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静云白天或学武练功,或随师兄们下山打水,功夫日渐长进,力量也愈来愈大,提的水也愈来愈多,在飘飘扬扬的雪花中不觉己到了年底。
眼看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无为道长给徒弟们放了个假,说春节前后半个月不用每天集体练功了,可由弟子们自己安排练习,也不用下山去打水。
只是有一点,要大家齐努力,把碧霞宫里里外外打扫干净,以迎接新年的到来。
待弟子们把碧霞宫每个角落都打扫得一尘不染后,无为无悔又带领弟子们到山下集市采购物品,备办年货,又张贴年画与挂灯笼等,一时整个碧霞宫,乃至整个峨眉山都洋溢在浓浓的节日氛围之中,热闹非凡。
人逢喜事精神爽,欢乐日子过得快,转眼就到了大年三十这天了。
这日在碧霞宫大殿内,无为无悔正与徒弟们闲谈,无为手捻银髯,说道:
“秋去冬来春又至,转眼一年又到尽头了。呀,今天除夕,该买该备办的都备齐了,就等着吃团年饭过大年了。可是,我们这碧霞宫大门处还缺少一副春联呢,为了迎接充满希望的春天,春联是必不可少的。”
无为说着,把手一招,将静云叫到身边来,说道:“云儿,为师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你了,你就给这大门写上一副春联吧。”
静云一听,连连摇手,说道:“师父,使不得,使不得,在您与师叔还有众位师兄面前,我怎敢班门弄斧呢?我看还是师父您老人家来写最为合适!”
因这无为道人不但武艺高强,诗词书画和星卜医术等也都有所涉猎,棋道也甚为精妙,是个字究天人的一代宗师,所以静云才会如此说话,并不完全是自谦之词。
无为道:“呃,云儿,为师深知以你的才能,书写春联是不成问题的,你就不必谦虚了,写吧,呀。”
正这时,静月已去拿了笔墨和裁好的大红纸来,摆在一张长条桌上。
杨先党在一旁道:“小师弟,我见你每天除了练功,空闲时你都坚持看书练字,你的字还是写得蛮漂亮的嘛,我看你就不用客气了。”
无悔也说道:“云儿,你看大家都这么推举你,你就不要推辞了,师叔我也想看看你的书法有没有进步呢。”
静云看推脱不掉,只得道:“如此,弟子只好献丑了,若写得不好,请师父师叔和师兄们批评指正为幸。”
话落走到桌案前,拿起羊毫毛笔来,略一思索,饱醮浓墨便刷刷的写了起来。只见他运笔抑扬顿挫,写得甚为流利,如行云流水般,不一会,一副笔走龙蛇,飘溢着浓浓墨香的春联就写好了。
无为凑了过来,手捻长髯念道:
“春色无边,浩瀚江河腾瑞气。
阳光普照,巍峨山岳吐晴岚!”
念完击掌赞道:“唔,好好好!春色无边对阳光普照,浩瀚江河对巍峨山岳,瑞气对晴岚,特别是腾字对吐字,动词对动词,更是生动形象!”
蒋科道:“师父,您老人家说得那么好,您再说给我们听听看,此联还有什么高明之处?也好让弟子们增长见识。”
无为道:“呀,此联不仅对状工整,而且很有气势,意境高远,念之使人如登高山之巅,俯瞰浩瀚无边的春色,在温暖的阳光下,饱览祖国的壮丽河山,心中情不自禁生发出一种骄傲自豪的感情来!”
又指着春联上的字道:“还有这字也写得好,中锋落笔,兼用侧锋,行书中略带草意。字体线条优美,顾盼生姿,颇有二王神韵,所欠者惟火候耳。呀,难得你小小年纪,便能写出这么气魄宏大的对联和这样的字来,也是很不错的了!”
大家见无为给予了静云那么高的评价,也跟着纷纷喝彩,杨先党仰头问道:“师父,你说气死二王还欠点火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再加把火,就能把两个王八给焗死烤熟哇?”
杨先党此言一出,众人不觉哄地大笑,连一向端庄稳重的无为与无悔也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杨先党见众人笑,也咧开大嘴跟着呵呵傻笑,边笑边挠头,不知大家何以发笑?
无为道人指着杨先党笑骂道:“你个呆子,平日里叫你多看书学习不听,现在闹笑话了吧?什么气死二王再加把火烤王八?嗨,牛头不对马嘴!”
