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近人情更怯
当然，她后来也知道，方明轩就是小白的爷爷。
方明轩怔住，眉头一皱：“小白？”他不记得，他有个叫小白的孙子啊！
凌可悦忙冲上来，解开方明轩手上的绳子，边解边说：“小白就是方伊辰，那是我给他起的名字！”她扬起头，嘿嘿笑着。
方明轩看了凌可悦一会，点点头说：“小白？这名字不错！”他笑道，“我以为，会是伊辰来救我，没想到……却来了个小姑娘！伊辰呢？”他似乎对方伊辰没来耿耿于怀。
凌可悦手上的行动停住了……方伊辰，此刻应该……应该和颜冰儿在一起吧？
她苦笑一下说：“方伊辰在上面等你，我们快点出去吧！”她加快了行动。
“方爷爷，你的衣服怎么都是湿的？”解绳子时，她摸到方明轩的衣服都是湿漉漉的，不禁奇怪的问。
方明轩从凌可悦的表情里已经看出，她与方伊辰的关系不一般，可他什么也没问。
“哦，涨潮时海水会从那边淹进来，我就泡湿了！”他一指暗道里边，淡淡的说。
凌可悦惊叫一声：“啊？整个涨潮时间，你就一直泡在海水里？”她心里不由的一阵难过。
方明轩微笑着说：“天天洗个海水浴，对身体有好处！”虽然很艰苦，可他丝毫没有气馁。
因为他一直坚信，总有一天，他会出去。
凌可悦不知怎么的，鼻子一酸，眼眶发热：“方爷爷，苦了你了，我们应该早点来的！”她的声音哽咽了。
一个老人，整天被囚禁在不见光明的黑暗里，每天还要被海水浸泡……太残忍了！
方明轩又笑了：“你们？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是谁，怎么进来的！”他知道，这里不仅隐秘，而且有专人看守，一般人想进来……根本不可能。
凌可悦抬起袖子抹抹眼睛，红着脸说：“哦，忘记说了，我叫凌可悦，是青城公安局巡警大队的警察，也是方伊辰的……”说到这里，她猛然顿住，方伊辰的什么？女朋友？他有未婚妻了，还要女朋友做什么？她心里一沉……
“方伊辰的女朋友！”方明轩笑着加了一句，“孩子，不管你是干什么的，你都很了不起！”他抚了一下凌可悦的头。
“多少年来，我一直坚信，好人是有好报的，所以……你也不应该放弃希望！”他温和的说。
凌可悦不好意思的笑了：“方爷爷，我们快出去吧！”话说，她打晕的那个人，也快醒了吧？
几个撕拉扯拽后，她终于解开了绑住方明轩的绳子，然后准备搀着他往台阶上走。
方明轩因为长期没有运动，身体僵硬，双腿几乎没有知觉，挪动起来都是困难的。
凌可悦见方明轩根本没法行动，她一矮身，蹲在他身前说：“方爷爷，我背你！”她将方明轩往背上拉。
方明轩摇摇头，双手努力扶住石墙：“不行，你背不动！”他虽然老了，可身体并没有衰退，一米八的身高，加上魁梧的体格，尽管被折磨了很久，他的体重减轻了，但是仍不低于一百四十斤。
凌可悦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孩子，胳膊腿就象一把嫩葱，哪里能承受的住他的体重！
他推开凌可悦的手，拒绝她的好意。
凌可悦站起身，回头瞪眼：“什么行不行，非常时刻，你要听从指挥！”说着，她又蹲下，一把将方明轩拽到背上，往上顶了顶，开始往外走。
方明轩先是一呆，然后悄悄的笑了……很多年了，没有见过一个女孩在他面前这样气势汹汹，而且自信十足了。
伊辰，你小子真幸运！竟然找到一个这样独立自信的女子……她强势的，很善良……
起先，凌可悦还能直着身子，一层层向上走，可走了几十层后，她的汗出来了，背也渐渐弯了，双腿开始打颤……背着一个人上台阶，真是件考验人耐力的活！
爬到后来，她气喘吁吁，开始手脚并用，四肢并手，象个小熊一样，向前爬行。
方明轩不忍心，几次要求下来，都被凌可悦喝止了。
她严厉的说：“你要想帮忙，就把嘴闭上！”这一刻，她的女王气场相当强烈。因为她坚信，自己一定能背方明轩出去。
方明轩轻轻叹了口气，双手用力抓住凌可悦的肩，努力减轻她的负担。
他也明白，如果他下来，他们的速度会更慢。
爬了很久，终于能看到尽头了，凌可悦长出了一口气，抹抹头上的汗，准备一股作气，冲出黑暗。
她刚挺起身子，上了两层台阶……突然“轰隆”一声巨响，他们立即被巨大的气浪掀回了洞内，撞在石壁上。
