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栖城是大楚最靠近北部边疆的城市,城内人丁稀少,自然条件相对于南边温暖的城市极其劣,平日里连走南闯北的跑商都不愿意踏足于此。但今日这城内竟人声鼎沸,四面八方来的客人云集于此,叫人惊奇不已。
城内只有一家茶馆,现如今茶馆内内人头攒动,拥挤不堪。只见大堂前方的台子上,摆了一张小木桌,桌前坐着一个鹤发鸡皮的说书老者。其他客人坐在下首,三三两两,或窃窃私语,或放声高喝,热闹非凡。
“砰砰”两声巨响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老者不知拿了块什么材质的板子对着桌面敲击两下。
他轻咳一声,缓缓开口道:“各位客官从何处来,又为何聚集于我雁栖城中呢?”
堂下,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站起身来,朗声笑道:“小老儿,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我们来此是为了迎接大楚的功臣,裴大将军的定国军,”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不远万里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也是为了瞧瞧,最近把罗摩国吓得屁滚尿流的夜叉星!”听了这话,堂下的客人哄堂大笑起来。
老者也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既如此,今天老朽就来给各位讲讲这夜叉星!”
堂前正热闹着,小二又引进来两位客人。
这两位似是主仆,为首的男子身长八尺有余,着玄色绣金锦袍,面容平凡却气质沉静,不怒自威,似是身居高位之人。他的仆人亦着玄色,微低着头,显得格外恭敬。
这两主仆要了几盘小菜,主人挑了处僻静的角落坐下了,仆人在旁随侍。
“这夜叉星原是裴大将军最疼爱的幺女,人称裴二小姐,五年前非要随父出征,本来世人都认为她只是个娇娇小姐耍脾气,军队里颇有微词。可谁料刚一到边关,军队出了内奸,大将军和军队被围困整整一月,眼看就要弹尽粮绝,军队人心涣散,眼看就要被罗摩击破,重蹈十二年前的覆辙。”堂下众人听得入神,不禁面露悲戚之色。
十二年前,大楚先皇昏庸,整日沉迷修仙炼丹之术,七年不上朝。还听信宦官谗言,搜刮民脂民膏用以求仙访道。国内民不聊生,国外虎视眈眈,那北边的罗摩国突然发难,大楚皇都被攻破,皇室几乎被杀了个精光,山河破碎,江山几乎毁于蛮夷之手,史称“屠龙之难”。虽然已过去十二年,但它仍旧深深扎根于百姓心中,是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疤。
锦袍男子若有所思,皱了皱眉头,继续往下听。
“这时,二小姐当机立断,当场斩杀了几个逃兵。带着一杆长枪和三千精兵一路浴血奋战,在敌军中左击右突,愣是在万军丛中杀出一条血路。三十万大军才不至于命丧沙场啊!”说书老者一面说着,一面忍不住手舞足蹈起来。
“接下来的对阵中,她甚至带着一小队将士,直冲入敌军主帅的营帐,那主帅见二小姐戴着夜叉面具,武功卓绝,还以为是夜叉星下凡,吓得都快尿裤子了!”
“现在啊,罗摩国的军队都在传我大楚有个夜叉星,大军频传捷报,收复了好几座城池!这次回京,也是罗摩国求和,圣上大悦,要大加封赏呢!”
“哈哈哈哈,痛快痛快!”
这时却有几个声音大声叫着:“小老儿,你也太扯淡了!那定国公怎会让自己的爱女上战场!那军队中铁骨铮铮的汉子怎会服一个女流之辈!那娇小姐怎么会有这样的武艺!”
“老朽的儿子就在军中任职,当是亲眼所见!当时裴大将军当然不会同意,二小姐求战多次未果,见时间紧迫,便绑了大将军及反对她出战的武将!抢了调动兵马的虎符,假传大将军的命令!虽有些惊世骇俗,不过也幸亏她的果决,才有今日的大胜啊!”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
一个儒生打扮的青年男子“腾”地站起身来,涨红了脸,愤怒的说道:“这…这女子如此胆大妄为,把礼教置于何处,规矩置于何处!”
不等他说完,先前那个汉子对着他兜头就啐了一口,骂道:”去你奶奶的礼教!二小姐在阵前冲锋陷阵,流汗流血的时候,你还在屋子里摇头晃脑的读你的之乎者也!”
说得口干舌燥,端起酒碗饮了一大口,接着又说:“俺郝刚平生最看不起你们这些酸腐儒生。看你也是雁栖城中人,若不是有军队将士的流血牺牲,你们早就被那茹毛饮血的罗摩人扒皮抽筋,大卸八块了,还在这里,厚颜无耻的谈什么礼教?!俺们可不像你们这种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之人。俺们虽是些粗人,却知道谁为俺们好,俺们也真心地敬重他!要我说,这二小姐封侯拜相都不为过!”一帮八尺大汉听得热血沸腾,连连叫好。
那书生被噎得说不出话,脸色忽青忽白,想说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只得悻悻的坐下。
坐在角落里的锦袍男子听了这些,微偏过头去问身旁站着的侍从:“严绍,你觉得呢?”
严绍低垂着头,恭敬的回答道:“以属下之见,这二小姐确是个巾帼英雄,只可惜生为女子之身,不然定能大有作为。”
男子不语,只抚弄着手上的黑色戒指。
就在众人争论不休,吵吵嚷嚷之时,门口又走进三位女客人,一时间茶馆里的男人眼睛都粘到他们身上了。
走在前面的那个女子面貌只能算得上是清秀,可他身后的两个女子就当得上美人之称了。
两个女子看样子是双生子,相貌身材相差无几。身材比例姣好,肤如凝脂眼若春杏,小巧的鼻尖底下是两瓣嫣红的薄唇。只是一个眼眸低垂举手投足都娴雅动人,一个睁着圆溜溜的杏眼,左顾右盼,样子十分俏皮可爱。同样的面貌,因不同的气质焕发出不同的光彩。
茶馆里有些男子蠢蠢欲动,想要上前搭讪,三人不为所动,有些胆大的甚至想上手拉扯。两个看着貌美如花的女子也不说话,只是唰的一下抽出腰间的佩剑,寒光凛凛,那些男人就讪讪地缩回去了。
活泼一点的女子开口道:“小二,来上一壶茶。”三人继续向前走,寻了处干净的桌子坐下了。店小二忙连声称是,去后厨催菜。
一场闹剧似乎就这么过去了,大家的注意力又回到了说书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