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陈来娒白天跟着陈成在袜铺当学徒,收拾收拾库房,站站柜台,他眼睛里还是有活的,人也机灵,一点就通,深得金掌柜和陈成的喜爱。晚上他就在铺子里睡觉,和值更的大爷一起。
这天铺子里来了一个客商,听口音是宁波人,他在铺子里转来转去,正好铺子里只有陈来娒一个人,他就跟在他身后耐心地给他介绍,客商只是“嗯嗯”的,也没说买还是不买。客商走到最角落的一堆码得整整齐齐的袜子的麻袋包前,信手拿起一双袜子仔细地看着。
客商:这些袜子样式、颜色不错。
陈来娒赶紧说:先生,这些都是次品,这是专门提供给江北人买的。
客商看了看陈来娒:不会啊,我没看出来是次品?
陈来娒拿出一双袜子翻开里面指给客商看:您看这里,有漏针,我们给补上的,我不告诉您您是看不出来的。
客商拿过陈来娒手里的袜子,仔细地看着,真的是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
陈来娒:我们金氏袜铺出来的正品袜子绝对不能有跳线、漏针、色差,如果有这样的情况一律是次品。
站在铺子外多时的金掌柜这时候开口说话了:说的没错,我们金氏绝不以次充好。
金掌柜对客商抱拳作揖:赵老板今日怎么亲自来进货啊?
客商赵老板:哈哈,快到年关了,我过来看看有什么新货。
客商看了一眼陈来娒对金掌柜竖起大拇指:金掌柜收了个好伙计啊。
金掌柜看了一眼陈成,随口说道:哪儿是伙计,是陈成的儿子。
赵老板:哦?这孩子聪明,会做生意,今后比他爸有出息,可造之材可造之材啊。
在一旁的陈成尴尬地傻笑着,陈来娒却淡定地露出天真的笑容,他的心里已经兴奋的在欢呼,他的好日子快要来了,虽然陈家只是金家的佣人,但是据他观察,陈家人在金家人的心目中地位不低,他如果成为陈家子孙,那么金家人就不会把他当外人了。
客商定完一大笔货走了,金掌柜让陈来娒去库房按照客商的要求备货。陈成趁陈来娒不在悄悄地对金掌柜说:掌柜的,我心里直打鼓,您说我阿爸这次会同意我收养他吗?我和他提过很多次了,他总是说再看看。
金掌柜拍了拍陈成的肩膀:放心,这次我要让我阿爸对你阿爸说。
陈成:那就好。
晚上吃饭的时候,金庭佑等王妈把最后一碗汤放上桌子离开后,他看了一眼堂屋外的天井,压低声音对金老太爷说:阿爸,我看来娒这小子不错,您和陈叔说说,让陈成两口子收养了得了,这样陈家也有个后。
金老爷子扒拉着饭没吭声,金庭佑也不好再说什么,他知道他阿爸的习惯,不会轻易答应做任何事情,但是他知道老爷子听进去了,他只有等着。
晚饭后金老太爷在账房端着小茶壶喝茶,陈叔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陈叔:老爷,您找我?
金老太爷也没废话:嗯,你想过让陈成两口子收养陈来娒没有?
陈叔愣了一下,没想到老爷会关心这件事,他犹豫地说:想是想过,但是我总觉得这孩子来路不明......
金老太爷:我看这孩子不错,父母没了,才会出来讨饭,要不谁会舍得自己的孩子在雪地里冻着饿着?
陈叔想了想:也是,那就听老爷您的,让陈成两口子收养喽,还好连姓都不用改。
金老太爷:择个吉日让孩子给你们磕头。
陈叔:哎!我这就和他们说去。
金老太爷:慢着,等磕完头让孩子回院里住,就把你们屋旁边的小杂物收拾收拾。
陈叔看着金老太爷眼底升起一层雾气,他使劲点了点头:哎!
陈叔和金老太爷一辈子的情谊从不言谢,他只知道他会用一生报答金老太爷,他决不允许任何人做对不起金家的事,哪怕付出他的生命。
几天后,金宅堂屋被布置了一番,陈家列祖列宗的牌位放在八仙桌上,前面放着供品。陈叔老两口和陈成两口子分别坐在八仙桌两边,他们前面不远处陈来娒跪在一个蒲垫子上,金庭佑给磕头仪式当司仪,金老太爷坐在侧边的太师椅上,其他一众人围在金老太爷身后,只有阿钰则靠在阿爷身上。
阿钰轻轻地在阿爷耳边问道:阿爷,来娒哥为什么给陈叔她们磕头哦?
金老太爷也轻轻地附在阿钰的耳边说:你来娒哥以后就是你陈爷爷的孙子了。
阿钰抬着头天真地:真的吗?太——
金老太爷把手指放在阿钰的小嘴唇上:嘘——
阿钰乖乖地点点头,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有好奇有期待。
金庭佑扬声道:吉时已到,一拜祖宗——
陈来娒应声对牌位磕了三个响头。
金庭佑:二拜爷奶——
陈来娒向陈叔和王妈方向转了一下身子,照样磕了三个响头。
金庭佑:改口——
陈来娒对陈叔和王妈喊道:阿爷——阿奶——
陈叔:哎——
王妈:哎——
王妈摸出一个红包递给陈来娒,陈来娒接过红包高兴地:谢谢阿爷阿奶!
金李氏:瞧这孩子多懂事。
金庭佑:三拜父母——
陈来娒转身给陈成和陈吕氏磕了三个响头。
金庭佑:改口——
陈来娒对陈叔和王妈喊道:阿爸——阿妈——
陈成:哎——儿子——
陈吕氏激动地只抹眼泪:哎——好儿子——快来阿妈这儿,试试这件新衣服。
金庭佑:礼成——陈来娒今天开始就是陈浩伯(陈叔的名字)的孙子,陈成的儿子。
陈来娒起身走到陈吕氏跟前,陈吕氏给他扒掉身上的外套,把新衣服帮他套上,整了整衣角,正合适。看着突然冒出来这么大的儿子,陈吕氏宠溺地看着眼前这个儿子。
阿钰第一个跑过去,她拉住陈来娒的手:以后来娒哥可以回家住了,我们就可以一起玩了。
陈来娒看着阿钰姣好稚嫩的小脸:嗯!
阿钰:我去告诉阿姐去。
她转身往金翠莲的房间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