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的时候，周围都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头疼地几乎连眨眼都困难，看见了趴在我病床边熟睡的妈妈，她的眼睛都是红肿的，显然大哭过。
先是奶奶，再是爷爷，最后为我。
我都不知道她那双眼睛里怎么会有那么多眼泪。
“咳咳……”
喉咙一痒，忍不住咳嗽。
一咳嗽就带动了头疼，把我妈给吵醒了。
她醒来见我，一边欣喜，又一边开始掉眼泪，“囡囡，你可算醒过来了，急死妈了。医生说你被砸出了脑震荡，严重的话醒不过来就要变成植物人了。乔栋梁他好狠的心……”
“当初我就该坚定一点让你回G市的，你要是回去了。乔栋梁找不到你，也就不会在葬礼上发生那样的事情……囡囡，乔栋梁被警察抓走了，你小姨报的警，说要告他故意伤害。”
“嗯。”
这件事情我早就跟小姨提过了。
如果乔栋梁真的对我动手，就报警，我不会顾及什么父女之情。
知道我只是他的养女后更是。
既然他从前只知道拿我当出气筒，怪我毁了他那好妹妹的一生。
那现在我又何必对他感激涕零？
我头上这伤口，绝对不会白挨！
“囡囡快来，喝一点水。”
妈小心翼翼地把水递到我嘴边，喂着我喝下。
水润过喉咙，感觉确实好多了。
她坐了下来，又开始唉声叹气，“他真的是太狠心了，下这样子的毒手，分明就是要把你杀了……囡囡，等你伤好之后，就不要再回来了。”
我呆呆地看着头顶上的天花板，声音沙哑着说：“妈，你就不问我会不会放过乔栋梁吗？故意伤害罪，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要杀我，法院立案判决的话，至少十年有期徒刑。”
她的手抖了一抖，脸上的惊慌瞒不过我。
她是想求我放过乔栋梁的吧，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而已。
“囡囡……虽然他一直打骂你，但怎么说也实打实地养了你十几年……妈也不想你咬牙吞下这个委屈，就想你能看在妈和你哥的份上，让他少在监狱里呆几年。”
我自嘲一笑：“少呆几年，以他对我的态度，出来指不定第一个就来弄死我呢。妈，我还想多活几年……”
“不会的。”
她立马保证道：“妈给你看着他，他要是出来了，我第一个打电话给你。也让你哥一起看着，不让他离开咱们镇。以后你也别回来，只要你们两个不见面，就不会有事的。”
我摇了摇头，“妈，这样你还不如直接告诉他，我死在医院里头了。”
“囡囡……他不是你亲爸，可也算是你亲舅舅……”
“妈，从他按着我的头砸在爷爷棺木上的那一刻，他跟我已经没有任何的关系了，我不会原谅。你可以给他请律师，但我也会请，重罚。”
她沉默了下来，连祈求我的眼神都收了回去。
一个是她的丈夫，另一个是她养大的女儿。
其实她比谁都清楚，我心里有多少委屈。
从前我能忍，是因为爷爷奶奶。
在乔家，至少还有爷爷奶奶是真心疼爱我，为我着想的。
可现在呢，没必要了。
就让我跟乔家的关系，终结在乔栋梁的身上吧……
下午的时候，听说我醒过来，小姨也匆匆赶过来看我。
看着与我妈酷似的那张脸，却完全不一样性格的小姨，我心头一暖，轻声喊了她一句。
小姨上来就给我削苹果，对我说：“小静这事儿你就不用操心了，小姨已经给你请了个律师，不管乔栋梁怎么辩解，全场那么多人都在那里看着，十年有期徒刑绝对是少不了的。你安心养伤吧，养好之后就回G市去。”
我吃着她喂过来的一小块苹果，嗯了一声后，问：“小姨，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我不是乔栋梁的亲生女儿了？”
她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我会突然这么问，一边切着苹果一边叹气道：“我小时候跟你亲妈玩的不错，她怀孕生孩子的事情，也是我第一个发现的。但那个时候的卫生条件那里有现在那么好，再加上你亲妈那个性子，真的是跟你一个样的倔强，死活不去打胎，好说歹说让我跟她一起瞒着。但肚子这东西，月份大了怎么可能瞒得住，最后还不是被乔栋梁给发现了？”
“之后她生下你就跑了……说真的，我也看不起她。算了，不提她了，提了你还要难过……”
小姨看着我，语气里都是满满的关切和心疼。
我笑了笑：“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有什么好难过的？出生没法选择，还要被当做出气筒对待了十几年……我妈刚才还劝我别告得太狠，让乔栋梁少判几年。”
“这个绝对不行！你妈就是心软！不过她也确实不容易……她对你一直都视如己出的。”
“嗯，我知道，以后只要她愿意，我还会给她养老的。”
毕竟从小到大，每次被乔栋梁打骂后，都是她给我擦眼泪擦药，生病了也总是她最早发现。
她是个很好的女人，也是个很好的母亲，只可惜遇到了乔栋梁。
小姨到底是老师，人脉广，认识老家这边的一个有名的律师，没几天就开庭，控告乔栋梁的故意杀人罪，毕竟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乔栋梁砸我脑袋的时候，嘴里喊着让我去死。
乔大国那边也请了律师，认为乔栋梁是因为失去双亲导致的情绪失控，才会对自己的女儿下这样的重手，应给予酌情量刑。
我跟小姨说过，必要时候就算爆出我只是乔栋梁养女的真相，我也不会在意，只要能让他好好地在牢里待上个十年。
同时，又委托律师在法庭上提出与乔栋梁断绝父女关系的要求。
这场官司的胜负很明显，当庭法官就宣判了乔栋梁十二年的有期徒刑，并赔偿我所有的医药费以及精神损失费。
就算是亲父女还得明算账，更何况我只是他乔栋梁的养女。
判决下来后，乔栋梁就被关进了监狱里。
因为这件事情也是有目共睹，也没有几个亲戚再来劝说我放过我这位好爸爸。
住院的日子格外的安宁，只是我妈，嗯，现在应该叫干妈了，见我逐渐好转之后就不怎么来医院了。
也许在她的心里，对我这个亲手把她丈夫送进监狱里的养女，还是有点恨的吧。
“不知不觉你都回来一个多月了，先前不是说文柏出差吗？怎么你出那么大事，爷爷奶奶都去世了，他也不回来看一眼？”
在医院楼下晒太阳的时候，小姨问了我这话。
我也不打算瞒着她，说：“丁文柏不会来的。我正准备跟他离婚。”
小姨惊讶地看着我：“怎么会这么突然？先前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
我摇了摇头，讽刺地笑了，“他丁文柏一直都挺好，不好的是我。之前我怕气着爷爷奶奶，不敢说，现在我已经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小姨你也不用劝我。”
“他出轨了？”
小姨问。
我嗯了一下。
她叹了一口气，“可惜了，怎么会这样呢？以前看他可是挺开朗的一个孩子，聪明又上进，也懂得照顾人，怎么就……唉，算了，感情、婚姻这些事，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早就是大人了，想做什么，都自己去做吧！”
我拉着她的手，酸涩一笑，“谢谢小姨你能理解我。”
话音刚落，手机就响了起来，一看，是一个多月没有联系过我的丁文柏。
呵，这可真算是说曹操曹操就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