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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节 “寻走”

看不到希望的“寻走”像梦游一样,处于半睡半醒状态。

我很清楚前路,但我还是得继续寻走……

希望,在未知的路上变的无所谓有,无所谓无。我在想,到底是生与死的尽头有了欲望变现的结局?还是想要的安逸,造就了年青生命的延续?

总在若即若离的状态里飘忽不定,即将而立之年却是一事无成。真是可悲、可叹……!

寻梦的人在欲望都市里寻找着可以安放的青春岁月。踏着辗转难眠的城市节奏,忘记了最初的信念和理想。

地铁站、公交站、火车站,自行车、电动车、小汽车,人们用不同的方式追着幸福奔跑,流动的人潮像蚂蚁搬家一群接着一群,站台上茫然失措的望着本该属于自己的幸福,却又拱手让给了现实。

我们总是盼着自己有一份荣耀来自于自己努力对等的价值,可生活毕竟是生活……!

从地铁到火车,轨迹赋予使命承载客流方式殊途同归,起点和终点却截然不同。行为意识主观的把客观事物潜意识定义成为一种“出行工具”,它的成长伴随着我们对梦想的追求。拉进了距离,缩短了时间,到达目的地时却感觉梦想越来越远了……

地铁和火车之间连接着想要绽放的光彩,在熟悉的站台上,我看到了童年时渴望乘坐火车的自己……

寻走的路上,我不敢再想接下来的未来。静静的在火车站望着成群结队的旅行者……。

人多的地方,总是充满了感伤。快乐的人,至始至终都在洋洋洒洒,而和我一样寻走的路人脸上更多的流露着希望在不远处的忧伤。

在人群里,没有一只眼睛会放到自己身上。除非是那些帮助世人重新认识人性的“偏门徒手”,他们像心灵捕手一样能读懂人的弱点,在你没有防备的时候他们自如的得心应手……

火车站的记忆停留在想要逃避离开的站台,广播里大屏幕提示着出发车次,对照自己去往的地方,我想到最多的就是赶紧离开。

匆匆而过无非就是时间带着躯体一分一秒的走向下一分下一秒……

嘈杂,还是嘈杂。我想安静的待一会儿却还要提高警惕。广播里提示开往广州的车次检票进站了,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车站的人们像“快闪”一样从角落里蜂拥而至到排队等候检票的队伍里。

很难想象,改革开放初期南下淘金的人们,那时候不怎么发达的出行工具是如何将梦想变成为现实的……?

今天,我挪着步子一点一点的向那座留下太多故事的城市靠近……

车站工作人员检票的一瞬间,像是把天各一方的两座城市连接在了一起……

跟着人群登上列车找到坐位,两千多公里的距离只等时钟在设定圈儿里旋转到轨迹到站。

也许在今天,高铁以每小时三百公里的速度行驶,距离早已经不是距离了,可人们还是愿意选择时速较慢些的普快车次。

生活水平不断提升,每一次的火车提速都意味着一个时代的到来。我们赶上了好时代也同样面临很多意想不到的困境。也许只要有“钱”,一切都不是问题。可今天,要面对的是,没有“钱”还要去感受时代发展吹响号角的含义……