凌可悦从飞落的石块下爬出来，捂住巨痛的左臂……急忙寻找方明轩：“方爷爷，你在哪里？你还好吗？”电话，也不知道被甩到哪里去了，洞里，一片黑暗。
“我……我在这里，你……你怎么样？”方明轩的声音虚弱的传过来。
凌可悦连忙循着声音奔过去：“你伤到哪里了？”听方明轩的声音，她就知道他受了伤。
方明轩吸口气，微微笑道：“我没事！”他被气浪掀回来时，腿撞在石头上……应该是骨折了吧。
凌可悦摸过来，疑惑的说：“好象是爆炸了，怎么回事呢？”难道，上面发生了战争？
可是，这根本不可能嘛！
方明轩转头向上看看：“应该是他们发现有人进来了，就把入口炸了，这样，我也逃不出去，他们的罪证也没有了！”他在黑暗中久了，眼睛早就适应了洞里的光线。
他已经看到，出去的路……被炸塌的石块堵住了。
凌可悦猛然明白，肯定是她打晕的人醒了，不明白情况，不敢下来看，就直接炸了出路……这恐怕，也是他们的应急预案吧！
她闭了会眼睛，再睁开，就能看到一个淡淡的影子：“方爷爷，你真的没事？”她看到，方明轩抱着腿，身子颤抖。
方明轩抬头淡淡的说：“没事，就是腿碰了一下！”他努力用轻松的语气，可巨痛从腿上传上来，让他满身冷汗。
凌可悦一震……碰了一下？她伸手一摸方明轩的腿……手上湿乎乎的，还有粘稠的感觉。不用闻，不用看，她知道……那是血！
而她自己，左臂上也湿了一片，移动越来越困难。
四周，不时的有石块落下来的声音，爆炸引发的连锁反应，让这个石洞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坍塌的可能。
她的脸白了……现在，要想办法自救……否则，他们会死在这里。
可是，所有的传输装备已经没有反应了，估计是石壁阻隔了信号。她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将传送频率开到最大。
然后，她脱下身上的棉T恤，扯成条，将方明轩的腿扎紧，又绑紧自己的左臂……止血，是最关键的！她可不想失血而亡。
做好这一切，她才发现，他们根本没办法出去了！绝望，象一张冰冷的毯子，覆住了她……
海风呼啸，吹在身上带着阵阵寒意，海浪拍打石壁的声音，似乎被放大了般，传到了凌可悦的耳朵中。
难道，就这样放弃？她暗暗问自己……就这样，让花季生命结束在这个阴暗的石洞里？
她才二十三岁，家里还有父母，还有朋友……爱人……
虽然，那个人，也许已经不再爱她……可她的爱，还在热烈燃烧……她怎么能就这样放弃？带着没有完成的任务，离开？
她纠结的盯着石壁，苦苦思索着自救的办法。
方明轩压抑着疼痛，努力不吭出声。
凌可悦看着石壁上海水浸湿的痕迹，突然眼睛一亮……既然海水能进来，那么……
“方爷爷，海水从哪里灌进来的？”她激动的问，终于……又有了希望。
既然能灌水进来，也就能出去！她双目放光。
方明轩手指指向洞里：“从里边……”他停了停又说，“一个西瓜大小的洞，出不去人的！”他当然知道，凌可悦心想的什么。
凌可悦眼睛的小火苗减半：“出不去？”她起身向里走，“我去看看吧！”虽然知道方明轩说的是真的，可她还是忍不住想去看看……毕竟，还是存着一线希望的。
过去一看，的确是一个不大的洞，想出去……除非是个小孩子。
她忿忿的踢了洞口一脚：“真是个害人的家伙！”只能进水，不能出人……她忘记了，水是液态的！
随着脚的用力，那个小洞口周围居然哗啦啦滑落了一堆碎石。
凌可悦目瞪口呆的看着一堆碎石，半天才反应过来……呀呀呀！春天里那个百花开，如果有一天，我老无所依，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她咣咣几脚，就把洞踢开了一倍大，终于……出去一个人是没问题了。
可是，因为她有震动，石壁顶上又开始唏哩哗啦往下落石头，好象要塌下来的样子。
“老天爷的亲娘嗳，这里不能再呆了！”她三蹦两窜就跑到了方明轩跟前，“方爷爷，我们得离开这里，这里快塌了！”她架起方明轩往洞口走。
方明轩看看不时落下石子的洞顶，咬着牙拖着腿，配合凌可悦前进。
现在，拒绝推托，只是浪费时间……他知道，这个看起来娇柔的小姑娘，其实是很固执的。
走到洞口，凌可悦说：“方爷爷，爬出去，快点！”碎石落得越来越快了。
方明轩摇摇头：“你先出，我跟着！”他手脚不方便，肯定会浪费时间。
