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误上花船戏公子
叶如楠想了想,从头诵道:“经年尘土满征衣,特特寻芳上翠微。好水好山看未足,马蹄催趁明月归。”念完粲然一笑。
柳碧阳想了一回道:“此人必是有事不趁心!”他点头,“马蹄催趁明月归……贤弟爱的可是这句?”他问叶如楠。
叶如楠一笑:“我不过随口说说,你想,我们也是寻芳杭州城啊!嘿嘿……”不待柳碧阳说话,她一指城楼,“不如我们比比看,看谁先到那城楼!”
柳碧阳一点头:“好啊!”他又补了一句,“那将军心里定有不如意之事啊!”他还沉浸于那词里拨不出来。
叶如楠高甩马鞭,一抽马臀:“古人云,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此定数也!”她的马飞奔而出,“我先走了啊,看谁先到啊!”一眨眼,她已经扬起一路尘土,奔出了数十米。
柳碧阳哈哈大笑:“贤弟好会讨巧!”他回头叮嘱随风,“你伴着玲珑慢慢赶来,我们城内落云楼上等你们!”说完,他双腿一夹马腹,扬鞭猛抽马儿,眨眼便也不见了。
不知道怎么的,从说起那首诗,叶如楠心里就堵得慌,记得有人说,最大的孤独不是一个人,而是人很多,你的心却荒芜的长出杂草来!……此刻,她心里的草疯长。
叶如楠感慨万端时,听到身后响起了马蹄声,她连忙催马加鞭,直飞出去。
柳碧阳看叶如楠飞一般冲出去,不禁微笑。这些日子,他很少和什么人来往,更谈不上多说话。那日看见叶如楠一点慈悲也没有的教玲珑骑马,他竟然忍不住出来搭话。
在知道叶如楠也是逃亲之人后,柳碧阳想,这就是定数……冥冥之中天定的!
那天,叶如楠闲闲的说,有一爱叫做放手,他的心里一动……可他又不知是为了什么而动。
看到叶如楠越奔越远,柳碧阳也快速直赶上去,他觉得自己对这个萍水相逢的的小伙子有种说不明白的感觉。
到了城门边,叶如楠才勒停了马,她一转头,看到柳碧阳的笑容在身后:“哎呀,柳兄果然神速,我先走了那些时候,你竟然也赶来了!”她笑着赞叹道。
柳碧阳也笑道:“哪里,是贤弟让着我,路上故意走得慢!”他一指前方,“走,我们先去落云楼歇脚!”他来过杭州城,自然是熟悉的。
叶如楠应了一声:“但凭柳兄做主!”她虽然也到过杭州,可彼杭州非此杭州也。
慢悠悠进了城,叶如楠看到街上熙熙攘攘,随口说道:“柳兄所在之地也这般热闹么?”她的眼光落在那些袅娜的女子身上,“女儿也如此娇柳扶风?”她含笑看向柳碧阳。
柳碧阳哈哈大笑:“贤弟真乃多情之人啊!”他扫了一眼街上,“我原在京城,后来随父亲到了海疆,海边的女子大多健壮肤黑,想来与海风有关……哪有这般水嫩!”他答道。
叶如楠喃喃道:“海疆?”她怔住了,“你姓什么?”冲口而出……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有个很不好的预感。
柳碧阳抱着肚子笑道:“贤弟,你叫我什么?”他叹息又摇头,“贤弟怎么糊涂了……女子才这般不可捉摸!”他戏谑的看向叶如楠。
叶如楠回过神来:“柳?”她这才凝神向柳碧阳看去,只见他含笑捧腹,深邃的大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挺直的鼻梁下一张不薄不厚的唇,面部线条十分刚毅。她挑起左边的嘴角,苦笑了一下。
柳碧阳止住笑:“秦贤弟,你怎么了?”叶如楠的表情,让他很不解,“怎么好象今日才认得我一样!哈哈……”看叶如楠打量自己,似乎是初识。
叶如楠淡然说道:“以前听过一句话,说是你的你想跑也跑不掉,不是你的你求也求不来,以前我不相信……现在,我相信了!”她催马先行。
有时,她真的不喜欢自己那敏锐的直觉……虽然那曾救过她的命,可是……现在,她真的不想知道。
柳碧阳莫明其妙:“贤弟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不明白呢?你现在怎么信了?”叶如楠的跳跃思维,他有点跟不上。
叶如楠深吸一口气:“没什么,我……我饿了,柳兄,我们快些找方吃饭吧!”公子偏姓柳,小姐出贾府……谁说这个世界只有唯物主义?
