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得意须尽欢,嘘,烬欢。
“阿烬,我叫许栩,不叫嘘嘘。”
“我知道,嘘嘘,阿烬的嘘嘘,也只有阿烬才可以叫的嘘嘘。”
“阿烬,你好讨厌。”
六月的江南,正是雨季。
天刚亮,烟雨蒙蒙的江南同水墨般晕染开,那么不清晰。
连那雨中执伞的人也似画中仙般,那么不清晰,好像风一吹,便散了。
换作昔年,那人即便醉了风,醉了雨也只是画中妖,何时成了仙?
“殿下,许姑娘已经去了,身体要紧莫再伤…”玄色宦衣的苗公公看着眼前人依然不动只是怔怔的望着手中那条银色发带,终是叹了叹气不再说话,退下。
“苗公公,殿下他怎么样了?”顾后晓看了眼暮烬欢,担忧的问道。
“哎。”苗公公又叹了叹气,“自打三年前许姑娘去世,殿下便再也不穿红衣,也甚少说话,只是每日拿着许姑娘的发带看许久…杂家何时见过殿下这样啊…皇上和许将军也是担心的很。”
顾后晓不免握紧了衣袖,何时见过殿下这样?呵呵,只要遇上许栩他从来没有理智过,何况亲眼看她死在自己的怀中。
褪去血裳白衣穿,所经流年昔人去,成妖成仙又何妨。
这,便是如今的暮烬欢,流煌烬王,暮烬欢。
顾后晓不禁自嘲的笑了笑,还在奢望什么?后晓后晓,后来才知晓么?许栩死了,暮烬欢便也死了。一开始就注定了。
暮烬欢望着手中那条发带,恍惚间仿佛又看见了她当初死在自己怀里的情景。
“阿烬,我没事,你别哭…”
“阿烬,以后还是穿白衣吧,这样受伤了才会有人知道,才会有人心疼你…”
“阿烬…照顾好自己…阿烬…”
“我不曾…希望来世,只求今朝…却不想…”老天这般阻挠。
“阿烬,你说过要带我看遍山河,活着,带我去看…”
“阿烬,冷,抱我…”
雪山之巅,万物虚化,只余下他和她。
他跪在雪地里,抱着她,一天一夜。
后来破晓,第一缕金色的光洒在怀中人的身上。他笑,像哄孩子那样,“嘘嘘,你看,天亮了。不许再睡了,不然阿烬生气了。”
天亮了。
他的世界从此黑了。
许栩是暮烬欢生命里唯一的光,唯一的希望与信念。
就像做了一场梦,而今,梦醒了。
从此,岁岁孤寂。
暮烬欢,又是一个人了。
本就属于黑暗却奢求那道不属于自己的光,既然注定了失去又为什么让他遇见。
往后这世间,再无一人会心疼阿烬,嘘嘘的阿烬。
阿烬的嘘嘘。
终我一生,甘之如饴。
昔年,谁家小女须尽欢,谁家儿郎情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