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清凉忽然在鬼邪脑海中蔓延开来,直接驱散痛楚。
自头痛以来他第一次感觉这般舒爽,萦绕心头的烦闷被一扫而空,他不明白为何会有这种感觉,想来和叶离脱不了干系。
既然叶离说他们还会相遇,那就等下次相遇再去探明根源吧。
“呵。”鬼邪轻笑道,抬起脚步就要离去。
“叮——!”忽然,一道刺耳的长鸣如同尖刺般扎入他的脑海。
“唔。”突如其来的刺痛使鬼邪发出一声闷哼,他强行忍住针扎之感,颤抖着身躯没入丛林。
叶离伫立在原地,直至鬼邪的背影从眼前消失。回过身望着洁白无瑕的明月,笑意止不住的上涌,激昂的笑声迅速横贯四方,在丛林内不断回响。
鬼邪闻声驻足,望了眼叶离所在的方向,低语道:“有趣的人。”
沉思了一会,鬼邪晃了晃脑袋,凭感觉牵引着游走。
叶离止住笑声头也不回的朝原定目标离去,方向刚好与鬼邪背道而驰。
……
鬼邪不知走了多久,杀了多少不长眼的凶兽猛禽,迷迷糊糊下来到了丛林深处。
映入他眼帘的是座黑色石坛,最上方的平面摆放着一颗高约三尺的方形石块。石坛与石台表明工整、平滑,不知是何材质,竟能在月光下映射出渗人的寒光。
此时,石坛前还伫立着一道身影,正背着手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石坛。
“嗯?是他。”认出身影,鬼邪心中顿时升起了防备,明明之前才刚见过,一转头就马上遇到,世间岂有如此巧合之事?
叶离闻声转头发现是竟是鬼邪,急忙大声招呼道:“哎!鬼邪,你怎么在这?”
“没想到我与你背道而驰,竟然还能遇上,看来我们是真的有缘。”
原本怀疑对方跟踪自己的鬼邪,听到此话顿时打消了念头,两人今日初见,对方没必要诓骗自己。何况自己是凭感觉瞎走,一会东一会西的,自己也不知道能走到哪去,如果对方跟踪自己定然不会先一步到达此处,果然还是自己过于警惕了。
“没想到这么快就碰面了。”鬼邪淡然回道。
“我就说我们还会见面的。”叶离露出暖阳般的笑容,显然在这遇到鬼邪让他非常开心。
“我找这地儿找了好久,没想到一遇到你直接就找到了。你要不要考虑成为行者,我们一起解开预言的秘密?”叶离边说着边用力拍打着鬼邪的肩膀。
“……”鬼邪身躯被拍的一颤一颤的,心中开始碎碎念,能不能好好说话,拍这么用力干嘛,真想砍了他啊!
就在鬼邪即将爆发时,叶离忽然收手迅速转移话题。
“上去看看?”
这个弯拐的鬼邪有点猝不及防,他强行压下心中的不满,黑白分明的眼眸从叶离身上挪开,落于石坛上方。
他感觉这里和怪声有关,具体还有待确定。
鬼邪点了点头,两人并肩走上石坛,停在了黑方石前。
“这个感觉...”近距离观察,熟悉感油然而生,鬼邪一下子呆愣住了。
叶离东摸西敲了一阵忽然发出惊呼。
“哎~!我好像在哪见过这东西。”
鬼邪被叶离的呼声拉回现实,急切地问道:“在哪?”
“让我想想...”叶离抓耳挠腮着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太久了,完全记不起来。”
“算了,想不起来就不想了。”
叶离有些恼怒干脆放弃回忆,伸手便朝鬼邪抓去。
“鬼邪,快,把手给我。”没等鬼邪同意,叶离直接就抓起鬼邪右臂,往石台上拉扯。鬼邪臂膀一使劲,两人的手定在了空中。
鬼邪面色不善的盯视着叶离,冷声喝道:“你想干嘛?”
叶离见状,只能讪讪的放下手臂,打起哈哈,“我没跟你说过吗?哈哈哈。”
“既然我没和你说过,那我现在从头说一遍。”鬼邪的眼神越发不对劲,叶离连忙打住,将事情的原委慢慢道来。
“有个人告诉我,呃不,有一位苍星入世弟子告诉我,要我来这找一个人,同他阻止即将发生的灾难。”
“虽然他没有明言,但我肯定那个人就是你。”叶离神情忽然变得严肃,双目如黑夜中火炬般明晃晃的凝视着鬼邪。
“我?灾难?”鬼邪低声呢喃了一句,从叶离话中,他联想到了自己一直在寻找的东西。
“不错。起初我也不知道此话何意,只想过来阻止灾难。叶离话说到这就被鬼邪打断。
“直到你遇见了我?”
