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顾不斋的老子总喜欢这样淡淡的切入,他娘就是一朵鲜花,一朵娇艳明媚的牡丹。然后,顾不斋的老子就不说话了。
且回味呢,顾不斋说,他老子每每忆起当年不要脸的壮举,必要心神往之。你知道癞蛤蟆吃了天鹅肉是个什么样吗,顾不斋问我。
我说不知道。顾不斋朝他老子努了努嘴,叮嘱我,看仔细了。你老子咋不撕了你这张臭嘴,我有点纳闷。
不着急,说要我再甩一个姑娘试试看,顾不斋蔫了。你会怕你老子,我问。你不了解他,顾不斋长叹息,说熊心豹子胆也就是他老子三两口的事。顾不斋的怂样,瞧着挺舒心的。
顾不斋的老子问我知不知道什么叫芳华绝代,我说知道。知道个啥,顾不斋的老子很骄傲,你不知道。
还说,想知道的话,看看顾不斋他娘就好了。顾不斋的娘笑了,笑起来很好看,好看。还是这么不要脸,顾不斋的娘有点无奈,指着顾不斋的老子说。
顾不斋的娘是个大美人,无关年代。顾不斋的长相随他娘,一副子好皮囊。尤其是那双手,又细又长,牵了一个又一个姑娘。
顾不斋这个家伙,好久不见了。老门子的板斧我还留着,抽个时间磨一磨。我该向顾不斋借块磨刀石,干啥,他会问我。斧子锈了,我说。你想干啥,顾不斋跟防贼似的。你这双白白的小爪子,我早就看上了,我说,你知道的。不借,顾不斋的小爪子会老老实实待在口袋里,在我面前,从此以后。
顾不斋的小手挺好看的,我说,就是有点活泼,一个又一个的。顾不斋蔫蔫的,瞅了眼他老子,哼哼的说了句,我也不想的。你也不想的,你大爷的。你就该活在你老子那个年代。
在我们那个年代,牵了手就是一辈子,一辈子。顾不斋的老子说,哪像你们这些混账王八蛋,王八蛋。
我有点尴尬,我说我一直没谈女朋友。你喜欢高暖堤还想着龚思尔,顾不斋插嘴。王八蛋,顾不斋的老子恨恨的。
你知道屠夫是怎么杀猪吗,顾不斋的老子问顾不斋。不知道,顾不斋说。很简单,就你这样的身板,拿把刀(长三十公分,宽两公分,厚一寸,刀刃要薄,刀尖要锋利),往肚皮中间一划拉,就好了。
顾不斋的小脸抽抽的,有点绿。然后呢,我问。肚皮一撑,顾不斋的老子比划着,肠子就哗啦啦的流一地。
你再甩一个姑娘试试看,顾不斋的老子警告顾不斋。还送了顾不斋六个字,勿谓言之不预。顾不斋的小脸抽抽的,有点绿。若是我被甩了呢,顾不斋弱弱地问。你活该,顾不斋的老子恨恨的,唉,真是糟蹋了一副好皮囊。顾不斋的小脸抽抽的,有点绿。我想笑,就笑了。
顾不斋的老子笑眯眯的看着我,说想和我聊聊。
有没有喜欢的姑娘,顾不斋的老子问我,悄悄地,就像个毛贼。没有,我说。有没有,顾不斋的老子让我摸摸心窝子再回答。
没有,我说。你这个家伙不诚实,顾不斋的老子说。我面皮薄,有点不知所措。有没有,有。她不喜欢你,顾不斋的老子似乎有些兴奋。好吧,她不喜欢我。
听说,你被一个姑娘赏了两个耳刮子,顾不斋的老子问我。没错,她说被我冒犯了,我说。这有啥,顾不斋的老子兴奋了。想当年···
当年,你就是个臭流氓,顾不斋的娘说。顾不斋的老子笑了,嘿嘿。
顾不斋的娘说,顾不斋的老子见她的第一面两个眼睛就直勾勾的盯住了。冲上来攥住她的手就说喜欢她,这臭不要脸的。
