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浩云赶忙拦住道:“老人家,使不得使不得,您偌大年纪,叫我如何敢受?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那老纤夫执意跪拜,陈浩云不肯,老纤夫跪了几次都跪不下去,总被一股无形之力托住,知有蹊跷,不由得对陈浩云更是又敬又佩,以为神人。
那个凶神恶煞的押船监工一看,骂道:“你个老东西,拉船不肯用力,连磕个头都还要使诈,你不舍得跪是吗?好,我来帮你跪!”
说着扬手一鞭,啪的抽来,鞭梢将欲抽到老纤夫脸上时,突然被斜刺里伸出的一只手一下抓住,再也难动分毫。
恶监工一愕,见揪住鞭梢的人正是陈浩云,他也是个会点武功的人,知道面前这个白衣少年身手了得,不敢招惹,因此对着陈浩云嘿嘿一笑道:“少侠,这老鬼是个奸角儿,干活不肯用力,连磕头还使诈,这您都看见了的,这种人欠揍,不给他刷刷皮挠挠痒是不行的。”
陈浩云目**光,逼视着那恶监工道:“哼,我看你才欠揍,还是让我来给你挠挠痒吧。”
话毕,也不见他怎样动作,原本握在恶监工手中的鞭把子已倏的脱手,飞到了陈浩云手中。陈浩云右手轻抖,鞭梢在空中划了几道鞭花,打了几道锐耳厉响,接着只听“啪啪啪”“哎哟唉呀”几声响过,那恶监工脸上身上腿上己挨了几鞭,立时衣破皮裂,渗出血水来。
那群纤夫见这个平日里老是打骂他们的恶监工遭了打,自觉畅快无比,但是想笑又不敢笑,不敢笑又在肚里暗笑,暗呼痛快过瘾,心想若能将他打死那更是阿弥陀佛了,定要买挂鞭炮来庆祝“解放”的日子才行!
那花白胡子老纤夫看着甚似不忍,兼则暗惧,怕陈浩云走后恶监工给他来个秋后算帐,找他晦气麻烦,于是忙出来打圆场,向陈浩云求情道:“小恩公您还是饶了他吧,他也是有儿有女的人,一家人都望着他供养呢,您若将他打坏了,他家里人可就没依靠了。”其他纤夫见此也来向陈浩云求情。
陈浩云本也不想将他打死,只是教训他一下而己,好叫他不敢再随意欺负好人,听了老纤夫的话,对那恶监工说道:“今日且饶你一次,你如此对待他们,他们还为你求情,良心何安?哼,日后若再见你欺辱他们,你且看,这就是你的榜样!”
话落手中皮鞭抡了几圈,将江岸上数十块石头抽得飞上半空,还未落地长鞭又起,鞭花飞舞,滚滚而前,在一阵“啪啪啪……”锐响声中,数十块石头全被长鞭击成粉屑,纷纷洒洒,飞落江中。见此情势,纤夫们彩声暴起,而那监工则吓得大气也不敢出,缩着脖子,噤若寒蝉般。
陈浩云击完石块,拿着皮鞭转身离去,那恶监工见状道:“这位爷,大侠客,您走请把鞭子还给小人我呀。”
陈浩云转身瞪了他一眼,喝道:“还给你做什么?让你用来打人吗?我还要留着,下次碰到你再欺负人时用来打你呢!”
恶监工吓得一吐舌头,躬着身子连说:“不敢不敢,以后再也不敢随便乱打人了。”
陈浩云也不理他,径自离去,心想师兄们的船不知驶过了多少个湾闯过了多少道滩了呢,若是驶到了水流平静些可以停船的江段,他们定会停下来等我的。
正自想着心事,突听得背后满空的锐啸传来,不用说,定是有人在背后施放暗器偷袭!但会是谁在实施偷袭呢?莫非是那凶神恶煞的押船监工?但看他的样子虽有一身蛮力,却绝无同时发射数百枚暗器的本事,那除了他还会有谁呢……
陈浩云思念电转间,不及回首细看,手中长鞭己条件反射向后甩出,使了招“浪卷千重”的招数,长鞭翻卷,遮风挡雨,如同波涛浪涌,鞭风激荡,挥出无数道无形的铜墙铁壁,一下将数百件暗器尽数扫落于地。
陈浩云虽没跟师父师叔学过使鞭的招数套路,但武功一道,原理相通,临场应敌,无非就是进攻与防御。无论何种兵刃用于攻敌,都讲究善于使力用力,都讲究爆发力,将最快的攻击点作用于敌人,就能取得最好的攻敌效果。
陈浩云内力浑厚无匹,兼又颖悟超卓。在舍身崖底时因到处老藤遍地,伸手可采,于是在练功的空隙,亦常抽些藤条来与猴儿玩耍,并叫猴儿捡石子扔打自己,自己则用藤条击打猴儿满天扔来的小石子,初时常被打得鼻青脸肿,后来被打得多了,也渐渐悟出了该如何防范满天飞来的石子,并想出了几招用于进攻与防守的招数,今日临敌一用,果然效果不差。
回头看时,只见江岸上铁莲子毒药镖毒蒺藜袖箭飞煌石蝴蝶镖等铺了一地,好些都被皮鞭抽断为数截或粉碎。
而那些原本显得老弱不堪有气无力的纤夫们象换了一群人似的,突然变得个个精壮异常,充满剽悍之气,尤其是那个装得最可怜被恶监工打骂的老纤夫,犹似脱胎换骨般,刹时太阳穴鼓鼓隆起,两眼神光四射,带着慑人的威芒!
如此看来,显然他们都是一群内功深湛的武林好手,这才能隐藏自身的本领,装得似些丝毫不会武功的老弱纤夫模样,以此掩人耳目,出手发难时,让人猝不及防,其之用心,端的险恶无比!
陈浩云回过身来,执鞭喝道:“尔等何人?为何要乔妆纤夫,博我同情,图谋害我?”
那假装被打的老纤夫阴冷地一笑,说道:“嘿嘿,你们游兴正浓,不如此怎能让你上岸呢?不过,说我等假扮纤夫,却也是只说对了一半。”
陈浩云奇道:“呃?难不成你们真的是拉船的纤夫?”
那花白胡子老纤夫道:“一半是一半不是。”
陈浩云更觉奇怪,问道:“什么一半是一半不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嘛,怎会一半一半的?”
那群纤夫脸上都带着阴沉诡异表情,令人顿生神秘莫测之感,那老纤夫也不言语,只是嘿嘿冷笑。
但陈浩云是何许样人?只一沉吟间,便即猛然省悟,说道:“噢,对了,我以前听说过,说是在三峡一带,时不时发生些商船客船被劫事件,都是被一群打扮成纤夫模样的人抢的,想必就是你们干的了?而且好象还听说都是些什么巫山派的人,是也不是?”
那老纤夫听了陈浩云的话,昂然笑道:“哈哈哈,不错,算你聪明,别人是一点就透,你却是不点自透,更为难得!”
陈浩云道:“但是,我一无钱物可劫,咱们之间无过节无梁子,却又为何算计于我?”(梁子:意指结仇结怨。)
那老纤夫桀桀一笑,道:“你说以前从未见过面这倒是真,但说我们之间向无过节却也不大准确。”看来这个花白胡子老头是他们这群人的头儿,一直都是他与陈浩云对答讲话。
陈浩云哈哈一笑道:“奇也怪哉,咱们连面都没见过,怎么结的梁子?你这不是瞎说吗?再说直到现在彼此尚不知对方是谁呢,何来过节仇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