我实在没有勇气买那张动车票或者软卧票,只好老老实实的用屁股麻木时间。这样我心里会舒服些,也会觉得感触更真切一些……

十九个小时里的分分秒秒集聚了一段漫长的行进时间。从白天到黑夜,再到白天。火车上,人们习惯性的在不大的地方,尽可能的让自己保持舒服……

憋屈、压抑还有些沉闷。一趟距离下来真的想,放飞心情……

耗尽的时间留不住过往的路……

终点重复着迎接不同来广的人们……

这座充满了太多故事的城市,展开双臂拥抱像我一样的新人。心情有点小激动的我,听着列车到站提醒开始整理行李,等待列车到站。

过道上,人们又排起了长队,一个车厢接着一个车厢,好像从来没什么变化,只是老练的出门人踏实的坐在座位上安静的等人少的时候再起身。

我有点迫不及待的想一睹这座城市的容颜,就没有在乎排队等候的焦虑。

列车到站停止不动,乘务员打开车门,大家按照顺序一一下车。

一大群人,大包小包的涌向出站通道。

不出门不知道,一出门真的吓一跳,人多的真是感慨万千。

到了出口,火车站的工作人员站在卡口快速检验每个人的车票,旁边还有一个人拿着喇叭不停的提醒出站的乘客把火车票准备好。大家都主动把车票拿出来让工作人员检验。

出站时,虽然人多,可速度非常快,每个人都是快步行走。

一出了站口,人们就消失在了火车站的广场上……

南方城市并没有让我一下子感受到和北方的区别,这个季节全国差不多都是炎热的,好像这里稍微要热一些,只是我感受不那么明显。

穿过出站口前的广场,我来到一块背影处。

回头看了看火车站的面貌,和省城的火车站差不多的样子。

火车站紧邻的马路上同样是来来回回的公交车,还有人行天桥上来来往往的路人。这一切似成相识一样,并没有多少新奇。倒是火车站附近的快餐店门口,站着几个满是纹身抽烟的外国人让我觉得有点奇怪。我心想,这该就是国际化的大都市吧……。

时间接近晌午,我拿出手机给尚武拨通电话。电话里尚武声音很低,说是在谈事情,一下过不来让我自己坐车去找他,随后他给我发来一个地址。

他让我到火车站对面的汽车站买到合浦的车票。我本以为合浦是一个公交站牌的名称,到了汽车站买票的时候,才知道是广西境内的一个地名。

我以为自己搞错了,就又拨通尚武的电话,他告诉我说合浦就是在广西没有搞错。他让我买上票告诉他一声,到了他会来接我……。

挂了电话,我一个人闷在售票大厅的窗户跟前,望着远处车流不息的城市街道,我看不到一丝希望……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骗局,而且还是自己很愿意往里钻的骗局。

我傻到分不清公交车和汽车站的区别,我傻到了我也不能预知要发生的事情。生活无情的让我一次又一次傻傻的在寻走中慢慢的承受来自人性的考验。我不想去怨,也不想去恨。从北到南,我带着虔诚的心寻走到此,我想该欣然接受,而不是半途而废……

