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绝非善主
听到沈少爷亲口承认,沈颜儿心中仅存的一丝希冀,彻底破灭。
果然是他,杀了她的孩子。
“可是,可是你明明答应过姐姐,不会伤害他的。为何,你要出尔反尔,”沈颜儿放声痛哭,“为何是你,为何是你,杀了他。”那是他的亲骨肉啊。
难道,这就是上苍对她的惩罚,痴恋亲弟,天理难容,到最后,让她的孩子,死在他爹爹的手上。
沈少爷心生不忍,叹道,“颜儿姐姐,外边天寒地冻,本少爷送你回房吧。”
“放开我,”沈颜儿眸光泛冷,从沈少爷的手中挣脱,含泪呢喃,“沈念生,你永远都不会知道,那孩子,他是——是——是——”
沈颜儿悲痛难抑,欲言又止,但终未道出这残忍的事实。
遥记当日,他曾问过她,他与孩子,谁重要。
谁重要?
“呵呵——哈哈——哈哈哈——”沈颜儿惨然大笑,似疯似狂,原来,在她的心里,早就做了选择,若孩子的存在危及到他,那她的孩子,依然是死路一条。
“沈念生,我恨你!”但她,更恨她自己。
沈颜儿疯了似地,扑向沈少爷,对他又撕又咬,卸下世家小姐的身份,此时的她,与乡野泼妇无异。
沈少爷面色深沉,一动未动。
一旁的季安,满院子的下人,见此情景,皆目瞪口呆,暗忖道,莫非,大小姐疯了。
“你们都下去。”季安忙将这些下人喝退。
这么多的下人在场,人多口杂,万一传扬出去,岂不有损吴中沈家的声望。
“少爷,大小姐刚生完孩子,身子正虚,您别逼她。”季安躬身作揖,便与那些下人一起,离开了后院。
沈少爷俊脸上,那鲜红的手掌印,刺眼夺目。
“够了,姐姐!”沈少爷怒吼,一把拽开沈颜儿。
艳如桃瓣的眸子,复杂深邃,阴沉的脸色,逐渐缓和,沈少爷柔声劝道,“姐姐若喜欢,以后还可以生,无论要多少,本少爷都随你。”
“你不懂,你不懂,”沈颜儿眸光涣散,发髻凌乱,衣衫不整。
他不懂,她与他的孩子,此生就只有这么一个,唯一的一个。
或许,他这么做,是为了保全她,挽回沈家的声誉,但她,可以不要富贵,不要荣华,她什么都可以放弃,她只要,她的孩子平安无恙,活在世上。
沈颜儿玉容惨白,神色恍惚,清瘦的身子,在寒风中,摇摇欲坠。
“颜儿姐姐,外边天冷,有话,我们回去再说,可好?”低昵轻语,那是沈颜儿从未见过的柔情,沈少爷伸手揽向沈颜儿的腰身,眸光乍暖。
“别碰我,”沈颜儿下意识地躲开,面冷心寒,“沈念生,你杀了我的孩子,此生此世,我绝不会原谅你!”
“姐姐,”沈少爷并不为意,继续哄道,“那孩子,不过是个孽种,姐姐为了一个孽种,而与本少爷怄气,值得吗?”
沈颜儿心中悲恸,全身颤抖,丹唇努动,却是有苦难言。
他不知,他口中所骂的孽种,乃是他的亲骨肉啊。
止不住的清泪,滴在沈少爷湿透的衣袖之上,素手一动,沈颜儿毫不留情地拂去沈少爷拽在她皓腕间的手,悲凉地转过身,沈颜儿视线飘渺,满脸绝望。
“他不是孽种,不是——”沈颜儿脚下步履踉跄,喃喃自语,“沈念生,你不懂,你不懂——”
寒风单衣薄,憔悴一心伤。
“颜儿姐姐,”沈少爷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眼前的女子,衣衫不整,莲步蹒跚,踏雪而行,残冬冷风,吹起她凌乱的青丝,愈加显得她,形单影只,孤寂消瘦。
沈少爷清雅的脸上,竟露出一丝惶恐。
在沈颜儿晕倒在地的那刻,沈少爷的心,猛然一沉。
他疾步上前,迅速出手,将沈颜儿护在怀中。
“颜儿姐姐,颜儿姐姐——颜儿——”沈少爷急切地唤道。
这时,沈府的何管家,匆匆赶至。
“少爷,少爷,悦夫人生了,老太爷让您赶紧过去。”何管家脸带笑意,前来报喜。
“知道了,”沈少爷横腰抱起沈颜儿,吩咐道,“把附近的大夫都请到大小姐的房中,要快。”
“是,少爷。”何管家愣了一下,心中狐疑,他家少爷要当爹了,怎么脸上,竟无半点喜色。一句‘知道了’,到底是何意。
“还不快去!”沈少爷一声怒喝,吓得何管家,胆战心惊,逃之夭夭。
沈少爷抱着沈颜儿,刚踏出后院,就见季安正在庭廊处,垂手恭候。
“敢问少爷,那死婴,该如何处置?”少爷既然要恢复大小姐的身份,那孩子,必然是留不得。只是幼子何辜,刚出生不久,便遭夭折,季安惋惜地摇头。
沈少爷看了看怀中的女子,叹息道,“找个地方,把孩子埋了吧。”
艳眸柔光,却隐着几分痛楚。
沈少爷抱紧了娇躯冰冷的沈颜儿,朝着她昔日的闺房,疾步而行。
庭院中,梅花开遍,独占风华,傲骨凛然。
富丽堂皇的闺房内,银钩纱幔,玉帘静垂。
沈少爷湿衣未换,负手而立。
房内静谧。
“怎么样?”沈少爷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焦虑,扬眉,冷冷地扫过眼前六、七位附近一带颇有名望的大夫,“你们不是号称妙手回春,包治百病的名医吗?怎么到现在,本少爷的姐姐依然还是昏迷不醒?”
“沈少爷,请息怒。”为首的一位老大夫,年逾花甲,战战兢兢地回道,“沈大小姐本就身子虚弱,如今又受了寒,恐——恐——”
“恐什么,”沈少爷拂袖一甩,怒道,“本少爷不管,若你们治不好姐姐的病,明日,本少爷就派人去砸了你们的招牌,将你们这些个庸医,统统赶出吴中之地。”
“这——”六、七位大夫,面面相觑,行医多年,他们自是瞧出这位沈家大小姐,身子甚虚,刚生完孩子就感染了风寒,但令她至今未醒的是,悲恸过度,伤及心脉。
“沈少爷,恕老夫直言,大小姐的病,乃长久积郁而致,胸中郁结难解,即使是灵丹妙药,也无法药到病除。”老大夫道,“当然,沈少爷若能寻到江南名医,隐匿多年的闲云公子,大小姐的病,定能迎刃而解。”
“滚!”沈少爷一听老大夫提及闲云公子,脸色大变。
六、七位大夫如遇大赦,提起药箱,纷纷逃离,沈家少爷,果真如传言所说,喜怒无常,性情暴戾。
“哎,刘大夫,成大夫——”季安忙去阻拦,可那些个大夫,生怕沈少爷一动怒,就把他们赶出吴中之地,抱着药箱,哪敢再停留。
季安苦着脸道,“少爷,大小姐的病,可拖不得。”
他好不容易请来的名医,结果,他家少爷金口一开,全被赶跑了。这一时半刻,教他上哪儿,再寻名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