进了落云楼,正值日薄西山,叶如楠一挥手道:“小二,上酒!”从来到这个时空,她没有开过酒戒,不是不能喝,而是没有喝酒的心情。现在,发现走了一圈还是转到了起点,她突然想喝酒了。
柳碧阳有些意外,他看看叶如楠后吩咐小二:“来一坛上好的惠泉酒,再捡你们拿手的菜做干净弄上来!”一看,他就是这里的常客。
“哎……两位爷,请稍候!”小二响亮的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叶如楠忙喊道:“等下,少上几个菜就行了!多了吃不了,反而是浪费!”生在红旗下,长在社会主义里……自然知道浪费是可耻的。
柳碧阳瞪大眼睛看着叶如楠:“贤弟,看不出你还是个持家的好手啊!”他笑道。
小二走后,柳碧阳问道:“贤弟可是在家管事的?怎么也还知道浪费节约?”这个年龄的公子哥儿,没几个操心家里长短的。
叶如楠含笑不语,等小二抱来一小坛酒,她拿起酒杯把玩着:“换碗吧!”她说的很轻柔,倒把小二听的一愣。
柳碧阳笑着点头:“看来兄弟也是豪饮之人,好……换大碗来!”他也不劝阻。
叶如楠突然发现柳碧阳很可爱,不会在兴致上来时拂了别人的兴,她倒上一碗酒:“敬你!柳兄,你是个好兄弟!”以哥们论,柳碧阳绝对是个合格的好哥们。
柳碧阳也举碗道:“你也是个好兄弟,直爽快意,不象有些大家子弟,眼高于顶,自己也不过是个绣花枕头!”他和叶如楠轻轻一碰,一口气将碗里的喝干。
叶如楠也不甘示弱,几口便将碗里的酒喝下去……她酒量一直不错,在现代,她无聊时常会去酒吧,有时能喝半瓶伏特加。
“这酒……”叶如楠喝完,面不改色,只是眉头皱起来,“没什么劲啊!”她忘记了,古代的酿酒技术自然不能和现代相比,更不会那么高纯度的酒……
柳碧阳一怔,哈哈大笑:“既然如此,贤弟就多喝几碗吧!”他又给叶如楠添满了酒。
当玲珑走到落云楼上后,叶如楠已经斜着眼飞花乱冒了,只见她迷离的看着柳碧阳,似笑非笑的伸着手指。
“柳碧阳。”叶如楠柳兄也不叫了,“你知道做为一个古代人,最大的悲哀是什么?”她似是看穿了古今。
柳碧阳问道:“贤弟说是什么?”他眼睛也亮晶晶的,“贤弟之见解必然非同一般,愚兄洗耳恭听!”他好象还很清醒。
叶如楠哂然一笑:“就是这种客套,身不由己的客套,也许你觉得是发自肺腑,其实不然,我一听就烦!”她的柳眉立了起来:“有事说事,没事走人,爽快利落,何必绕那么大个圈子也不知道你是想做什么?”她滔滔不绝起来。
“拿成亲这事来说,成与不成,与结亲的两个人一点关系也没有,你的父亲是想结个京官,我的父亲想笼络人情……那我们呢,又为什么在一起?”叶如楠的话开始跑偏。
玲珑发现不对,连忙上来一扯叶如楠的袖子:“少爷,你醉了,我们回去歇息吧!”她怕叶如楠一激动露了自己的底。
叶如楠左眉一挑:“玲珑,其实一切都是一场梦,入梦认真,醒来却一笑也不值!”她涣散的目光扫过去,“便是你我,也是一般!”她的目光似是穿过了玲珑,汇聚在虚无飘渺有空气中。
柳碧阳点头道:“此话说得有理!我们做人一世,不就是为了历着百般的痛吗?”他的目光也没了温度,“可是,明知道这是白痛一场,却也不能放下……”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到。
叶如楠站起身笑道:“柳兄,想想,能得一醉也是幸事,只是小弟不得醉……”她想醉,真的很想醉,可从她喝第一口酒时,她就明白,无论喝多少,她都会清醒……一个人在外打拼,那根警惕的弦始终松不了……
柳碧阳怔怔的看着叶如楠:“贤弟不曾醉?”他有些吃惊,“那贤弟刚才的话,并非醉话?”他原以为叶如楠醉了。
叶如楠哈哈一笑:“醉生梦死?我叶如楠此生不会知道那是什么滋味了!”说完,她辞也不辞柳碧阳,扬长而去。
玲珑目瞪口呆的跟着叶如楠,半晌才小声问道:“小姐,你……你怎么了?”这一刻的叶如楠,让她陌生的害怕,“你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她就没明白叶如楠说的到底是什么。
叶如楠斜了玲珑一眼:“意思?”她冷笑道,“哪里有什么意思!你知道吗,此人姓柳,家在海疆!”她转头,又雄纠纠的向前走去。
玲珑跟在叶如楠身后,扳着手指小声的念:“姓柳?海疆?……海疆?姓柳?……”走了好长一段,她突然跳起来:“哎呀,那他不就是……”剩下的话,被叶如楠一眼瞪回去了。
“贤弟,你这是要去哪里?”柳碧阳突然跟上来,“再往前,可是就是西湖了,贤弟莫不是想要游湖?”他问道。
叶如楠一愣:“这里也有西湖?”她瞪大了眼睛,“那是不是也有白蛇和许仙的故事?”她没想到,这个架空的胤朝昶国竟然和现代的地理那么类似。
柳碧阳还没反应过来,玲珑已经叫起来:“小……少爷,少爷,你讲故事吧,讲故事吧!快点给我们讲讲,谁是白蛇,许仙又是哪个?”这不怪她,谁让叶如楠闲来讲个故事总那么吸引人,讲得谁都爱听。
叶如楠没好气的瞪了玲珑一眼,心想这丫头也不管现在什么时候,还要听故事……故事,她不就是个好故事嘛!