世界如此之大,我本就是一粒尘埃,是漂、是落都在天意……

也许一切来的太突然,我又很迫切,尚武也有些不知所措,而父亲又及其希望我能出人头地。一连串事儿,就这么顺理成章的变成了现在的囧境……

我想,我该静一静,捋一捋,怎么应对接下来的不确定性……

现在要做的不是马上买车票,而是填饱肚子,回回神……

出了汽车站售票大厅,在人行天桥上看到底下有一间肯德基。

那里是最好的去处,价格是全国统一价,重要的是不会被宰。

下了人形天桥,往南有了五十多米,进了肯德基,点了一份四十三块钱套餐,然后找到一个角落的位置,边吃边用手机在网上搜索合浦这个地方的信息。

网上虽然很多东西不够真实,但也能可观的反应一些事情的真相。

所有关于合浦信息最多的就是“传销”,这个似乎离我很远的东西,就这么出现在了眼前,我感觉到非常不可思议……

我反复琢磨这件事情的起因。

记得父亲给我打电话说,是尚武给父亲打的电话,并且还问了我的情况。

父亲说尚武在这边是做生意,顺嘴跟尚武提了一句带上我的话,尚武爽快的就答应了,并且尚武还跟父亲说这边媳妇儿也好找。

大概是父亲对他儿子太过焦心,这才极力想让我过来碰碰机会。

想想都觉得惭愧,而且惭愧至极。

总想着让父母对我少些操心,自己多些努力,可事情总是这般的曲折离奇……

从北京到广州之前,父亲发短信就告诉过我留个心眼儿。所以此刻,我的心,还算平和……

晕晕乎乎的出了餐厅,给父亲打去电话,把情况跟父亲复述了一遍。

隔着千山万水,父亲在电话里不停的给我安慰。

听着父亲既无奈又心疼的安抚,我的心都碎了。

所有的一切,都来自自己不成熟无法应对外来压力的表现。

即将而立之年,却不能够应对突发情况,于是我鼓起勇气做了一个决定。不论是龙潭虎穴,还是万丈深渊我都要去闯一下。

如果一切真的是个陷进,我想深陷其中,让自己坚强起来。没有什么比这些现实中的领悟,更能让我明白生活的滋味……

成长的过程,总要去尝试是些预想不到的经历。如果这一切是命中注定,我就当时来自安之……。

缘来缘去,不仅仅是感情世界里终究归属,也是人生路上机缘巧合的天意。

十八岁离家参军,让我有了一颗面对陌生环境的铁心,也让我具备了一颗独闯江湖的素心。并且,也让我结识了一帮五湖四海的战友。

身处异地,面对囧境。这个时候对我来说,“战友”是无形的资源,也是我闯江湖的胆气。

脑海里翻滚起来的记忆,是一起当过兵,一起开过店的老王。

老王目前在海南工作,距离此地虽然有点距离,可也算是我能想到的退路……

翻来通讯录,找到老王的电话,就给他,去了电话。

老王得知我的处境后,先是给我安慰,让我不要着急,然后告诉我,新兵连战友阿俊就在广州。

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总算是有了着落……。

其实刚复原的时候,老王也差点被骗到“传销”窝点,因为他惊觉高,就避免了惊险。可是,和老王同乡的战友阿苏,就亲身经历了一番险境。

电话里,老王原原本本的跟我说了一遍当年阿苏叫他去南方做生意时的骗局。他的这些经历,不是回忆往事,而是奉劝我不要执迷不悟。

“传销”的可怕,虽还没有亲身经历,可也早就有所耳闻。就阿苏的境遇,那年一起开店时,多少有些了解。要不是他被一个女人骗到南方搞“传销”,也不至于欠下外债,有家不能回,就连他父亲病重都不能在身边。

年轻,总是要付出些代价的,老王也好,阿苏也罢,我们都是有着相同背景和类似经历的人,也是对欲望没有把控能力缺乏社会经验的人。我们都为自己的年轻付出了很多很多的代价,同时也背负了很多年轻的成长磨练。

走过,回头想起来,可能是一笑而过。可是真的经历时,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了……

战友老王,贴心的安慰、暖心的忠告,让我不觉在异地有什么可担心的了。另外,战友阿俊就在广州,我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心中踏实了,脑子也清醒了。趁着热乎,我又给父亲回了个电话。

我告诉父亲,联系上了战友,如果尚武那边不可靠,我就去找战友,和战友已经说好了。

父亲得知我联系上了战友,悬着的心也平静了。电话里,听到父亲有了笑声,我的心也不那么揪的疼了……

和父亲说完话,我就联系了战友阿俊。

阿俊是湖南人,新兵连的战友。虽然一起当过兵,可平时并没什么联系。要不是老王说起,我都不知道这辈子还会不会联系到他……。

说起来有些惭愧,可事到如今,想起阿俊,还是很亲切的感觉。

联系上华俊后,华俊很热情,感觉还保留着当兵时的纯洁。

电话里,和阿俊一起回味了一番青春的记忆,然后又挨个儿说了一遍新兵连的战友。

说着,说着,我们都有些伤感了。

时间过的真快,还记得刚入伍时的我们几个,转眼退伍都已第四个年头了……。

电话里,我没有很阿俊具体说我的境遇,只是告诉他,我要去广西合浦。

阿俊大概知道那个地方,他说北部湾经济开发区前几年搞的很火,一直想去没有机会。

阿俊在电话告诉我,再来了广州就联系他,还说好好醉一场。

大概人就是这样吧,在面对和经历的现实面前,已经没有更多的闲心去在意除了自己以外的人和事。

大家都处在一个奋斗不止的年龄,梦想在我们身上无疑是最痛的领悟。

我用理解的方式结束了和阿俊的电话叙旧……。

和阿俊通完话,我给老王又回了一个电话。

我告诉老王,联系到了阿俊,并让他放心。

老王听出了我要去的意思,就没再劝我。他让我自己保重,并告诉我,实在不行就去找他。

社会关系中的情分多半是自己用心换来的,对于老王我不见外,可对于阿俊,我自己本身就没做到位,所以,和阿俊的话只能用耳朵去感知……

学会了现实里的相处之事,明白了人心冷暖,也遇见了自己的问题。眼下,是走?是留?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从踏上来广州的火车,我就没想着退宿,因为我要去看看“大海”的胸襟到底有多宽广……!

