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秦双刚踏进教室就听见杨青彤老大的嗓门:“同桌!来来来!快来!”
“你居然比我还早。”
“我岂止比你早,我起得比鸡都早。”
“什么啊。”迎面伸来一个口杯,秦双下意识向后咧了咧。
“快点啦,尝尝。”
“嗯……唔……我自己喝你别推,灌我脖子里了。”
“怎么样。”
“豆浆吗?放什么了,香香的。”
“核桃。”周霈探过头,“我们先你一步补过脑了。”
“还有花生和红枣,超良心的,是吧沈佳。”杨青彤邀功。
沈佳应声点点头:“真的很好喝,谢谢。”
“清早煮豆浆,奇奇怪怪的。”
“我看书上讲豆浆有什么大豆异黄酮,对女生很好的。而且呀,我从前天开始早晨一杯淡盐水,睡前一杯蜂蜜水。‘朝盐晚蜜’据说是古籍美颜养生法。你姑父不是医生吗,回头你帮我问问,看有没有科学道理。”
“我姑父是胸内科,又不是皮肤科。”
“都是穿白大褂的,相通啦。”
“喂!快来。”周霈看见于仁超从前门进来,隔了老远喊他,“再晚来一步就没口福了。”
于仁超迟疑了两秒,大剌剌走过来。空气里像鼓入了冷气,桌兜里半露的雨伞,桌面上拉开的笔袋,窗台上常青的绿植,都簌簌长出冰棱来。那冰碴越窜越大,直往杨青彤和于仁超面前碰,眼看就要张牙舞爪相互厮杀时,早读音乐响了,冷空气也打了个哈欠,意味深长得看了两人一眼。
于仁超看杨青彤视他为空气,欲言又止,周霈忙打圆场,催促大家各就各位。
早读下后按例举行了升旗仪式,仪式刚结束杨青彤拉着秦双就跑。
“快快,饿死了,周一早上人最多。”
“杨青彤你赶着投胎啊。”身后有声音追上来,“咦,秦双也在。”
秦双笑着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杨青彤问:“潘安呢?”
“不知道,早读就没见。”
“不学无术不务正业不思进取。”
“秦双,你居然能把一个文盲调教得出口成章!要知道杨青彤还有个‘地背锅’的尊号呢。”
“地背锅?”
“你滚远。”杨青彤伸脚要踹。
卷卷灵巧的闪开:“她可是用‘天塌了还有地接着’安慰人的人,你说这不是要活活把中间的人压死么。”
“那也比你的‘追梦计划’有出息。”杨青彤反杀。
“谁,谁追梦了。”
“谁打结巴谁追梦。”
卷卷不再还嘴,侧过身佯装看风景,却刷的一下扭回头来。大动作惹得两人顺着他刚才的眼光看去,只见两个女生结伴而过,一水的马尾辫,耳朵闪着晶亮的耳钉,上身的校服拉链扯得很低,露出里面卷花边的衬衫。
杨青彤特别兴奋,拽着秦双道:“看见没看见没,扎蝴蝶结那个,卷卷的追梦对象。”
“现世报。”杨青彤故意大嗓门,惹得马尾二人组也朝这边看了几眼。
“哎呀你别喊,我真没看她。”
“那你意思这是巧合缘分不期而遇呗?”
“你们一会儿想吃什么啊,今天早饭我买单。”秦双赶忙挡在两人中间。
卷卷顺势岔开追梦这茬事:“周六潘安在我家一说我就全想好了,只等今天抱金主姐姐大腿。”
“你周末捡钱了?”杨青彤问。
“入伙费嘛。”
三人迈进学生餐厅,秦双杏眼圆睁:“这!么!多!人!”
“你以为呢,现在知道每天被带饭多幸福了?”
“这儿!”远处传来一声招呼,大家顺声望去,孙攀正靠在角落的一个长桌跟他们招手。
“给。”孙攀把一页纸拍在卷卷面前。
对方一脸不可思议:“这,这么快?”
“什么啊?”杨青彤问。
“生辰八字,血型QQ,兴趣爱好,都在这儿了。”孙攀顿了顿对卷卷耳语,“电话问不到。”
杨青彤挑了挑眉:“蝴蝶结的?”
秦双觉得气氛有丝诡异,看了看几个人问:“吃什么呀?”
