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顾碧彤和张忠诚相依在车厢内的一个角落里晒着暖洋洋的太阳。虽说火车行进的咣当声让人很烦躁，不过顾碧彤和张忠诚还能忍受，这里可比呆在冷冻的集装箱里好多了，抬起头就能看见蓝天和白云，偶尔还能看见有小鸟飞过。
胖子李爱国强迫张忠诚和顾碧彤听他唠叨了半夜他的前半生。听完了胖子的故事，顾碧彤反而有些同情起这个胖子来了，是的，一个没有成人的小孩被养成了一个坏孩子，即使后来长大了有了好与坏的自主意识也是很难改变自己的，毕竟我们都是普通人，这只能怪怨他们的父母了，就是他们那愚蠢的父母害了他们的孩子。如果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这种人还是会变成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就像魏援朝说的，如果再有外国人入侵中国，他们这些人也是会奋起反抗的。
想通了一些人生道理的顾碧彤还给胖子李爱国包扎腿上的伤口，这让胖子的心情好了许多。他的头底下枕着留在脚上的唯一的一只皮鞋，四仰八叉地躺在车厢正中，睡着了。只是他可没有受过这样的苦，加上他腿上的伤，睡梦中他嘴里一直发着猪一样的哼哼声，偶然他还会大叫几声魏援朝的名字，看来魏援朝的离去对胖子的打击确实挺大。
大约快到中午的时候，行进中的火车突然慢了下来，在一阵刺耳吱扭作响的铁轨和火车轮的摩擦声中，火车停了下来。他们知道，火车并没有到站，因为他们从敞口的车厢望出去还是只能看见蓝天，看不到一栋高大的建筑物矗立在空中，而且外面也没有人群的嘈杂声。
想要弄清楚现在身在何处的张忠诚用双手攀住了火车车厢的上边沿，双臂一用力他就坐到了车厢的边沿上。他先是看到铁轨左右两边是大片金黄色的麦田，田地里还有农民在劳作。顺着火车前进的方向，张忠诚看到前方有一个小的站台，站台上挂着一面站牌，可由于距离太远他看不清上面的名字。“现在这是在哪里？快要到北京了吗？”就在张忠诚四处瞭望的当中，他依稀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他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到站台上的一个人在向他这个方向挥手，并且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
张忠诚立马跳到了车厢的底部。“哪有这么巧的事，这就让人认出来了！”张忠诚心想。而且，在张忠诚的印象中，他可没有认识一个瘸腿的老人，并且这人有这么好的眼力。
这时顾碧彤也站了起来，胖子李爱国也醒了，他睁开了他的眼睛，也坐了起来。他们两人也听到了有人在喊“张忠诚”这三个字。
张忠诚的预感错了，他的名字越来越清晰地传入了车厢内，现在那个人已经站在了这节车厢的外面了。
就在三人疑惑的当口，外面的老人改了口：“冻柿子，你出来，有什么可怕的？”张忠诚在家里排名老四，又是冬天出生的，加上他爱吃冻柿子所以他就被三个姐姐叫做“冻柿子”了。可是他的这个小名可是好久没有人叫了，就连他自己都快要忘了他还有这样的一个外号，外人就更少知道了。
听到这三个字的张忠诚又爬上了车厢，他看见一个面容沧桑满头银发的老人站在铁轨上，他的手里还拿着一张照片。
“冻柿子，该下车了。”老人沙哑着嗓子说。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小名的？”张忠诚警惕地看着这个陌生的老人。
“你三姐告诉的，还能有谁？”
“你去过我家？”
“对，”老头走到车厢下，踮起脚尖把他手里的照片举了起来。张忠诚一看那是他6岁时的照片，照片上的他一丝不挂，是被他的几个姐姐们扒光后照的照片，一直保存在他三姐的相册里。“这是你三姐给我的你小时候的照片。”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找我？”
“说来很复杂，和你这几天的经历一样复杂。你要不下来再说。”
张忠诚犹豫着。老人又说道：“你怕什么？我要是追杀你的人，喊你做什么，早一个手榴弹扔进去了。”
“可是我们要回北京。”
“我知道，坐我的车回去了。你不想知道杀害那个台湾人的那个人现在身在何处吗？”
“那个叫东条的真的杀了我爸爸？”这时顾碧彤也探出了头，她的脚下踩的是胖子李爱国。
“不是他，还能是谁。”老头很自然的回答道。对于顾碧肜的出现，老人并没感到惊讶。“我是在追杀那个专门奸杀少女的杀手的时候注意上你们的。”
张忠诚坐在了车厢边的角上，他先是把顾碧彤拉了出去，然后又费力把胖子李爱国拽了出去。在火车开动之前，他跳下了车厢。
火车开走了，三人跟着老人向小站外走去，老人的脚有点跛，不过没有跟在最后面胖子李爱国跛的厉害。
