。大厦派出了最精英的「红机」部队,一群仿生人面无表情的攻到了家门口,场面之瘆人无以言表。
他只是一动不动地,就把所谓的红机炸了个底朝天。
16巅彻底怕了。
他没有办法,只能被迫离开家,在都市各地流浪。
无家可归,所以就凭能力要挟别人提供住宿,吃的也是,穿的也是,整个都市都知道了他的名号。
S都市没有放弃追捕他。他就来者即杀,只杀警卫队和红机,而不杀无辜人。掳来的战利品就拿去当铺卖钱,这样他就不用逼迫别人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年吧。
一个男人把他抓了。
明明只是用手枪对着他,可是,她死死盯着那个枪口却什么能力也使不出来。
没有能力的他就是个妥妥的废物。
他开始为大厦做事了。
陪16巅辗转了世界各地,其实他过的日子比流浪的那段时间好多了,随时衣食无忧,这多好啊。可是大厦是去叫他杀人的。
他感觉自己在这里就只是一个杀人机器一样。
渐渐的他对血都无感了。
他开始在千篇一律的生活中寻找刺激。
把内脏悉数拖出来,摆成诡异的图案后放在团伙老大的门前。或者因为想看看中国古代的“凌迟”,所以把犯人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雕刻成复杂美丽的图案后,混在餐厅的菜品里献给另一个目标。
他成为了强者中绝无仅有的人渣。
然后他就被莫名其妙的囚禁了。
一直到现在。
问题是他一个人都没有见到过。
吃的饭是进来时摆在桌子上的几棵菜,他用能力稍微煸熟就可以填肚子,喝的水也只有一点点,为维持生命他只能攫取地下水,做成了一粒一粒的水滴,每天吃一滴就足够。
他想到这里便起身去拿水滴。
这时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他的耳膜一下子剧烈的振动。
在这里过了太久,他都忘记了屏蔽外界的声音,每天只是听着自己细微的脚步声,好久都没有接触过了,这种声音,他不会记错,是开门的声音。
有人来找他了。
他疯一般地奔向大门,却发现自己太久没有去过那里已经忘了位置。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迷失在了黑漆漆的大楼里面,他突然生出一种复杂的情感,有喜悦、激动,然而更多的是孤独的无助感。
他害怕放弃这个机会。
但来者却好像本来就知道他的方位一样,淡淡的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他回过头。
老人的面孔逐渐从黑暗中浮现。
“你好啊。”
杨景太笑着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