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策瑜灵识所察,发现姜溯竟已到了湖下四丈深!
小师弟可才刚刚修炼到炼气一层的修为啊!
“师父,弟子去救小师弟上来!”林策瑜情急之下,已顾不上许多,作势便要纵身下湖,却被一股无形里的力道所击退。
复玄真人拦下林策瑜后,沉声道:“莫慌!溯儿没事的。”
“可是……”林策瑜刚开口,已察觉到姜溯正迅速往上游,下一刻,姜溯破开水面,跳回到亭台之上,大口喘着粗气。
复玄真人紧握在身前的双手不着痕迹的背到身后,脸上露出笑容,说道:“溯儿,如何?”
姜溯平顺了气息,回道:“师父,我现在应该就只能到刚才那里了,大概下水有四丈吧?”
姜溯也不敢确定刚才潜到最深处是水下多深,只知他的灵识在途中已无法触及水上,之后又下潜了些许距离,凭感觉应该有一丈深浅。
复玄真人笑道:“嗯,是有四丈了。”
“我现在敛息术还不熟练,要是能闭气更久,我想应该还能往下一点的,刚才是……”姜溯说着话,突然发现林策瑜就站在自己身后,“大师兄,你也在啊,嗯?你怎么啦?”
此时的林策瑜双眼瞪圆,满脸震惊,他几乎不敢相信刚才所听到的话,小师弟说什么?若不是敛息术还不熟练,还能再到水下更深处?这重点是敛息术吗?明明该是冰镜湖和小师弟的修为吧?!
姜溯见林策瑜一副见了鬼的模样,担忧道:“大师兄?你还好吧?”
复玄真人吩咐道:“溯儿,你别管他了,稍作调息,半炷香后再下湖。”
“是。”姜溯就地盘膝而坐。
复玄真人给林策瑜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随着复玄真人来到亭台外。
“策瑜,你去叫他们两个过来。”复玄真人吩咐一声,他口中的“他们”,自然是还站在湖对岸看热闹的庄佑苏远二人。
不多时,林策瑜领着两位师弟来到了亭台外。
复玄真人吩咐道:“明日起,你们三人轮流护持溯儿在湖中修炼,溯儿修炼途中,你们无须指点,更不必多问,只顾好他的安危即可,等溯儿什么时候能到湖底修炼了,你们就不必每日都跟着了。”
林策瑜在来时显然还未跟两人说小师弟先前的惊人之举,苏远和庄佑互看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震惊和疑惑,只是师父明言不可多问,两人便齐声称是了。
此后一直到了晌午时分,期间姜溯又下湖六次,算是较为稳定的找到了一个最适合他目前修炼的湖下位置,复玄真人在姜溯第三次下湖时,就已离开了临湖水榭,由大师兄林策瑜在亭台上照看姜溯修炼。
据林策瑜说,姜溯下水最深一次,大概到了四丈三尺上下。
同时姜溯也从林策瑜那里得知,冰镜湖水深足有十丈,而包括林策瑜在内,姜溯的几位师兄师姐,当初皆是修炼到了炼气七层修为时,才能够潜到冰镜湖湖底,这仅仅只是能够到达冰镜湖湖底而已,还不是在湖底进行日常的修炼!
并非是林策瑜等人耐不住湖下的冰寒,而是到了冰镜湖下越深处,那里的天地灵气便越是狂乱,在那样的环境下,光只是在湖底停留,都需不断催动体内法力来抵御乱流般的天地灵气,就更别说还得潜下心来修炼了。
此外,姜溯也还从林策瑜那里头一次知道了几位师兄师姐的修为。
四人中,以林策瑜的修为最高,早在一年前就已经突破到了炼气第九层的修为,距离下一大境界筑基期,仅一步之遥,可林策瑜在说起自身修为时,却颇多自嘲,似乎并没有过多自信能在以后突破到筑基期,姜溯问及原因,得到的答复却是天资受限。
据林策瑜说,修真者之所以如此重视一个人的灵根优劣,不仅仅是因为拥有好灵根之人在平日里的修炼上能够事半功倍,更在修炼途中能比旁人更容易感悟蕴含在天地自然中的道法。
故而在遇到修炼“大关”之时,也就更加容易能够“破关”,也就是修真者常说的突破某一阶段修为的瓶颈。
这两者相比,好灵根带给修真者的益处自是后者更为重要。
因为哪怕一个修真者在平日里修为精进缓慢,大可借勤恳修炼来弥补,甚至还能辅以增进修为的某些珍贵丹药,只是遇到修为瓶颈时,却几乎很难凭借外力破关,大多时候,都需自身体悟天地道法,方能百尺竿头。
当初苏远所说过的三岁测灵根,七岁观长生,其中也有几分是指的这个意思。
大师兄林策瑜和二师姐秦霞皆是无灵根,这点姜溯是知道的,并且他也清楚自己是无灵根,这不仅仅是听庄佑和苏远当初所说。
在姜溯拥有修为具备灵识后,曾内观过自身体内的“五行气象”,再与苏远等人一一对比,得到的结论与当初庄佑二人别无二致。
所以在林策瑜再一次谈及灵根对一个修真者的重要性后,在无形中又给了姜溯一些压力,更让姜溯下定决心要更加勤恳的修行。
修为在林策瑜之下的,并非是拥有伪灵根之资的庄佑和苏远,反倒同是无灵根的二师姐秦霞,如今是炼气第八层的修为,至于庄佑和苏远,两人则同是炼气第七层。
只是林策瑜也说了,他们四人中当以苏远天资最佳,庄佑次之,之所以现如今他们两人修为最低,还是因为他们入门较晚,比大师兄和二师姐少修炼了几年罢了,无需多久,他们两人便可后来居上,而他自己则因天资受限,很有可能会一直停步于炼气第九层不得寸进。
说起此事,就连一贯云淡风轻的林策瑜也不禁连连轻叹。
姜溯修炼完,苏远已从山下碧瑜居带来了做好的饭菜,庄佑搬了桌椅到一座临湖而建的亭台中。
这阵子以来,姜溯都是跟几位师兄在一张桌上一起吃饭,二师姐有时也会赏光前来,不过次数极少就是了,此外,春霜和秋雨有时也会过来,又以性子活泼些的秋雨居多,并且秋雨还会落落大方的跟着大伙一块落座吃饭,倒是不常来的春霜,有时来了,也几乎从不坐下。
饭桌上,林策瑜给姜溯夹着菜,笑道:“小师弟,你现在还是长身子的时候,平日里师父布置下的修业又重,得多吃些。”
姜溯嗯了一声,埋头扒饭,这一个上午的修炼下来,他是真饿了。
庄佑摇头笑道:“大师兄,不带你这么偏心的,当初我跟师弟上山时,你可没这么照顾我们。”
苏远附和道:“就是!大师兄,不带你这样的啊。”
林策瑜笑道:“你们当初又哪来小师弟这么辛苦?就说这冰镜湖吧,你们头一次下湖是什么时候的事?”
