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还有一事禀报……南屿向北漠边境之处有一商户聚集之地,数月前,某日夜,以其北侧量天山脉为点,方圆数里降雷霆暴雪,雪掩数十日,随后酷热月余,城毀人亡。此灾祸无征无兆,故有谣言妖物出世……”
王憬淮念完讲竹简收起,转身面向王榻稽首说道:“密奏如此,可臣仍以为是无忌之谈。”
王看着他轻谈一口气,抬起头对左侧轻声说道:“星宿官可在,那日的天象可有异?”
从左侧中部的文臣行列斜踱出一个龙钟老者拜倒在地,面目平和的看着由巨木打磨出的光滑地面,气息平稳的轻声应道“老臣,混叟在。”
众人臣无人侧目观视,却在不经意间微微俯身。除了王,再无人有敢在这位堪比的人瑞的老者面前自持身份。
王榻上的男人微微皱眉,右手轻轻虚扶,“朕早已言明,昏翁无需如此多礼,怎还每每如此,非要朕下强令不可?”老者也不解释,轻声谢过王上后缓缓起身,抬头望向面前的黑色王榻,目光深邃而柔和。
王看着这个额高,唇厚的老者,眼睛渐渐眯起,明锐如锋的目光瞬息间到达老者的眼中,目光在接触到老者的双眼后,目中的深邃便如清晨阳光下的黑暗,迅速褪去不与接触。
“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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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兜兜转转,在这强装繁荣的城市里,我们步履匆匆。何时带起的尘,以沾覆泪的襟。或许黑夜永远是最好的毒药,毒毙我们身在异乡的烦躁。
凌晨两点,工厂里的下午三点开始工作的班组结束了一天的忙碌,王檀带着疲惫不堪身体回到了工人宿舍。今年是大三实习的一年,眼瞅着就要过年,厂子里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看来这实习的头一年是没办***休回家了……
真是儿时想离家,成年想归家啊。记得实习离家前,家里常告诫自己:浮华一世,人立而活,当如白杨,命坚且直。做人大方、周正与坚毅是才根本,其余的伎俩不过是社会所驱,学学也就罢了,切不可以此为本。
可来到外面才发现,正是这些个伎俩才是最重要的,至于所谓的白杨品质才是锦上添花,家里恰巧说反了。好在不是多笨,碰了几次壁也就学会了。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没有睡意,倒是翻来覆去的有些饿了,所幸披上工衣穿好鞋袜出去吃些东西。工作的地方和家里同样处在北方就这个好,啥时候想吃东西了,外面总会有二十四小时倒班营业的大排档或是别的什么。还有姥姥所在的南方也是这样,晚上出来想吃口东西还是可以的,就只有上学时,那地方没有……算了,不提了。
也是,在这奋勇前进已经走上辉煌道路的大中国,除了个别城市,要是连晚上吃个夜宵都成问题,才是有问题的事呢。
胡思乱想着已经走到了亮着灯的火锅店门口。随便烫了些东西,又从隔壁叫了几串羊肉和两腰子,王檀喝着啤酒心满意足的吃起来。
吃完火锅回来已经是夜里三点多,好在王檀他们几个所在的班组是下午三点半到夜里两点的。这会上床还能再睡十一个小时,这类工作本就是这样,工厂就是在想行驶强策,工人也必须休息够,不然一个神情恍惚出现点差错引发连锁事故,可不就是几个工人加班加点所能弥补过来的了。
躺在床上久久没有睡意,耳机里循环播放着夏小虎的逝年,民谣的旋律永远有一股说不出来悲伤,就像是王檀现在的心里一样。离家确实太远了,坐火车加上中途转站需要近五十几个小时,坐飞机……对于正好转正的实习共来说,实在是担负不起……
今晚喝了点酒,也没喝多少,对于酒量一般的王檀来说,啤酒没上箱都算不上事。可就是不知怎的有些醉了。
宿舍里的张峰家就在这个城市的旁边,四个小时的火车足够回家。李郝川,和张峰同乡,也是四个小时。张弘家在隔壁省,八九个小时也足够,唯独自己一个人离家又远又没有年假。
古人言,醉有百态生,唯有孤影最乱心,王檀此时恁是体验了个足足的……
雪,在火锅店老板的语言中如期而至。细细小小的雪花赶不上自己家里的雪下的大气势汹,甚至也赶不上姥姥家南方冬雨的寒冷刺骨。这雪下的真的是毫无特点,无一是处!
真还不如自己上去给他打两个喷嚏来的敞快!
或许是心里的郁结有了发泄的窗口,或许落雪后的夜晚太过宁静,王檀混混沌沌间睡了过去。梦里,自己回到了家门口,家里那条和自己一起长大的老狗卧在单元门口,厚厚的白雪,撒了一身。
狗眼睛大大的睁着,清澈的倒映着这个白色的人间,狗尾巴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似是看见了王檀的欢迎,又好似只是在驱赶头顶的雪花。
老狗在王凭睡着后死了,死的悄无声息。直到第二天才被王凭的父母发现告知王檀。
除了亲人,最亲的老家伙也在时间里走远了。所以王檀也死了,只不过是心死了。少年人的热情望望就是在不经意间出现,又在不经意间逝去。就像这老狗在王凭六岁生日时不经意的出现在家里的角落,又在王檀离家两年后的深夜悄无声息的离开。只是拖了个梦,便走的再无交集。
倘若不是因为第二天的事故,王檀没有从三十米高的锅炉上摔下来,一个老练心死的优秀底层员工便会诞生了。
摔下来的那一刻出自本能的惊慌失措,拼命想要抓住身边的一切,可当整个人都腾空时,王檀反而不在害怕了,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爸妈怕是会伤心欲绝的吧?但人总是要活下去的,或许过段时间,再过段时间……或许会好很多的吧……
“啪”人从这么高的地方摔落,原来声音也没像电视剧里那样大啊……就好像一口装了防火沙的破麻袋从车上丢下来的声音。
就是为什么还是有些不甘呐?明明心已经死了,怎么还会想要重来一次的机会呢……还想要次机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