肯德基旁边的小树林里刮起了暖风,风吹的树叶来回摆动作响,路边的行人轻盈的散步游走,马路上汽车穿行南北。看了看日头,我也该继续“寻走”了……

重新返回汽车站售票厅,然后买了去往合浦的车票。

票价87元,这个价钱,不像尚武说的一会儿就能到的距离……

明明就是个骗局,我却接受了尚武好意般的谎言。本该跳动的心,此刻尤为的安静亮堂……

买了票,对了对时间,看了看车次,然后跟着提示来到了候车室。

候车室挺大,却寥寥没几个候车的人。

看了看候车大厅墙上的表,时间还早,我就找到发往合浦的进站口,然后在正对的候车座椅上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不太吵杂的候车室内,我想起了些人和事。

记得当兵那会儿,我们都套了士官,那时候我调了单位,阿俊和老王下到了一个连队。有一次,阿俊探亲路过我当时在的驻地,他联系到了我。

记得那时候当兵很神气,薪资待遇还不错。

当时见到阿俊得时候,已经是时隔四年没见了。那时候都还意气风发,有很多说不完的话。

可现在,各自都有了自己面对的生活痛点,好像已经没有太多力气去回忆当初的种种青春岁月了……

和阿俊的交集,隔的太久了。大概也就局限在了那段青春的回忆中了……。

离开北京到了广州,还有那么几个挂念我的朋友。此刻的他们在干嘛?又在想着什么样的前途?

年轻的朋友,不需要刻意去维护,用心即可。我和他们就是这样相处来的。

停顿下思绪,给郭峰、豹子和肖宏报了平安。然后,他们也都回复了一切顺利的祝福。

心中的牵挂此刻想起来最多的还是家人,他们远隔千里,却关注着我每一秒钟的动态,除非我平安到地,他们才会歇心……

空阔的候车室内,在几波人流涌动之后,终于听到了开往“合浦”检票进站的广播提醒。

本来放松的心,听到广播,不知怎么突然紧张了起来……

可能是坐久的缘故,于是我舒展了一下四肢,然后深吸了三口气。

感觉身体稍微恢复了点胆气,我就向检票口走了去。

通过检票口,找到车次,然后放置好行李就上了大巴车。

长途大巴车,我还是头一次坐。

车上没有座椅,全部是可以半躺的铺位,还是上下两层。

小时候总是看到就很好奇,可长大了,一个一个的去经历实践,才发现,任何时候的好奇都只是未知的假定想象……

学着别人的样子,脱了鞋,换上很多人穿过的拖鞋,然后对号找到座位。

车上的座位像似笼子一样憋屈,里头有被子,还有小的显示屏。显示屏上播放着电影,我没看过,也没有心思去看……

看着大巴车上寥寥无几的乘客,感受着异乡不同语的安静气氛。我想着合浦的情形,想着传销的鬼把戏,想着去了以后如何面对……

大巴车上的人彼此都很陌生,他们去哪里我不知道,只感觉没有谁愿意多说话,只有驾驶室前头有三个人在不停的张嘴沟通。

隔着很远,听不到他们说什么。就算听到,也听不懂他们的方言。

广东方言,最初了解的还是小时候的记忆,多半是当时的粤语流行歌曲。还有就是映像中,一口粤语,好像就是大老板的象征。

童年时的好奇,现在身临其中,却感觉不到身处其中的幻想。

这里就是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城市,和多数城市并无两样……

好像到了出发时间,车站的管理人员上车提醒大家系好安全带。

我顺手找到所谓的安全带,这条安全带的金属扣,锈迹斑斑,好像从来没有用过。

我鼓捣了半天都没能扣上,我不知道这样装模作样的提醒,意义又有多大……

撇开哄人的救命稻草,大巴车开始向站外发动。此时,车上的人不约而同的解开了可以扣上的安全带……

大巴车驶出车站,向着我不能辨认的方向行驶。

眼睛跟着大巴车恍过城市街道,大巴车行驶在和楼房一样高度的高架桥上。

惊奇之处,我颇感意外,这座城市的建设者用无穷的智慧把城市道路建成了畅通无阻的架势,可并没有缓解拥堵状况……。

大巴车走走停停,好不容易顺畅了一段时间,又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这一停就是半天。焦虑的人们四处观望,而我尿急的实在有点憋不住了。朝窗外看去,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看了半天也没找到。我起身猫着腰走到车头前问司机哪里有厕所,他问我小的还是大的,我说是小的,他就用手指了指,说车门口就是厕所。我来到车门口,果然有个厕所。我还想,长途车就该有个厕所,这下好了路上也不怕尿急了……。

尿了尿,身体感觉轻松了许多。瞅了瞅窗外,发现很多店铺都挂着写有佛山字样的招牌。这里就是黄飞鸿的老家,小时候神往的武侠世界,神奇的故事总是在不经意间看透幻想的不真。摇了摇头,苦笑着躺回座位,好奇,不再好奇了……!