我很好奇顾不斋他娘为什么没有甩他老子一个大大的耳刮子。攥得太紧,抽不出手来,顾不斋的娘愤愤的。
顾不斋的老子笑,嘿嘿的笑。真想甩他一个大大的耳刮子,顾不斋的娘只恨自己力气小。你啐了我一脸还踢了我一脚,狠狠地,顾不斋的老子笑。
你不该攥着我的手还恬着个脸问我要什么,顾不斋的娘说,我哪里知道要什么。你知道的,顾不斋的老子笑,你说海里有只大王八,我要活生生的。
你就像一个亡命徒,我需要给你一个放手的理由。我知道,你是给我一个机会,我得抓住。所以你迎着浪头一个猛子扎了进去,既不要脸也不要命。
咱就是个匹夫,匹夫,顾不斋的老子说,你知道的。我只知道你抱着个大王八,活生生的,问我能不能做个朋友。
顾不斋的娘气鼓鼓的,你那对眼睛放着光,贼亮贼亮,就像个强盗。我又能怎样,顾不斋的老子说,你一直不答话。
我若说个不字,是不是你就扛走了,顾不斋的娘问,语气幽幽的。哪能啊,顾不斋的老子嘿嘿,咱是有底线的,做不出那等子勾当。鬼才信。
嘿嘿,这不是没说不吗,嘿嘿。他娘的,匹夫,大大的。借我个胆子,我觉得,我也做不出那等子勾当。
我这个家伙怎么样,我问顾不斋的老子,做一个小匹夫,也是好的。死了这条心吧,顾不斋的老子说,很不屑,纨绔身边,哪有什么好鸟?
我拍了拍顾不斋,说,离我远一点。为啥,顾不斋问我。我说,我不喜欢纨绔,就像你这样的。好吧,我这样的,顾不斋就悠悠地走开了。
顾不斋这个家伙还是不错的,我的话他总是听的。我要他帮我写封情书,他就写了。这个色坯的文采,马小顿给了两个字,斐然。
我的文采也不错,我觉得,写情书大材小用了。马小顿说,在文采这个事情上,我只能看见顾不斋的屁股。他娘的,这话我不好反驳,高暖堤也这么觉得。高暖堤的面子,我是要给的。
高暖堤迟迟没有回信,我的心就这么吊着,吊着。我这个家伙还不错,我觉得,还不错。马小顿说我是个骑士,我挺不好意思的。
要是有匹野马就好了,我说。犯不着破费,你就是个骑墙的家伙。我不喜欢骑墙,你知道的。我知道,你被一个女人吓破了胆,马小顿嘲笑我。
放屁。我这样的家伙有什么畏惧的。她竟然没给你来一刀,我挺意外的,马小顿说。她竟然没给我来一刀?他娘的,这个泼妇!亏了老子的腿脚快,不然~~~那把刀明晃晃的,我记得很清楚。
你是不是喜欢高暖堤,我问。马小顿不说话。
马小顿不说话,冷冷的,像块铁。顾不斋特羡慕马小顿这冷酷的样子,兴冲冲缠着马小顿问能不能教教他。
马小顿赏了他一个字,滚。顾不斋就滚了,滚得恋恋不舍。你说马小顿喜不喜欢高暖堤,我问。不知道,顾不斋说马小顿像一潭水,幽深。
还说潭水氤氲着一股淡淡的哀愁,你懂吗?我不懂。我想要那股子哀愁,顾不斋说,眼睛闪着光,绿色的,像条憧憬骨头的狗。
一条聪明伶俐的狗,鼻子一耸一耸的,他早早就嗅到了什么。顾不斋鼻子抽了抽,问我母狮子最喜欢什么。
不知道,我说。一头目光深沉,苍茫四顾,忧郁的雄狮,雄狮。就像马小顿,马小顿,顾不斋说。
道哥还好吧,我问。还好,顾不斋笑了,你说,道哥是怎么想的,居然调戏母狮子,众目睽睽的。
你知道的,我说,道哥这个人。百无禁忌,顾不斋说。百无禁忌,道哥总这样说,道哥告诉每一个认识的家伙。
还在医院,我问。没,顾不斋说,跟动物园耗上了。咋了?动物园给了个禁入令,终身的。为啥?道哥喂了点春药,母狮子现在还蔫蔫的。