而石洞，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塌下来，他当然不能先走……这个小姑娘，还很年轻……
凌可悦大眼睛一瞪：“哪里有警察把人民群众放在后面的？”她将方明轩扶到洞口前，“快点，别废话了！”再磨叽，就要两个人一起埋在这里了。
不管方明轩答应不答应，她就将他对准洞口，塞了进去。
什么时候了，还你推我让的……以为是学雷锋月啊！想挣小红花重上幼儿园去！
三下两下，方明轩就进了洞，洞不深也不长，就是窄了些，他向前爬行十分吃力，前进的很慢。
他拖着伤腿，努力加快速度，手肘和臂膀者被石壁磨得鲜血淋漓，可他丝毫不减慢……因为，凌可悦随时会有危险。
好不容易，他爬出了洞，跳进了冰冷的海水中。
“姑娘，快点！”他催促道，“快一点出来！”他看见，凌可悦的小脸出现在洞口，象他灿烂的微笑。
突然，他听到，山顶又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没等他明白过来，一阵气浪涌过来，将他推倒在海里……他手忙脚乱的从海里站起来，只看见一阵尘土飞扬，石山似乎向下沉了一截……
刚才那张春花般明媚的笑脸，已经完全消失了。
他大叫一声，扑到石壁前……那个小洞口，也没有了踪影。
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就这样消失了？他愣愣的盯着石壁，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时，一块飞场的碎石，象脱了缰的野狗一样，向他飞了过来……他只来得及欣赏了一下石头的模样，就倒了下去。
不应该啊……她还那么年轻，就是死，也应该是他这个老头子去啊！
倒下去的那一瞬，他还在这么想。
接下来，就是一场混乱。
方家别墅后发生了爆炸，废弃的旧花园里，一间小小的屋子被炸上了天。
很快，就有人报了警，警察出现的速度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就象他们一直在跟前。
方震岳向警察说，那是他们废弃很久的小仓库，里边放着一些花肥啊什么的，也许还有旧年建房时的火药雷管什么的，年代久了，他也说不清了。
叶如楠发现凌可悦不见了后，疯了一样的奔向爆炸的地方。她在一面倒塌的墙下，发现了凌可悦的手机……她大哭起来。
方伊辰白着脸，傻了一样，双手不停的挖着废墟，谁劝都不听。
颜冰儿过来，他冷冷的瞪着她，好象从来没有见过她……她吓得，根本不敢接近他。
高梦阳扑上去，抱住方伊辰，冲他大吼：“你不要防碍挖掘机工作！”他的身后，已经排开了三辆大型挖掘机。
方伊辰愣愣的看看高梦阳，默默的走到了一边，他明白，凭他的双手，根本不能和挖掘机相比。
有人上来，指挥着挖掘机清理了地面上的残砖烂壁，然后，没有了方向。
当初，凌可悦进入的那个洞口上向下的，可现在……没有人知道那个洞在哪里。
屋后的石山，已经塌陷的，变了模样。
方伊辰抱住头，仰天大喊：“不……”不，不应该是这样，凌可悦不能就这么消失，他的一生，都要有她陪在身边。
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离他而去。
这些天，他一直在想，找个机会告诉她，他是爱她的，不仅过去爱，现在爱，将来也会永远爱……可现在，没有将来了！
他的泪，无可抑制的流了下来……怎么能这样！她一直牵着他的手，只不过松了松手指，他就将她丢了……
爆炸发生后，一直有人拿着探测仪器在石山周围搜寻。
方明轩很快就被发现后送往医院了，他因为伤势严重，加之长期身体虚弱，始终昏迷不醒。
同时，那个假的方爷爷也消失无踪。
方伊辰拿着凌可悦给他的手机，在山上疯狂的来回……他始终相信，他的悦儿没有死，在某个地方等着他，他一定要去将她救出来。
悦儿，这么久了，一直是你呵护着我，这次，你不要怕，乖乖等着，我来救你……他心里反复的说。
一天，两天，三天……眨眼就过去了几天，搜救队渐渐失去了信心……毕竟在一座坍塌的石山里，生存下来的希望太渺茫了。
可方伊辰仍不放弃，他一边搜索信号，一边叫喊：“悦儿！你出来！”他不让她就这样丢下他，他还要和她一起过快乐幸福的童话生活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