“今天我同桌包场,你们人均不能超过三块。”
“你这是按俩包子外加一杯稀饭给预算的?”卷卷说。
秦双赶忙接话:“没事没事,你们想吃什么尽管说。”
“就包子稀饭吧,一家买省时间。”孙攀虽是提议的口吻,却有不容置疑的味道。
“够吗?我再买点别的吧。”
杨青彤摆了摆手:“食堂包子那么大,我吃一个都撑得慌。还有我不要喝的了,刚才豆浆喝吐了。”
“好,你俩呢,要什么馅的?”
卷卷嬉皮笑脸:“你挑吧,啥都行,只要是肉的。”
秦双得令转身去买饭,卷卷把那张纸悄悄收起来,对杨青彤讲:“秦双这人不赖,我们就放心把你交给她了。”
杨青彤眼尖,盯着那张纸道:“以后少说乱七八糟的事,谁要听啊。我现在也是半入门的好学生,会影响学习懂吗。”
“说得跟从良似的,我看你是在吃醋。”孙攀顿了顿,“总不能让他吊死在你一颗树上。”
“我吃醋?吃谁的?高子卿的?”杨青彤音调高了八度。
卷卷双手作揖:“姑奶奶,你小点声,别跟我奶发火似的连名带姓喊我,我给你讲个超爆的料。”
卷卷往凳子上一蹲刚要开口,杨青彤指了指他:“下来。”
他便一屁股坐下去,问杨青彤:“初中那会儿你收到过一封热情洋溢的信,还记得不?”
“你说我?”
“不记得了?一班班长写的那个,忘了?”
“喂!”孙攀率先反应过来。
“喂什么喂,就一瓶可乐一袋薯片一包红河给他保密了两年,都不够咱俩分的。现在反过来挑事,我听五班人说他这几天堵蒋梦,堵那谁呢。”卷卷偷瞄了杨青彤一眼。
“我有点印象了,酸了吧唧的又绕口,什么发生结束的。”
“对对对,就是那个——有时反应过来的时候,事情已经结束了,比如遇见你;可有时还未预料,事情却已经开始了,比如想念你——妈呀看我的鸡皮疙瘩。”卷卷撸起袖子坏笑,“这潘安写的,幕后枪手。哈哈哈哈,你说他脑补着你怎么下得去笔。”
杨青彤先是吃惊,紧接着哈哈大笑起来,孙攀也嘴角一扬。
“这还不算,潘安最近好像又开始营业了,我在他语文书里发现疑似情诗一首!”
孙攀捶了他一拳:“没完了?”
杨青彤催促卷卷别卖关子,卷卷清了清嗓子背诵:“星期天,下雨忙,碰见一只兔女郎,给我几颗果子糖。哈哈哈哈哈,押韵不。”
秦双远远看见三人笑作一团,小跑几步赶过去:“你们乐什么呢。”
大家听见秦双问,又忍不住笑起来。
“天啊有粉蒸肉和牛肉饼,你太够意思了。”卷卷不再胡侃抓起一个肉饼狼吞虎咽。
“别这么客气,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早饭后四人兵分两路,回去的路上秦双问:“卷卷之前是不喜欢你?”
“干嘛这么问?”
“很明显啊!他和你说话的时候,反正我能看出来。”
杨青彤挑挑眉:“他哪知道什么叫喜欢,看见漂亮女生就追,追不上就换。你看现在不是又转移目标了,当然那个蝴蝶结可没我漂亮。”
“那你知道吗?什么叫喜欢。”
“我?我不知道我知不知道,反正我知道什么是不喜欢。”
“你既然不喜欢卷卷,那他追别的女生你干嘛生气。”
“你能容忍好朋友喜欢自习讨厌的人?好比说要是你和吴莎莎要好,我也会冒火。”
“也许以后你不得不妥协要去容忍不喜欢的人,去接受不认可的事,或者成为一个不想成为的人。。”
“那我也太惨了吧?!反正现在不会,明天不会,下个月也不会,以后的事等以后再说。”
“对!我们也会一直做同桌,现在会,明天会,下个月也会。”
杨青彤看着秦双傻乐的脸没来由觉得丧气,决心下得越坚决,反而越让动摇它的力量变得强大,好像自己马上就会变成自己不愿成为的人,而秦双也要和自己分道扬镳。
她摇了摇头,努力赶走碎碎念,反问道:“那你知道什么是喜欢?”
“我当然知道。”
“切,你还能比我这个熟读言情三千本的人懂得多?”
“喜欢就是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
“两个哑巴的爱情故事?”杨青彤一本正经,看秦双瞪她,笑着摆手,“逗你呢,挺美好的,你写的?”
“顾城写的。”
“搞了半天,你也是纸上谈兵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