“没错。”叶离把目光从鬼邪身上挪开定在了石块上方,他伸手抚摸着光滑的石面,改用柔和的语气说道:“在见到你之后,我就非常确定,你就是她要我来这寻找的那个人。”
话到此处叶离忽然止声,沉默了一会,他猛地抬起头颅与鬼邪对视,目光中充满热意。
“鬼邪,我们都属于同一类人。”
“我们都在寻求一个答案,自身的答案,世界的答案!”
叶离缓缓抬手伸向鬼邪,第二次向鬼邪发起邀请。
“让我们一同去见识这广阔的世界,解开预言的秘密,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吧!”
鬼邪看着叶离的手掌沉默不语,思考着该如何打发这个‘中二少年’才能不伤害他的自尊,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拒绝最为省事。
鬼邪抬手打开叶离的手掌,一转高冷画风,脸上迅速堆满嫌弃,鄙夷地说道:“你言家的小说看多了吧。”
“哎???”叶离顿时石化,手臂悬停在空中忘记缩回,脸上写满了懵字。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手掌嘀咕起来。
“不可能啊...怎么会呢...书上不都这样写的吗...难道我演的不像...是我动作没做到位,还是表情不够动人啊……”
鬼邪满头黑线,嘴角微微抽动,在叶离即将变成人形复读机时,出声打断道。
“闭嘴!你闹够了没有!”
叶离直接被鬼邪的气势震住,像一株受冻的植物顿时萎蔫了下去。
“我这不是看你这么严肃,话都不说几句,调解下气氛嘛。哈哈...哈..嗯,咳咳。”叶离小声的嘟囔了几句,就见鬼邪默默地把手中的长条状物品平放在石台上用左手摁住,急忙正声道。
“那个,那个人还说,集你我二人之血可以解开某处封印。到时一切自会知晓。”
“你相信吗?”鬼邪脸上挂着似是而非的表情。
“人都在这了,信不信重要吗?还是说你打算转头,就此离去?”叶离耸耸肩,抬手置于石块上方,一滴血水从其食指指尖滴落,“阴谋也好诡计也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任魑魅魍魉来袭,我皆会一力破之!”
“嗒~”血液滴于石台表面,迅速融入其中。叶离神色从容淡定,一双锐利的目光直刺鬼邪眼眸,静待他的答复。
鬼邪拿起长条状物品,沉思了一会,面无表情的伸出右手置于石台上,学着叶离从食指中挤出一滴鲜血。
“咚——!咚——!咚——!”
当两滴鲜血融入台面。石块忽然爆发出暗光,紧接着无数幻影如同心脏般跃动,发出颤糜之音。每一道声响都摄人心魂,仿佛能诱人堕入无尽深渊。
叶离和鬼邪第一时间发现声音中的异常,急忙蹬腿纵身向后跃去,尽量远离石块。
黑光和心跳持续了一阵便消失不见,一切都归于了平静。
两人以防有诈都没敢上前。
……
过了许久,叶离小声嘀咕道:“这就...完了?”
他们默默对视一眼,同时谨慎的摸向石块,将石块上上下下前前后后仔细观察一遍,发现和之前并无两样。
叶离忍不住大声地嚷嚷道:“感情我真的被骗了啊!”
说着他不满的拍了下石块。伴随轰的一声炸响,石块碎成了渣子,一缕黑气顺势升起。
“小心!”鬼邪大喝一声,直接抓起叶离的臂膀身形闪动,出现在了三米开外。
黑气不停翻滚内拢,渐渐聚集出一个人形。待雾气凝实后,一位身穿巫袍的小女孩出现在两人面前。
小女孩长相极其精致,小巧玲珑的琼鼻均匀的进出着热气,樱桃小嘴不断开合着好像在说着梦话。双眸紧闭,修长的睫毛一跳一跳的,显得乖巧可爱。额头中间还镶嵌着一颗漆黑的六边形水晶宝石,其中有深邃的暗光不停闪动。头顶戴着巫袍的连衣帽,全身裹藏在黑袍之下,只露出洁白的小脚丫和手臂,像极了一只精致小巧的洋娃娃。
在小女孩出现的刹那,鬼邪心中忽然涌现出一股暖流,但这种感觉一闪而逝,他以为是错觉,也就没有往心里去。
两人认真地打量着小女孩,同时迅速调动力量,防止面前这个看似乖巧的‘娃娃’暴起伤人。
小女孩慢慢撑起眼皮,眼眶中一团漆黑。她面带茫然地转头扫视四周,最后把目光落在了两人身上。
“你们是谁?秋云呢?”小女孩奶声奶气的问道。
“哎?!我的声音!!”
