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成话语一落，聂洱却是一愣。
他从没想到莫成要收他为徒弟。
师兄变徒弟。
聂洱感觉这个世界魔幻了些。
顾梁歌亦觉得诧异。
顾梁歌道：“师父，您的意思是收聂洱为入门弟子？”
与昊清宗外门或内门弟子不同，入门弟子是收在掌门身下，由掌门亲自教导三年，三年内，不得出宗。
莫成点头，“昊清宗收徒仪式于三天后举行，按照宗规，各长老及各殿可根据宗门情况收徒，若宗选有表现突出者，掌门可收为入门弟子。”
且不说扶桑原是莫成的师兄，若是以聂洱现情况而言，被莫成收做入门弟子，有诸多不便。
二十年前扶桑屠尽天一村四十一条人命之事尚没有任何眉目，若是成了莫成的徒弟，聂洱若要调查此事，便有诸多困难。
聂洱闻得莫成所言，躬身拱手，道：“掌门，聂洱惶恐，一来宗选入宗者，有不少比聂洱聪慧，掌门何妨从那些弟子中收来门徒，二来聂洱资质愚钝，又兼且年幼，若成了掌门徒弟，未能建树，着实有损掌门威名。”
聂洱拒绝，倒是在莫成意料之外。
自莫成成了掌门以来，入门徒弟，只有顾梁歌一位。
可哪怕只有一位，顾梁歌却是年少有为，处事有度，颇有盛名。
多少人参加宗选，想要的，是能得到掌门的青睐与教导。
“聂洱，我曾听向晚与天行提起，你入宗门，便是要除妖为民。”莫成道：“眼下，若你成了掌门弟子，修为更加增进，离你目标岂不是更加接近。”
“掌门所言甚是。”聂洱道：“聂洱愚见，修行一途，宽广无比，只要有一颗向善之心，哪怕是手无寸铁的普通平民，依旧可以渡人渡己。”
聂洱微微躬身，再道：“掌门厚爱，聂洱感激，可聂洱年少时，曾跟了一位游历的仙人修行，虽无拜师之礼，但在聂洱心中，他早已是聂洱师父。此番若再拜了掌门，聂洱便是不孝，望掌门见谅。”
长元大陆，一徒不可拜二师。
聂洱话语虽是委婉，却也拒绝得干脆。
莫成略略沉吟，“聂洱，你重情重礼，又在司空镇一事中立了大功，于同辈而言，你是不可多得的好苗子，若不然，你便留在此处与梁歌一道，我也不收你入门，你便做位不记名弟子，如何？”
聂洱倒是没想到莫成收自己在身旁的心如此坚定。
“掌门……”聂洱斟酌着用词，刚想开口，便听见一道宏亮严肃的声音自远处而来。
“阿成，速来议事殿。”
聂洱认得这声音是师叔王肃。
王肃声音严肃，带着一丝焦灼之意。
昊清宗门若是有急事需要进议事殿，自有门徒通报，此番却是王肃通知，聂洱，顾梁歌，莫成心里同时一顿。
怕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顾梁歌道：“师父请去，徒儿便在殿中等候。”
莫成刚想点头，便听得王肃的声音顿了顿，道：“让他们来。”
王肃说的是他们。
莫成心里诧异，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是，师父。”
莫成应了声，顾梁歌和聂洱相互看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疑惑与惊诧。
三人也不做声，默默地快步走向议事殿。
甫一踏进议事殿，莫成神色一凛。
上首位置的左右两侧，昊清宗十位长老已至，连闭关两年萧长老亦神色郑重地坐在左边。
究竟是何事，连萧长老也出关了？
聂洱亦想不到，二十年后，他会在这样的场合见到他们。
当下敛了敛心神，默默跟在顾梁歌身后。
十位长老见了莫成，起身略略拱了拱手。
莫成回礼，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顾梁歌默默站在莫成身后，而聂洱，则是安静地站在顾梁歌身侧。
众多长老显然也是意想不到这次来议事殿的还有顾梁歌和一位面生少年，纵然诧异，却也默契地没有做声。
眼下，昊清宗发生了何事更为迫切重要。
莫成刚坐下，便见一位老人走了进来。
老人穿着一身黑袍，白发虬须，眼眸如虎，似被他眼睛一瞪，便会惊得心神俱裂。
见了来人，聂洱紧紧地握了握拳。
“师父。”
莫成站了起来。
来人正是王肃，莫成的师父，聂洱的师叔。
众多长老亦是站了起来，行了一礼。
“无需多礼。”王肃神情肃穆，“诸位长老请坐。”
众人坐下，一长老忍不住道：“不知王门主亲自让我等来议事殿，是为何？”
“非我让众多长老来。”王肃一脸严肃，“师兄，出山了！”
不过五个字，却让在座的众人神色一惊。
王肃的师兄，是陈元，昊清宗前任掌门。
百年前，陈元曾在上代掌门的带领下，镇压了为祸司空镇的灭世大妖月魔。
陈元当上昊清宗掌门后，更是带领昊清宗迈入了一个巅峰。
直至，扶桑屠戮天一村，坠崖而亡。
可陈元无论是修为还是品行，在长元大陆，都是翘楚。
哪怕，这二十年，他关在山门，一步不出。
莫成闻得王肃此言，心神更是一震：掌门师叔，出山了？
莫成怔了怔。
自从二十年前，扶桑坠崖后，陈元便将自己关在了昊清宗后山，二十年来一步也不曾迈出，连带宗门的重大事物也是用灵力幻化符纸安排相关事宜。
此刻，二十年从未出现的陈元号召众人来议事殿。
究竟是何大事能惊动陈元？
顾梁歌和聂洱悄悄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搞不懂自家师叔祖（师父）在做什么，又是何事让他亲自出关。
无论是在白元村或在司空镇，陈元从不让顾梁歌和聂洱对自己的出现泄漏半句。
所以，司空镇的除魔记录，是顾梁歌耗费了许多功夫做下的。
众人诧异愣神之际。
一道人影入了殿门。
来人一身白色衣袍，灰发白须，面色赤红。
他右手执着一柄白色佛尘，身影翩然，当真宛若世外仙人。
“掌门师兄！”
“大掌门！”
“掌门师叔！”
陈元出现在殿内，彼此起伏地喊声响了起来。
“无需多礼。”
陈元扫了众人一眼。
不过一眼，便有让人喘不过气的威压感。
众人平息凝气，静待陈元开口。
陈元走到主位坐下，目光落在聂洱身上后，又收了回来。
“此番出山，是因突发变故。”
众人摒着气息，静静聆听。
陈元看着众人，道了一句：封印，松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