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命,不信神佛,却只为你。
“对了,阿烬怎么样了?”
“他…他没事,就受了点小伤。”暮烬欢身上的毒他曾听父亲说过,连韩神医都没有把握治好,还是先不要告诉许栩吧。
许栩点了点头,“我本来刚刚想去看他的,娘亲不让。”
许寒年没有讲话,虽然父亲说暮烬欢是暮伯伯的儿子,但暮家向来只有清欢一人,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
书房。
夜羡妤扶着许风华进了屋子,退去了下人。
许风华未曾开口,只是站在了靠窗的桌前,提笔练字。沾墨,执笔,轻轻一挥,字体磅礴大气,又见当年战神。
见他许久未曾停笔,夜羡妤率先开了口。
“父亲,羡妤不会将栩儿交给那人。”她对许风华向来是尊敬的,即便心中有所不满,礼仪家教仍是不变。
听完,许风华手中一顿,墨迹浸透了纸张。他随后顺势一撇,收锋,停笔,笔墨归位,只是那字差了些许。
“羡妤,你信命吗?”老人长叹一声,仿佛刚刚提笔写字,风华万现的人不是他。
“羡妤不信。”她不知他是何意却依旧回了。
“不信,我也不信。”老人望着窗外,似乎在回忆什么,“当年我娘找人替我算命,年少成名,佳人期许。”
他笑得有些凉意,背对着夜羡妤,她越发觉得面前这个老人太过孤独,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许风华。
“父亲后来确实一战封神,迎娶所爱。”
她幼时便听人谈过许风华,年少封神,拒圣旨,娶佳人,风华无限;后来她嫁入许家,真正见到面前这个人,她同许临渊一样,是尊敬的,即使总觉得父亲身上缺了什么;再后来年儿和栩儿出生,他又发现所谓的战神,如今也不过一个普通的六旬老人。
“那算命的还有半句话,”他摇着头,眼神有些恍惚,“一生戎马,半世惊华,后生一人为家。”声色苍凉,夜羡妤听得尾音隐隐不甘。
“后生一人为家…”夜羡妤不知怎么被触动到了,她大约知道父亲缺了什么,世人只知许风华年少肆意,风光无限,如今子继父业,孙儿嬉戏,一生再无遗憾。
可偏偏都忘了他当年是为谁拒了圣上的赐婚,一人为家,他什么都有了却仍是孤独后生。他少了当年儿郎的肆意,失了当年那个可以让他不顾一切迎娶的佳人。
“父亲是在说母亲?”夜羡妤小心地问道,临渊曾和她说过母亲是父亲一生的痛。
老人闭眸,似是不愿提起。
“羡妤逾矩。”
“老夫一生不信命,不信神佛,可是得知你们母亲有难,我却拼命祈求上天,神佛菩萨挨个跪了遍。”他讲着,像在叙述一件寻常往事,可没人看见一生骄傲的老人眼中闪烁。
他回忆起那时候,华栩年难产危在旦夕,他被困在长生寺想尽一切办法赶回去却都是一场空。两百多个佛像,挨个跪拜不知多少次,他只愿她平安无事。
“羡妤你不信命,为何自栩儿出生起便日夜吃斋念佛?”
夜羡妤站在那儿,左手腕上的佛珠,色泽通透,珠圆玉润。
“人到底是会变的。”她苦笑一声,却不后悔。
夜羡妤从小没了母亲,又因为是个女儿不被父亲重视,受尽了欺负,一直和乳母相依为命。她不信命,不甘自己就这样过一生,后来再无人小看夜家嫡女,可是自从做了母亲又变得与从前不同。
她自小没受过母爱,便将疼爱加倍给了年儿,后来栩儿出生她更是欢喜,命数不好又如何,她会护着她的孩子,这么些年所有的委屈都算不了什么,她只要她的孩子健康平安。
“人是会变得,不是不信命,不信神佛,是从前没有信的理由。”许风华道:“当你有了想要保护的人或者事物,你便信了。”
夜羡妤长睫垂下,看着手上那串佛珠道:“这命到底是什么?”
“命自有它的定数,栩儿的命不用任何人来替她选择。”他转身看向夜羡妤。
“老夫不会拿栩儿来赌,只是这命到底还是要搏一搏。”
夜羡妤听明白许风华的意思了,她也懂他也是为了许栩。
“父亲信得过?”
“方丈说,若这世上真的有人能救栩儿,便只有他了。”
“怎么救?”夜羡妤轻笑一声,眸色有些寒意,“改命吗?”
许风华回想起那日少年离开后他和方丈的对话。
“方丈先说栩儿命定,为何这位少年能救?”
“回溯时光,逆了天道,改命。”
“改命?这少年究竟是谁?”
“万事皆有因果,因由之起,必由之结,天道规则,时空瞬息。”
听完许风华的话,夜羡妤即便仍有些不愿到底也是同意了。
“栩儿那边,我会告诉她的。”
别院。
“阿烬,暮一,你家少爷呢?”小丫头蹦蹦跳跳进了暮烬欢住的院子,许寒年在后面小心跟着,生怕面前的小团子磕着碰着。
“你慢点,人就在里面,别跑。”
许栩没听,奔着守在屋外的暮一就去了。
“许小姐。”暮一见是许栩,退后一步,拱手执礼。
“行了,你家少爷呢?”许栩往他身后瞧了一眼,正想伸手推门进去。
暮一拦下她,“许小姐,我家少爷刚喝了药睡下了。”
“这样啊。”小丫头嘟了嘟嘴。
“都跟你说了迟点再来。”后面的许寒年跟上来,走到许栩身旁道:“别吵醒人家,我们先回去。”
“好吧。”许栩有些小失落,不过很快就不在意,她转头一笑,眼眸干净煞是可爱道:“那等会儿你家少爷醒了派人告诉我一声,我迟些再来。”
“好。”暮一温声回道。
“那走吧。”许寒年牵着小丫头软乎乎的手往门外走去。
“记得告诉我呀。”许栩便走边回头喊道。
“栩宝,你就那么喜欢他?”许寒年很是不解,不就是长得好看了点吗,谁知道以后会不会长毁。
小丫头扎着两个羊角辫,粉嫩的小脸上有一道不明显的红印,走路一蹦一蹦。
“喜欢,可喜欢了。”
“为什么?”许寒年醋了,这个暮烬欢竟然能让他们许家的小宝贝儿这么喜欢。
“唔…”许栩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犹豫了一下说:“实在是长得太好看了。”
比她见过的所有宝石美玉都还要好看漂亮。
“就是一大堆人里我只能看见他。”
许寒年不高兴了,松开许栩的手。
“没准以后他越长越丑呢。”
“哥哥,不许你这么说他。”小丫头瞪了许寒年一眼。
“每次一有什么好宝贝我都先给你,现在我这个哥哥还比不过一个外人。”那双和许栩相似的墨色瞳眸写满了委屈。
“哎呀~哥哥永远是栩儿的哥哥。”小丫头赶紧抱住许寒年,哄着他。
“栩儿最喜欢哥哥了。”
“最喜欢我?”小少年好哄得很,轻轻挑眉,又重新牵起许栩的手捏了捏。
“哥哥也最喜欢栩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