“嗯?!我的身体?!这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两人做出回应,她忽然身躯一顿,发现自己的声音好像和记忆里的存在一丁点偏差,便直接惊呼起来,手忙脚乱下瞥见了自己的身体,发现自己已经变成小孩的事实。
见用奶腔连连惊呼的小女孩,躯体在空中扭动成各种姿势,一副无法接受的模样。叶离发现这个目标不仅毫无危害,而且很萌。于是眉眼一弯摆出一副贼兮兮的表情凑到她跟前,阴阳怪气的说道。
“小妹妹,哥哥给你小糖糖吃,你回答哥哥几个问题怎么样丫?”
“你!你!你才是小妹妹呢!死变态!谁要吃你的小糖糖啊!滚!”小女孩闻言顿时止住扭动,劈头盖脸的朝叶离这个无耻之徒骂去,不过在她的萌音加持下这些谩骂显得异常可爱。
鬼邪捂着脸,一副不认识此人的模样,余光瞥了眼抱头乱窜的叶离,一阵无语。
一阵吵闹后,忍无可忍的鬼邪直接怒吼道:“你们闹够了没有!!”
两人顿时止住打闹,龟缩在原地吓得瑟瑟发抖,摆出一副我是乖宝宝的模样等候鬼邪发话。
鬼邪感觉心累不爱,轻叹道:“这位小...小姑娘,我们有问题想,嗯?!!怎么回事!”
鬼邪话说到一半,石坛突然开始剧烈晃动。
三人迅速反应过来往石坛下方跑去。
他们前脚刚刚落地,后脚石坛就开始寸寸崩塌。之后大量黑水从石坛废墟中涌出,逐渐蔓延至三人脚边。
“这个气息...”叶离和小女孩看着黑水好似想起了什么。
见两人神游天外,鬼邪知道他们指望不上了,抓着长条状物品的手不禁捏的更紧了。
就在黑水即将蔓延到三人脚边时,叶离和小女孩忽然同时惊呼道:“我想起来了!!”
鬼邪刚想转头询问,一道惊天的长啸突然从黑水中炸响,破开上方的云雾,直上苍穹。
三人急忙定神望去,只见一只硕大的干枯兽足从黑水中冲出,尖锐而巨大的干枯骨爪直接拍下,将黑石台碾成粉末。紧接着又响起一声长啸,另一只同样硕大的干枯兽足伴随着一颗巨大的骨面头颅冲出黑水。
“不好,快跑!”叶离瞳孔骤缩,大声惊道,可惜还是迟了。
巨兽不满足只有头颅和前肢解困,一声怒吼之下直接掀起了周身的地面。强大的冲击波携带飞石沙土,以石坛为圆心往周边扩散,形成一个巨大的坑洞,巨兽骨皮相连形如枯木般的上半身也随之展露。
叶离三人来不及逃离,直接被席卷而来的冲击波带走,尽皆埋入坑沿边的废墟中。
巨兽在坑洞中不断挣扎,干枯的躯体开始膨胀,表面开始逐渐圆润,黑水从背后的孔洞中喷涌而出,在坑内汇聚成一片小水泊。但不管它如何挣扎,下半身始终被牢牢地镶嵌在土壤里,不能拔出分毫。从远处看去它就像一座扭动的黑色山峰。
叶离搬开盖住自己的杂物,从废墟堆里爬起,顺手捡起一根三尺长的树枝,大声叫唤道:“咳咳,鬼邪!小妹妹!你们还好吧,听到请吱一声。”
“轰~”叶离身旁的废墟忽然炸开。
只见木屑砂石飞舞之下,鬼邪左手把持着一柄缠满铁链的暗刃横刀,右手拎着裹布,挺立在废墟中央,脸色异常难看,瞳孔中闪烁着紫色的光芒。
“这个鬼东西,本小姐绝对不会放过它!”飘在鬼邪身旁的黑雾,忽然发出了软萌的声音,然后迅速凝成小女孩气愤的挥舞着拳头。
叶离见状又忍不住作死,蹑手蹑脚的摸到她身边,阴阳怪气的说道:“小妹妹~你想怎么不放过它...啊!”
小女孩吓的直接打了个冷战,躯体在虚实之间来回切换。
叶离则躲在一旁啧啧称奇,不断偷笑。
小女孩压下惊恐,转头看着这个偷笑的混蛋,眼中冒出骇人的凶光,下半身直接化为雾气笼罩住叶离,一字一句的吼道:“你!这!个!混!蛋!给!我!去!死!一!万!次!”
“姑奶奶,别,啊!不要,我错了,啊!鬼邪,鬼邪,救我啊!”叶离顿时抱头乱窜,嘴里不停发起求饶。目光希翼的往鬼邪身上看去,请求他的支援。
而此时的鬼邪却一脸冷漠,瞳孔中窜起紫色的邪气,好似没有听到叶离的呼唤般,自顾自的将裹布缠绕在左臂上。
鬼邪无视两人,低着头执刀走向‘黑山’,双眸中紫芒暴涨,溢于眼眶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