两人顿时就不说话了,不过看向一个劲埋头扒饭的姜溯时,眼中皆有欣慰和宠溺,还有一丝丝并未掩饰的钦佩。
苏远一翻掌,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了一个小坛子,揭开了坛口红布,顿时飘香四溢。
闻到这个味道,姜溯就知道了苏远手里头拿着的是一坛酒,且这酒香醉人,显然不是他以前在山下见过的那些酒水可比的,只是相比于酒本身,姜溯更在意另外一件事情。
“苏师兄,这酒你是从哪里拿出来的?我刚才分明就没看见你带了酒上来啊?”
庄佑无奈道:“师弟,师父说过,在山上不许饮酒。”
苏远纠正道:“庄师兄,师父是说,在山上不许醉酒,可没说不许饮酒啊,要不然以前我跟黄师兄不得被师父他老人家骂死去?”
“来来来,要不咱们都喝点?小师弟如今都能到冰镜湖中修炼了,难道我们不该给小师弟庆祝一下么?”苏远说着话,又变戏法般的变出了一个酒壶和四只小杯,看得一旁的姜溯目瞪口呆,都忘了继续扒饭了。
林策瑜道:“我就不喝了,稍后我还得教小师弟读书练字。”
“我也不喝。”庄佑摇头道。
“没劲。”苏远翻了个白眼,不过他其实也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的情况,一边倒酒入壶,一边又看向姜溯,“小师弟,要不你陪我喝两杯呗?”
“师弟!”两位师兄异口同声。
庄佑说道:“你别胡闹了。”
林策瑜无奈道:“小师弟现在才十四岁。”
“你们至于那么急眼么,我就是随口一说逗一下小师弟而已。”苏远说完,给自己倒了杯酒,故作叹息道,“唉!都是师弟啊,我怎么感觉我是后娘生的……”
林策瑜两人互看一眼,皆轻笑摇头。
这时,苏远却又给另一个杯子添了酒,只是这只杯子没有拿给任何人,而是举杯在前,将杯中酒缓缓洒到了地上。
庄佑看着苏远的这番举动,不知为何改了主意,轻声道:“师弟,给我倒一杯吧。”
姜溯发现桌上的气氛蓦然变得有些沉闷和古怪,看向林策瑜,小声问道:“大师兄,苏师兄这是在做什么?”
“敬酒。”林策瑜轻声道,“敬你四师兄的,他的名字叫黄安。”
姜溯听到这个名字,顿时就想起了山上一直无主的那座镇安居,想来就是这位四师兄平日在山上修炼的地方了,只是姜溯上山如此之久,却一直不曾见过这位四师兄,也几乎从不曾听其他几人提起过。
姜溯问道:“我还没见过四师兄呢,是他这半年来都不在山上吗?”
林策瑜摇头,轻声道:“黄师弟已经不在了。”
“啊?”姜溯没想到听到的会是这样一个答案。
“黄师兄是血丈门的人害死的。”苏远神情落寞,长叹一声,“其实当年他是为了救我才会遭到血丈门之人的毒手,若是他当时肯弃我不顾,凭他的修为,逃离血丈门的围追并不是难事,说到底,是我害了黄师兄……”
“是我们。”庄佑也是一脸落寞,拿起了苏远倒好酒的酒杯,神情一肃,仰头饮下。
苏远拿起酒杯,喃喃道:“小师弟,你可知道,我们几个之中,就属黄师兄酒量最好,其实我会喝酒,也是上山之后给黄师兄教的呢,只可惜……黄师兄不在了,如今我平日里想喝两口小酒也找不到人了。”
姜溯见师兄们追忆旧人心中感伤,一时间心情也低落了许多,虽只听他们说了关于四师兄的只言片语,可姜溯心想那位四师兄该是一个很好的人吧。
姜溯看着苏远,轻声道:“苏师兄,那等我以后再长大些,等到你们和师父都许我喝酒了,你再想喝酒时,我陪你喝?”
苏远略有些诧异的看着姜溯,随后微笑道:“好,那我们可说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