我笑了,他娘的,百无禁忌。干嘛呢?动物园门口堵着呢,人家不让进,硬是挺着个脖子嚷。嚷啥?我买票了,我买票了,我买票了。
道哥说总会有些事情是无妄的,就像马小顿不喜欢他。他摊摊手掌,这就是无妄的。
就像龚思尔不喜欢马小顿,像座冰雕一不小心就碎了,活得小心翼翼的,这是龚思尔关于马小顿的说法。
马小顿这样的家伙只有在童话里才能活得放肆,活得长久。龚思尔说,她是红尘中的人物,不敢奢望传说中的事情。
只有足够骄傲的人才活得勇敢,活得肆无忌惮,譬如高暖堤。高暖堤挺着胸脯子,自称老娘。
我觉得就是个泼妇,顾不斋不以为然。你不懂,美人的傲气,凡夫俗子是欣赏不来的,顾不斋对我说。用马小顿的话说这叫灵秀所钟,懂吗,不懂。
顾不斋抽抽鼻子,说马小顿还是很有见识的。情不在我,情不在我,顾不斋抽了抽鼻子,马小顿这个家伙。
高暖堤是不是喜欢上了这个家伙,我说。顾不斋不说话,闷闷的。是了,一定是喜欢上了这个家伙,我想起来了,那眼神怪怪的,像朦胧的雾。
我这样惰惰的家伙,高暖堤说的,居然为她写了情书,她一定要笑掉大牙了。那封情书挺长的,我抄了好久,一定说了许多不该说的,顾不斋这个王八蛋写那么长干什么。
她一定要笑我自作多情,自作多情,我面皮薄,扛大山。高暖堤一定是喜欢上了马小顿这个家伙,我看着顾不斋,说。顾不斋不说话,闷闷的。
你说点什么,我说。不想说话,顾不斋的声音干干的。马小顿这个王八蛋一双丹凤眼就是会勾引美人,我不甘,心里酸酸的,高暖堤是个大美人。
第一次见面,她就很泼,瞪着两个大眼睛,说我不像个好家伙。我这个家伙还不错,我说。
你对谁都这样说,高暖堤撇撇嘴,顾不斋告诉我的。这个王八蛋,我想撕了他的臭嘴。你宰了顾不斋的狗,高暖堤问我。
他说请我吃狗肉,我觉得,狗肉要鲜鲜的才好吃。痞,高暖堤称呼我,借样东西。不借,我穷,只剩自己个。
够痞,你留好自己个,高暖堤笑了,哪有卖刀的?我看着两个小酒窝,就像春天,乍暖还寒。不知道,我说。女孩子家家的,买刀做什么。
我想吃狗肉,也要鲜鲜的,高暖堤的眼睛瞧着我,瞧着我。我心里荡起了一层波,这美人够泼。顾不斋还有一条狗,母的,我说。
顾不斋会玩命的,高暖堤乐了,秀眉微蹙,蹙。不会,那王八蛋忙的很,我说,薅着头发拽词呢,好像给一姓高的美人写情书。
色坯,高暖堤恨恨的。没错,这王八蛋喝的墨水全贮个色字上了,情书上都是花花。哪有卖刀的?干啥,我问。
姓顾的敢拿那些花花词来恶心老娘,老娘就一刀把他霍霍了,高暖堤磨牙,小虎牙亮亮的。这就一泼妇,我想想,没敢说。
回去告诉姓顾的,我打算买把刀,高暖堤告诉我,让他把自己的花花肠子叠好了。这不好吧,我说,我宰了他的狗,他恨不得生吃了我。
你打算宰了那条母狗,顾不斋一定会玩命的,高暖堤笑嘻嘻,你说我要不要告诉他。这不好,我心情糟糟的。
忘了告诉你,我就是姓高的美人,嘿嘿,记住了,屠狗的家伙。高暖堤挥了挥手,你走吧,屠狗的。我就走了,走了。顾不斋没有给高暖堤写过一封情书,我问为啥。
他不敢,他说,他怕一把刀把自己嚯嚯了,真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