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流风的箭应该得一会。老医官唤了几个新兵过去打下手熬药，一盆盆血水往外端。韩凌出帐去找梅十清，却看见梅十清坐在旁边一均帐外，手里的匕首比量着自己腿上的箭头。
韩凌走到他面前蹲了下来，“你自己能行？”
梅十清用一根手指绕着伤口摁了摁，“应该可以。”
韩凌帮着把伤口扒开，梅十清直接用匕首把箭矢挑了出来，掌灯灼了匕首稍止了血，用布缠紧了金疮药，站起来试了试。
韩凌有些发愁，拔箭之后少不了的就是发炎高烧，这两人能扔在哪？
“别想太多。”梅十清倒是很沉静，“你们自去，把粮草烧了，陈渡自然搜不到这。”
“你说得简单。”先不说烧不烧得了，万一陈渡狗急跳墙，直接劫掠城镇，他们倒头还是一场空。所有的计划，都是计划者的一厢情愿。他们不是执棋人，陈渡也不是棋子。
韩凌忽想起一事，“现在营门可有岗哨？”
“周铎留了人，尸体清理干净了，从外面看不出什么。”
韩凌稍安，“张金吾呢？”
“还在医帐那。”
韩凌起身走过去，用枪头拍了拍他的脸，“醒醒，醒醒，再回答一个问题，就给你治伤。宋老将军在哪？”
宋北城朝着军营中一个地方指了一下，“还，在那。”说完便晕了过去。韩凌招呼老医官给他看伤，把周铎拽出了帐子。
“借我二十人用用。”
周铎点点头，“有九个在营门口，我身边现在还有四十个，你带一半去吧。”
韩凌没说干什么，周铎也不问。韩凌抄起枪便朝着营地深处走去。不知陈渡带走了多少人，这军营里空空荡荡，连巡营的都没有半个，只有宋老将军的营帐外，围着几十号人。
韩凌脚步都没减慢，径直往军帐走，前方甲士直接架起刀枪，“站住！什么人！”
“新军军候，求见宋老将军！”韩凌特意走近了高声呼喊，守门小将略一思考，“新军军候？叛贼韩凌！拿下！”
韩凌已经走到近处，放箭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小将看着韩凌人少，呼喊着众甲士围上，暗地里却踹了旁边一人一脚，示意他去求援。韩凌眼尖，大踏步上前，径直一枪朝那人搠去，那小将拦上，被韩凌两枪逼退。韩凌追上，那人躲闪不急，直接被韩凌刺死死。这小将也敌不得韩凌，正寻思着怎么走，身后帐中却猛地透出一杆长枪，将那小将扎了个透心凉。
宋北城安然走出军帐，脸上神色并不好看。韩凌见老将军无恙，吊着的心已放下了一半。宋北城却直接问韩凌，“是不是觉得营地守备太松懈了？”
韩凌点点头，“的确。”就算人手不足，也不应这样，让人带着新军巡营也可，没必要一点人都不布置。
“因为没必要守备。”
韩凌没听懂，宋北城沉着一张脸，“张选来了。”
“张选何时到？”
“今日。”
韩凌心里暗暗叫苦，忽听得远方马蹄声阵阵如雷鸣，放眼一望，辕门外旌旗如乌云漫卷，张选军到！
宋北城眼中精光闪动，“看周铎这小子机不机灵了，咱给陈渡来个釜底抽薪！”
见老将军镇定自若，韩凌也不慌张，轮着长枪把甲士杀尽，又带着宋老将军往营地深处去了。
周铎正在帐中让医官给张金吾看伤。岳流风已经昏过去了，梅十清拄着长刀靠着帐子，看样子也没在醒着。门外马蹄声阵阵，他也听见了。张选是陈渡上司，按他的性子，定是不用人禀报，自己直接进来。门口那几个都是机灵的，希望能把人引到他这来。
周铎微微一叹，自己只是年轻了点，为什么都觉得自己傻呢。
周铎拿手在血水里过了好几遍，把自己脸上银甲上染了一番血腥味，奔着辕门就去了。迎面看着张选骑马入了营门，周铎几步奔上前去，咚的一下跪在张选马前。“参加将军，末将周铎前来领罪！”
周铎在赌，他赌那些刀客回报陈渡，他赌张选不知道陈渡要连他一起杀，他赌张选现在对这个营地里的事情一无所知。
如果他赌对了，这座空营，怎么编，都是他的一张嘴。
张选驻马，“你有何罪？”
“末将奉命追杀叛军韩凌，却不甚被他脱逃，更伤我部下数十将士！”
张选在马上思考了一会，他对婺州大营不甚了解，他打另一条路上来，也没遇见陈渡，更重要的一点，他至今没收到陈渡的传信。
这很不寻常，这说明有些东西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
“起来吧。先不提这些，韩凌当年在建康便有骁勇之名，只是如今人皆不知罢了。你没擒住他不是你的错，你先说说，陈将军何处去了？”
怎么，张选为什么要问他陈渡何处去了？
周铎的脑中快速思索着，试探他？不可能，在这婺州大营里，陈渡的动向是明摆着的，谁都知道。那就是说，陈渡和张选之间失去了联系。
那么，是谁断了他们的联系，哪一伙人劫杀了他们的传令兵？
“陈将军今日点兵，往婺州城去了。”
张选点点头，这在计划之内。还没等二人继续交谈，营地深处忽有火光冲天！
周铎心中大喜，脸上大惊失色，“不好！粮草遇袭！”
张选脸色发青，他来的时候根本没带多少粮草，因为婺州大营的粮草足够了。张选马鞭一打，“走，速去看，何人烧我粮草？”
周铎迅速退去一边给骑兵让路，眼中精光微动。
周铎再见到韩凌，已是在医帐之中，和他同行的还有宋老将军。张选骑兵呼喊搜查，唯独漏了医帐。三人一合计，都发现了事情的诡异之处。
“第一，婺州大营戒备为何如此松懈。第二，张选为何对婺州大营之内一无所知？”
周铎也想不通，“我原先以为，是有人劫杀了他们之间的信息往来，现在发现不对。”
韩凌想到了一个不太可能的答案，“不仅仅是被劫杀，应该是，他们双方，都收到了假消息，这才说的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