大巴车上来几个人后,车子又开始移动了。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的电影太无聊,显示器上换成了“英雄本色”。

我正想重温经典打发漫长的时间,躺在我右侧的中年男人不好好看电影,却主动和我搭话。

大概是太无聊了,人总还是需要些沟通才能减轻旅途中的沉闷……

听口音,这人是四川的,说是去北海。

我不知道北海在哪里,也不知道合浦在哪里。我只知道车上的人好像都很神秘……。

路上这个人只和我简单说了几句,之后我们像同病相怜的人一样陷入了彼此的沉思中……

车窗外头,天没有因为谁的出行而延误黑的到来。

不知到了哪里,反正是到了荒郊野外。只能看到来往的车辆,看不到远处,估计是在高速上。毕竟这是跨省行程。

看着经典犯了困,肚子也很饿了,正好尚武发来了短信。

他问我到哪儿了,我问了问旁边的人,他说快到了,我就告诉尚武快到了。

这个快,走了好久好久都没到,直到像市区一样的街道出现在车窗,大巴车上的人才说,合浦到了。

我起身往车门口走,大巴车停在路边,跟车的人和我一起下了车,他看着我取上行李,然后关上行李箱的侧板门上了大巴车,大巴车很快就消失在了路灯最远处。

晚八点四十二分,我再次拨通尚武电话,告诉他我到了合浦。

电话里尚武奇怪的说,应该在北海下车。

所有的一切似乎已经充分说明了一切……

我告诉尚武已经下车了,他说他现在正在谈事情,马上往过赶,大概十来分钟就到。

鬼话听多了,说人话的时候就没有人再听了……

挂了电话,我就在路边等啊等,等啊等,等到路边的商铺都关了门,街边没有可以吃饭的地方,我就这么饿着,一直等……。

傻蹲在路边,看着这条很宽阔却很冷清的大马路,我想起了太多不如意不顺心的往事。

这么多年了,想要有作为却一直碌碌无为。今天又寻走在这个无人知晓的鬼地方,我绝望到了极点……

身处异乡,此刻不仅饥饿、口渴、乏力,而且还很担心父母的牵挂。

我像丧尸一样,渴望着一滴鲜活的热血激活强忍的意志。我不停的吸烟,不停的走来走去……

南方城市,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闷热,凉凉的风还有些颤栗。

路边高耸的热带树木,垂着头,也在看我这个外来人的笑话,它们左摇右晃的嘲笑我。

我心痛的想告诉他们我所有的过往经历,可它们根本不会明白我的内心世界。

我被无情的抛弃在了街道上,我没有办法挣扎,只能抑制内心狂乱不满,尽可能保持平静……

傻等的时间真的好慢,我想往前走走,因为这里连个人都看不见,我有点不知所措的害怕……

走到前头,我看到了十字口,有红绿灯。这儿的车明显多了一些,路边还有一家亮着灯的饭馆。

走到饭店门口,看见店里摆放着很多餐桌,却没有客人,只有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我走进去问

“您好,还有饭吗?”

她忙着手里的活儿,说

“没有了”

然后我找出带着的水杯,说

“阿姨,能给我倒点水吗?”

她停下手里的活儿,端详了我一番,说

“有”

然后她带着我往厨房里走,到了厨房她问我拿过杯子,揭开地上一口铝锅盖子说

“喝点我们这里的茶汤吧,只有这个”

我很感谢的说

“嗯,谢谢阿姨”

她用勺子把杯子舀满,笑着递给我,说

“这个好喝,尝尝”

我接过水杯,还是热的,喝了一口,果真不错。我很感激的跟阿姨说

“谢谢”

阿姨笑了笑,说

“喝了再舀点”

我笑着端起杯子,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然后阿姨又给我舀了一杯。

出门在外,稍微有点温暖人就会觉得有希望,毕竟这个无情的世界上有爱的人,还是很多……。

出了饭馆,突感神清气爽,刚才的凉风透着扑鼻香气而来,清新的空气带着南方味道意犹未尽。

道路旁边的大树甩着秀发冲我嘻嘻发笑,花儿藏在草丛里被过路的车灯看见了羞涩的尖叫。就连刚才嘲笑我的热带树,也送上了祝福的舞姿……

空着的肚子在它乡有了一丝温暖,心情也好了很多。

继续在路边等着,终于电话响了。

接通电话,尚武问我具体位置,我告诉他在红绿灯十字路口的东南角,他说知道了,然后就挂了电话。

我以为他已经到了,站在路边看见过去好几辆却都不是。

大约十来分钟后,一辆面包车停在了我跟前,随着一声车门滑开的声音,尚武笑着从车上下了来。

他边跟我握手,边说

“诶呀,大后生了,都快认不得了”