看到柳碧阳含笑望过来,叶如楠无奈:“白蛇就是一条蛇,许仙就是白蛇的相公啊!”她讲的咬牙切齿。
玲珑听出叶如楠没好气,不敢再追问。柳碧阳有些好奇:“蛇怎么能有相公呢?”他情不自禁的问了一句。
叶如楠白了柳碧阳一眼:“那蛇是修炼几千年的得道之精,自然可以幻化成人形,嫁做人妇了啊!”她想想又加一句,“好比那些个狐狸精、什么精一样的!”她想说和萦月的情况类似,最后还是忍住了。
柳碧阳还想问,叶如楠抢在他前面说:“不说这些无稽之谈了!我也没识过几个字……”虽然她受党的教育多年、进过正规大学的,可和说起文言文……她也跟文盲差不多。
柳碧阳笑起来:“贤弟真是谦逊,我观弟之言谈,定是读过不少书的!”他点头头加以肯定,“不象愚兄,拿起书就困倦,什么也没学到脑中。”他把自己说得象个粗野的武夫。
叶如楠看柳碧阳一本正经表扬,不禁失笑:“我……我哪里读过什么书,不是认得几个字罢了!”她想,我总不能告诉你我学过物理、化学,还有马哲和英语吧?
柳碧阳似笑非笑,也不反驳。走了两步听到随风问玲珑:“玲珑,你文文雅雅的,想来也和你家主子学了不少书吧?”他问道。
玲珑低下头,小声答道:“女子无才便是德!”叶如楠心里一惊,赶紧狂咳。
玲珑忙又说,“我虽然是男子,但是也没学到什么,平日主子都笑我象个女子一般!”她使劲往回去描补。
叶如楠长出了一口气,回头笑道:“随风应当学了不少吧,你家少爷一看就是腹内锦绣之人,有其主必有其仆,随风定然也不可小觑!”她看玲珑吓傻了,替玲珑客套两句。
随风恭恭敬敬的说:“秦爷说笑了,随风徒有一身蛮力,哪里谈的上什么诗文!”他一举一动无不透露着一个大家仆役的规矩。
叶如楠暗自点头,心想怪不得玲珑会动心,随风行动沉稳,让人一看就可靠踏实,放心托付的。她转头问柳碧阳:“你这随风可曾成家?”随风若如果没有成家,她真愿意为玲珑做一回媒。
柳碧阳笑着说道:“随风倒也该成家了,可他总说我没成家,他便也不愿成家!”他回头扫了随风一眼,“他脾气古怪,一定要娶一个能够看入眼的女子,否则宁愿终身不娶!”他虽贬,眼神却都是欣赏。
叶如楠呵呵一笑:“果然有其主必有其仆!”她斜了柳碧阳一眼,“萦月已故,柳兄莫不是也要此生不娶了?”她问道。
柳碧阳半晌没有答话,走了良久才说道:“我也不知道,父母已经为我订亲,我百般推辞也不能,只好出来游历,只怕到时还得回去……”他叹息一声,“若不回去,只怕丢了父母的颜面,便是我不孝了!”他的眉头锁了起来。
叶如楠不再追问,抬眼看向远处,只见一池湖水映入眼帘,碧波荡漾,垂柳依依,湖上还有一些花红柳绿的船儿来来回回的穿梭,不禁动了游湖的心思。
“我们找只船儿在湖上泛舟一番吧!”叶如楠想,过了今日,应和这个柳碧阳分开了,若被他发现自己是女子,而且是那个逃他婚的女子,可就麻烦了。
没等别人说什么,叶如楠就已经率先走到了湖边,她四下张望了一下,看很多船都是花枝招展,或束红花,或结粉带,在映天碧日里,格外扎眼。
有只船荡过来,船上偏系了一根绿带,带上结着一枝河里采的莲叶,叶如楠招着手喊道:“船家,船家,靠岸啊……我们要租赁你家的船!”她一向不喜欢扎眼的东西,看这船,不张扬又很别致,很符合她的性格。
那船忽忽悠悠荡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