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已经到了舌尖,稍微送送便能说出口,可那间厢房忽然打开了门,一个人影冲了出来!
冲向的正是他们。
为首的是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穿着整洁的衣裳,可头上的发髻却已经松散了,几支簪子要掉不掉的插在发间,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跳动。
这女子脸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赤这一双雪白的脚,哭喊着跑向他们。
看言行举止像是个失了神志的人,但依旧看得出清秀可人的模样,且年纪不大。
身后跟着一群仆人。
一半脸上带着诡异的笑,一半却是焦急的模样。
莫公子从后头追了上来,这院子不大,见对峙的两拨人个个手中都拿着出了鞘的武器,他脸色大变,怒吼道:“你们还在做什么,还不快收剑!”
他的属下们很听他的话,就算没了武器将陷自己于不利,可还是都毫不犹豫收了剑。
五六把利剑收回鞘中,剑与剑鞘发出清脆的’铮铮——’声。
那女子似乎被这声音吓到了,停下脚步歪着脸想了想,脸上似有惊惧的神情,泪水从眼眶中涌出,忽然蹲下抱头,开始嚎哭,嘴里还嘟囔着什么。
天真离她最近,也不管这是何人,跨了几步拎起她的手腕,将她脱了起来,匕首横在她的脖颈前。
方才放剑入鞘的属下们见此情形,立即又将武器拔了出来,虎视眈眈看着他们。
“住手!”
莫公子赶到他面前,眼神扫过天真手中的匕首,刀锋凌厉,女子的肌肤上已出现一道浅浅的红线。
只要少一用力,他手中的这把匕首就能轻而易举划破她的血管!
那女子却像是感觉不到任何痛,依旧捂着耳朵哭喊着,晃着脑袋,天真制住她的手,本不想伤她,可她乱动乱晃,匕首在她喉间划出一道浅浅的伤口,血丝渗了出来。
他目眦欲裂:“放了她!”
声音嘶哑,隐隐透着痛心疾首。
人质在手,他们至少安全了。
有了谈判的机会,白瞿如收回剑,走到他面前:“莫公子,我们聊聊?”
于是一行人又坐了下来,在方才他们冲出来的房间里。
与方才的厢房不同,这间房间装饰华丽,里头装饰的花瓶,字画,皆不是凡品,就连里头的床帐用的都是价值不菲的蝉翼纱。
这纱薄如蝉翼,随风而动,用作床帐既可遮掩账内景色,又透露出朦胧的味道来,李恩的房中就是用的蝉翼纱,这多是女儿家喜欢的,因为轻薄,没有足够的垂坠感,所以显得不够庄重,男子一般不会用。
她的房间都是她母亲一手布置,用的自然是最好的。
这蝉翼纱虽然不是一等一的,可价值千金,且只有江南一带有,运到京中不过几日就被有钱人家高价抢去。
这小小的山村里竟有蝉翼纱?
白瞿如,李恩,莫公子围坐在圆桌前,只是莫公子却有些坐立不安。
天真站在白瞿如身后,那把匕首依旧稳稳地架在她的脖子上,纹丝不动。
怕她自己伤了自己,棠梨也在一旁盯着。
只是这女子经过方才一闹,显得有些精疲力竭,半阖着眼睛,不知是稍微恢复了些神志,还是依旧迷糊着。
“她有失魂症。”白瞿如刚才为她把了把脉,其实不需要脉象,从她动作就能看出来,是失魂的症状。
“是。”莫公子眼神从未离开过此女子,神情悲痛:“若薇的失魂症这几个月来都没有再犯过,今日不知为何又犯了。”
若薇是这女子的小名,女子闺名向来不为外男所知晓,他既能如此叫她,想来是极为亲密之人。
得了失魂症的人一般是受了极大的刺激,才导致精神失常,药石无医,只能让她的情绪一直稳定,不能再受刺激。
而刺激她的东西,一般就是她受惊吓时看到的东西,什么都有可能,有人是刀剑,有人是人,甚至有人是普普通通的一样物件儿。
若是在遇见这样东西,病人就会精神失常,状若疯子,做出许多平日里不会做的事情,杀人放火也不自知。
“白大人,她不过是一普通女子,如今又患有急症,陈某恳求格外不要伤害她。”
他放低姿态,说的很是诚恳。
“你们所摘的鬼草要拿便拿去!”他看向桌上放着的几个乾坤袋,语气也没有方才的强硬了,倒有些无所谓的灰心在:“只是有一样,请各位莫要将牛首山的位置告诉他人,否则无忧村将永无宁日。”
这句话说得倒也在理,鬼草一出,必定引起骚动,到时各地的人都会来牛首山大肆掠夺鬼草,这小小的无忧村根本不可能抵挡得住。
遇到蛮横一点的家族,铲平了无忧村占位自家领地,也不是不可能。
他们本就不是那种唯利是图,嘴上没把的人,最不屑到处宣扬,也知道猎奇是人的本能,多少人都在寻找那渺然无影的宝物,想要一步登天,直上青云。
若是刚才那种情形,他们定然就离去了,只是如今,这样却是远远不够的。
李恩悄悄看向白瞿如,果然见他没有离去的迹象。
她师傅心中总有大义,特别是在接了太平令之后,就觉得斩妖除魔是自己的责任,如今无忧村这副场景,他若不解决,定不会离去。
天真最是理解自家公子,看一眼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扬了扬下巴,语气颇为骄傲:“失魂症虽然药石无医,可我们国师府灵丹妙药堆砌成山,也不是没有医不好的可能。”
堆砌成山是夸张了,可白瞿如却是医术极佳,虽没有古老那样有妙手回春的能力,可一般的疑难杂症却是能药到病除的。
况且这十年国师府遍访仙药,库房里的珍贵药材也多了不少。
莫公子眼中一下子闪过亮光,像是溺水之人捉住了一块浮木:“果真如此?!”
白瞿如点头:“失魂之人魂魄不全,犹如痴呆,要想治愈,须得召回离体游魂。”
人有三魂七魄,只要失去其一就不会有完整的心智,犹如行尸走肉,因此也叫离魂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