我死板的脸上实在不会演戏,但是看到他在这个地方,我心里多了一份踏实,强笑着说

“是啊,尚武叔”

尚武过去是大老板,以前见过他一回,那时候他姿态很高的。而现在他好像什么都放下了。

此刻,他表现的很不好意思。

寒暄了几句,他帮我拿行李到车上,然后客气的让我上车。

车上还有两个人,一个男司机和一个中年妇女,他们坐在前头。

尚武上了车,关上车门说,先去吃饭。然后,司机就开着车掉了个头往北边开。

尚武在车上热情的向我介绍了这两个人,而这两个人好像并不那么热情。

尚武说,这两人是他的合伙人,他们在这里是看项目来的。

现在,我想听的不是他们编织的故事,因为他们的演技真的太差了。

坐着的这辆很烂的道具车,车牌居然是老家那边的。我实在想不出,大老远开一辆这么烂的面包车到这里能谈成什么项目……?

来之安之,我现在除了想吃饭,就是睡一觉。至于什么谎言,骗局就让它见鬼去吧……

司机把车开到一个比较热闹的地方,然后停在路边,扭头说

“武子,吃啥呀”

尚武说

“你们看”

司机说

“还是让旋旋看吧”

我真的很奇怪他们居然知道我的名字……?

尚武笑着问我,说

“旋旋,想吃啥”

我搞不清楚状况的说

“啥也行”

然后司机指着前头一家大排档,说

“吃炒海鲜吧,旋旋刚来,尝尝这边的风味”

尚武说

“行”

脑袋沉的,跟着他们下了车,然后走向大排档。

这条路边,一路都是大排档,却没多少客人。

我们走过一家大排档,老板见我们过来,就热情的截住了我们。

尚武和司机对视了一下,然后就坐在这家店的外头。

服务员拿来菜单,尚武让我点,我看了看不知道吃啥,尚武就让司机点,司机说他们吃过了,主要是让我吃,然后就看着点了几样。

我没有吃过海鲜,不知道是啥味道,也不知道大海在何处,所以心里又有了些期待……

等菜的时候,司机和女人轮流问我之前的事情,我耐心的回答了他们的问题。

司机说他叫“裘皮”。

女的叫“巴洁”。

他们的名字很奇怪,他们的话也很奇怪……。

尚武自从接上我,基本上保持沉默。除了热情的笑容,还是热情的笑容。只是脸上的不好意思全都含在了笑容里头……

目前看上去,听闻的“传销”还没有显露在我面前,他们三个人全都是一副很热情的姿态……

菜上来后,裘皮让尚武拿了三瓶啤酒,说是给我接风没酒不行。然后我以小辈身份,随声附和的跟着这位我父亲的朋友在这里笑谈虚幻不实的东西。

吃完饭,他们说要回,尚武就去结了账,然后又到旁边的商店买了包烟非要给我。

我印象中的尚武不该是这样的,他的举动让我很不理解。

我来这里是投奔他,而他却显的很卑微的样子。我很清楚父亲和他的关系没到这个程度。这一切并没有让我觉得心安,反而疑惑不解……

迷迷糊糊的坐在车里,走了大概半个小时,才来到一个小区。

停好车后,巴洁说

“明天见”

然后她就上了一幢楼。

我拿上行李,跟在尚武和裘皮后面,走在这个空气清醒的小区里四处感知。

小区好像很大的样子,走了好一会才来到他们在的楼栋。

跟着他们进了单元门,然后乘坐电梯上到了十二层。

裘皮拿出钥匙开了门,跟着他们进去,尚武关上门,轻声说

“旋旋,来,把行李放到这个屋”

我跟着尚武进了一间卧室,他打开灯,从柜子里拿出一条毯子说

“你和我住这个屋,卫生间里可以洗澡,想洗了就去洗洗”

我把行李放到窗户跟前,说

“尚武叔,真是麻烦你了”