很快老人就把张忠诚他们三人带到了一辆国产汽车旁，等到三人全上了车后，老人发动了汽车。“他是怎么回事？”老人用犀利的眼神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位置的胖子李爱国，“我可不认识他哦？”
“当然您不认识我了，因为我是个人渣，不过以后不……”十分钟后，老人让胖子闭了嘴：“你是说，你和另一个人渣半路上把他们两个给劫了？”
“对。”
“那另一个人渣呢？”
“牺牲了。”
“是为了救我牺牲的。”后排的顾碧彤说。
“哦！还算是个中国人。”老人感叹道，“那么你呢？”
“我什么？”
“你为何不救她？”
“我受伤了，如果我能救她，我也会救的，我的好兄弟能做到的事，我也会去做的，只是我做事——。”
“行了，我知道了，你也算是个中国人。”
老人摇下了车窗玻璃，点燃了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后开始讲述他自己的故事，“我叫钟萦，以前是名警察，7年前我爱人去世了，留下了我和我女儿。在我爱人去世的第二年，我16岁的女儿就被人绑架了，当我找到我女儿时，她已经死了，是被那些人渣轮奸后又杀害了的。”说这话的钟萦不带丝毫感情，就像在叙述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从那以后我就辞了职，专门抓那些拐卖、杀害少女的人渣。”
说到这里老头又看了一眼他旁边的胖子，胖子李爱国马上说：“我刚才说了我是人渣，但是我可从没做过那样的事，再说了凡是能够承认自己是人渣的人，即使再人渣也还是个人，这可是伟大作家古龙说过的。”
老人从仪表盘上的烟盒抽出一支烟扔给了胖子李爱国，上车后胖子可一直盯着那盒烟。老人继续说，“你们知道5年里我亲手抓过多少人渣吗？37个，加上相关的涉案人员快有50人了。我的这条腿就是前年抓一个强奸杀人犯的时候付出的代价，这就是我以前的历史。”
说完这些话，老人把手里的烟扔出了窗口，“还是说说我怎么认识你的吧！去年我去石家庄追捕一个犯人。犯人没有抓着，在街上碰到了一个神神叨叨的老人。老人的手里拿着一张女孩的照片，嘴里不停念叨着：还我女儿、还我女儿……之后，我从老头失踪的女儿入手发现这和在北京工作的一个叫王岑的美籍华人有关。再后来我发现每隔几个月这个叫王岑都会开车去周围的县市一次，他去过的县市几天后都会有失踪女孩的消息传出。可是这个王岑很狡猾，每次作案是一点线索都不会留下。警察是拿他没什么办法的，所以我必需的亲手抓住他。”
“上个星期，我觉得该到了他出动的时候了，于是我就早早地盯上了他。不出我所料，他行动了。我跟踪他到了廊坊市，他没有发现我，可是临到他对一个女孩动手的时候，他却突然收手了。当时我以为他发现了我，可是后来证明他并没有发现我，而是去执行了另一个任务。当夜他就去了邢台市，第二天又回到了北京，然后他跟踪的那个台湾人，死在了润都酒店的男厕所。后来他又跟踪你去了台湾，我没有去。起初我以为这个人就是一个奸杀女孩的杀人犯，通过这件事我发现这个人比我想的要复杂。之后就是我在网上看到的你在台湾成了杀害台湾高级警察的杀人犯，成了破坏台海关系的坏人。当然我不相信了，为了调查你个人的真实情况，前天我去了你们家，找到了你三姐，了解了你的过去。你们在杭州市一露面，网上就有了你们两人的照片，我自然也注意到了。今天早上，我之前的上司和我说了昨晚在京九线上发生了一起枪战，我就知道那可能是你们，我知道了事发现场的位置，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坐火车回来，因为下面的那座铁路隧道就是当年我们连队修的。我说得够明白了吧？”说完这些话，老人转过头来看着顾碧彤和张忠诚二人，“现在你可以说说你们的故事了吧？”
张忠诚说：“那个叫王岑的不是美籍华人，他是个叫东条的特工。”
“东条，他是个日本人了？”
“对，他就是日本人。”
“我就说呢，这个世界上还有哪个民族有这么恶心的人。”
“他是日本人，可是他服务的对象可是美国人，他们是为了一批宝藏——”
“这个可是真的，可不是骗人的把戏。之前我也不相信，可是杀我兄弟的那个可是个白人……”
半个小时候后在胖子李爱国的不停的插嘴下，顾碧彤和张忠诚终于讲完了他们的故事。辞职警察钟萦听后感叹说：“我知道你们有故事，可是我没想到你们身上的故事竟然这么复杂。要不是我之前多少了解一点这件事，我是不会相信你们的。”这时汽车已经进入了北京市市区。张忠诚问：“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钟萦说：“丰台区医院，那个真正的人渣在医院对面的咖啡馆里等你们快两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