尚武笑着说

“来了就别客气,洗洗早点休息,明天咱们再说”

尚武刚说完话,裘皮穿着裤衩光着膀子站到了门口,说

“武子,让旋旋洗洗早点休息,啊”

尚武说

“行,你也睡吧”

然后裘皮就去了另外一间屋子。

我整理出洗涑袋,在卫生间里洗涑了一下,然后上了个厕所。回到房间,尚武穿着一条短裤和背心睁着眼睛平躺在床上。他见我进来,就坐起来拿了一条毛巾去了卫生间。

我收拾了一下行李,然后盖上毯子,躺床上就睡了。

不知道是太累,还是很快适应了他们的环境,一躺下,我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后,见尚武坐在床上看着平板电脑,我坐起来,他看着我笑了笑,说

“休息好了吧”

我迷迷糊糊的说

“休息好了,尚武叔”

尚武边看平板边说

“洗洗,咱们吃饭,吃了饭一会儿咱们出去一趟”

然后我就拿上洗漱袋进了卫生间,先上了个厕所又洗涑了一下。

洗涑完,感觉精神恢复了一大半。

回到房间,穿好衣服,裘皮在客厅那头说

“武子,叫上旋旋吃饭来吧”

然后,尚武放下平板,摆了摆手说

“走,吃饭去”

说完我就跟着他到了客厅里。

客厅里还坐着一个和我年龄差不多大的男孩,这个男孩带着一副眼镜,见了我他笑了笑,裘皮又热心的介绍我和他认识。

这个男孩儿叫杜俊,也是我们那儿的。

刚和杜俊认识,厨房里又出来一个女人,这个女人穿着很秀气,看年龄应该比尚武他们都要大一些。

裘皮又向我介绍这女人,裘皮说

“旋旋,这位是栾阿姨。

今天的早饭就是栾阿姨准备的。

因为你昨天刚来,今天早上就没叫你,以后可不能这么晚起床了”

说完话,裘皮就笑了起来。

尚武好像不愿意说话,他和我到了客厅,就进了厨房帮忙。

他们的早饭很简单,是老家常吃的稀饭、馒头还有咸菜和土豆丝。

吃过早饭,尚武主动收拾桌子,我也着急着和他一起收拾。

和尚武收拾完,裘皮说带我出去转转。然后我就跟着他们下了小区院子。

他们说这里离海很近,说还要带我去看海。

这地方天空碧蓝碧蓝的,空气也很清新。他们说,这里是天然疗养院。

他们像导游一样不停的跟我讲解这地方的风貌。

虽说在海边城市,可并没有海边气息……

关于他们说的,除了大海,所有的一切,我都不想关心……

裘皮像是他们的老大,他又开上了昨天接我时的面包车。可是,上车的时候他们非要让我坐副驾驶,我别扭的坐上去,尚武和杜俊坐到了后排。

今天,那个叫巴洁的女人没有来。

尚武说这辆车就是那个女人的。

我对他们的事情,越看越模糊,一点都看不懂,于是索性就当个傻子听他们的故事了……

车子离开小区,向市区前进。裘皮边开车边开始向我介绍城市面貌,尚武和杜俊坐在后排随声附和着裘皮的讲解。

他先从道路说起:

说这里的每一条路都是以省会命名,足见这个城市定位之高。

裘皮说这座城市被称为“北部湾经济开发区”是国家定性的发展型城市。

接着,车子走到哪里,他就说到哪里。

他还说街上没有一个闯红灯的,没有一个交警,说这里的人素质非常高。

一天的时间,跟着他们一会儿参观楼盘、一会儿参观广场、一会儿又带我去图书馆,总之把这座城市几乎是转遍了。

他们接待我的规格超乎了我的想象,让我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今天总算没有白出来,我看到了久违大海。

整座城市就在海边,而且整个城市不是很大,但却有着香格里拉这样国际标准的星级酒店,并且不单单只有香格里拉,还有希尔顿。这是一座神奇的城市,要不是亲眼简单,真的不敢相信这里的一切……

整一天的时间,他们其实一直在向我传递一个特殊的信息,那就是“1040工程”和以数字“7”为特殊含义的灌输。

他们把一种理念融入到这座城市的每一座建筑、每一颗树木、每一条路、每一个政府机构、甚至一些金融机构,他们还大胆的穿插一些领袖级的伟人来说服像我一样的糊涂蛋……

他们说的我迷糊不清,不知道他们想表达什么,只觉得这该是他们所谓的“洗脑”方式……

晚上回到住处,还是那个阿姨做饭,他们每个人表现的都是对我的热情。

休息的时候,尚武没和我说关于这里的任何事情。他和我讲的,是他的经历和对生活的渴望。

他的话有些伤感,我和他像同病相怜的两个病人在这里“寻走”属于自己想要的光辉。

太多的无奈在这个地方释放着可怕的一致。没有身在其中是永远无法感受到那种可怕的邪力,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没有像新闻里的传销那样限制自由。

我通过手机上网查看关于这里的信息,网上很多受害人的评论像一把刀子一样刺痛着我的每一根神经细胞。

如今天所看到的、听到的、闻到的,都和网上的评论不相上下。

感触的东西,已经不攻自破。没什么好给自己寻走借口的勇气了,这趟徒劳是注定的虚幻。

离开―离开―离开!

此刻,我心中想到最多的两个字。

人性的弱点在这座城市被无限放大,变成一种数以千计小人物的欲望。

我相信努力可以得到回报,但我无法想象靠拉人过来投资一个看不到的产品,就能在他们所谓的“五级三阶制”体系当中,成为金字塔最顶端的人物带走一千万元。

我虽然没有见过多少钱,可我知道一千万并没有多少,它也并不能改变多少自己生活的窘境……

我信奉金钱来自于一颗干净纯真的心

我信奉物质改变生活的方式不是行骗

我更信奉老天早已安排就绪,不是哪个歪瓜裂枣都能成为千万富翁。

价值的体现不是直接金钱衡量的标杆,而是努力过程当中的汗水和人生感悟,所有的这些都离不开“诚实守信”。

这是我做人的底线,也是我做事的一杆秤。

我不敢苟同他们用七万元成就千万富豪的美梦,即便我是一个异想天开的人。我想到最多的还是离开,离开,还是离开。

他们不停的找各种人来给我洗脑,不停灌输一种概念,不停的提醒我不要回去。

七天时间是他们的一个期限,这七天里我见识了世界上最无聊的谎言。

这里的每个人的每句话,包括他们的名字都是假的。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离婚的、刚毕业的、退伍的、创业失败的、被人坑过的、家里很穷的。

总之都是失败者,都渴望富豪梦。

然后几个稍微有点头脑的人,读懂了人性的弱点,编制了一个穷人的富豪梦。

到头来,那几个人身价不菲,而穷人却更穷了,就连家,都回不去了……

我特别庆幸自己信仰善道,没有假想他们的渴望……。

第七天里,我表现出渴望加入他们其中的态度。

我找了一个借口离开,我告诉他们:我很看好这个项目,我也相信这个项目可以实现价值,可我需要回去筹钱。

尚武和裘皮不建议我离开,他们让我打电话给家人或者朋友筹钱。

于是我当着他们的面给战友,还有朋友打去电话借钱,当他们问我用多少时,我就说七万。

也许七百,七千,他们都会借给我,可七万我们都还没有达到那个水准。大家年龄差不多,都需要结婚、买房、买车、还得生活,谁也不会有七万借给我。

另外,这么多年,我就是如何的有难处,从来都没张口借过钱。

相处的好的朋友和战友,他们都知道我。所以,当面借钱,只是一场剧目。

我在他们面前耍聪明,其实裘皮在这个行业里见的人多了去了,他早就看穿了我。而我作为尚武的第一个下线,他只不过是寄了点希望,我能入线。

借钱无果,裘皮脸上的无奈和那点本能的善良没有再继续逼我。

我和他两个不同年龄段的男人心照不宣的不语。

这一天的压抑持续到了黑夜,尚武一晚上都没睡,我也没有睡着。

这个曾经辉煌过的男人,抛家舍业的来到这里追求他也看不到的希望,为的只是找回丢失的尊严。只是,他没有看清自己……。

和他相处的七天里,尚武几度哽咽落泪。其实我很理解他,虽然这趟寻走是在欺骗中度过,但我还是很感谢有这样一次远行让我多了一份人生履历……

“寻走”,是人生成长过程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每一段经历都是一次成长历练。每一次历练都会是一次新的体会。每一个人、每一件事,刚开始想要怨恨的心,到离开的时候一切都化解了……

每一个人,活着,真的都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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