静云等大家笑声稍停后,对无为道:“师父谬赞,弟子实不敢当。呃,这个,上下联都写好了,尚差横额,就请师父您给补上吧,也让弟子们欣赏您老人家的墨宝。”
说着双手捧起毛笔来,恭恭敬敬的递了过去。
无为也不推辞,欣然应道:“好吧,大过年的,为师也写上几个字,聊以迎春!”
说着接过毛笔,不假思索,大笔狂挥处,“壮丽山河”四字以龙飞凤舞之势跃然纸上,弟子们见了轰然喝彩,连呼姜还是老的辣!
无悔拱手揖道:“师兄的书法铁画银钩,苍劲泼辣,颇有横扫千军的气势呀,小弟佩服之至!”
无为手捋长髯,说道:“呃,这算什么?愚兄不过胡乱涂鸦而己。嗯,时候不早了,先把这副对联贴上去,然后大家齐动手,准备年夜饭吧!”
众弟子答应一声,把对联贴在大门上,随后大家一起高高兴兴的去做起年夜饭。
人多力量大,弟子们在师父师叔的指派下,帮助膳食堂的厨子们,烧火的烧火,做菜的做菜,各有分工,个把时辰便把十余桌丰盛的年夜饭给做好了,菜品有荷叶蒸鸡。酱香鸭卤味什锦五香扣肉羊肉汤锅麻辣口条清炖排骨汤水饺……等,当然,每桌也弄了一条松子鱼,年年有余嘛,鱼是少不了的。
并且每张桌旁边还弄上一个热气腾腾的火锅,以便涮些生料和加热冷了的熟菜。古时的火锅可不似现在有电有煤气,也没有不锈钢锅,那是用瓦煲为锅,放在烧木炭的铁炉子上的。
不过,红红的火炭倒也为年夜饭增添了不少温暖情趣,因为它不但可以煮菜热菜,还可以驱散冬日寒冷。
这年夜饭的菜品也有讲究,得分出家人吃的和俗家弟子吃的,出家人不吃晕腥,不吃鸡鸭鱼肉,只吃素食饭菜。
但大过年的也不能只吃些罗卜青菜吧?所以,膳食堂的厨子们,便想办法利用各种素食材料,做出些形如鸡鸭鱼肉的素鸡素鸭素鱼和素扣肉来,以供无为无悔和出家的弟子们享用。
做好了年夜饭,无为无悔带领弟子们先拜祭了三清神像和峨眉历代祖师牌位,便热热闹闹的开席了。
平日里无为轻易不让弟子们喝酒的,但今日不同,为助节日气氛,便破例让弟子们喝酒,以增喜庆氛围。
爱喝酒的弟子们听得这个消息,如闻赦令,自是欣喜若狂,急不可耐的去师叔房里搬出几坛川中好酒,倒入海碗放开喉咙便痛饮起来。但终是有严师在场,也不敢喝得太过疯狂,以免喝醉失了礼数。
当然,喝酒归喝酒,礼仪礼节还是不能丢弃一边的,个个端起酒碗来一拨拨的向师父师叔敬酒,以谢传艺授业恩德。
不会喝酒的便以茶代酒敬师尊,无为也不喝酒,只以茶代酒接受弟子们的敬意。
无悔却不同,平素他就爱喝酒,此刻有人陪饮自是喜笑颜开,对于敬酒者一律不拒,喝了半天却也不醉,如此海量令人咋舌!
无为道人今日心情特佳,在弟子们的央求下,便又讲了春联的来历与中华民族的起始等。其中朱元璋为屠夫写的一副春联:“双手劈开生死路,一刀斩断是非根。”最为有趣,也最贴切。
讲完了那些,无为感慨道:“哎,想我中华民族,自从盘古开天辟地之始,我们人类从茹毛饮血刀耕火种的原始野人生活,而到太祖皇帝朱元璋赤手空拳打出大明朝廷的一片江山来,呀,反正吧,我们能有今日这样的文明这样的生活,都是经过十分漫长而艰苦蜕变的,凡此种种,又岂能一言而尽一言以蔽之?”
由于无为道人内力深厚,中气充沛,娓娓述来,声音时而高亢激扬,时而低沉缓慢,如流水淙淙,如清风拂林,极富韵律磁性,大家听得悠然神往,都忘了吃东西了。
直待无为讲完,大家才从历史长河的神思中回到现实,相互敬酒敬茶,继续欢饮,一派其乐融融的热闹场景。
虽然大家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但没有一人有身在异乡为异客的感觉。
在这碧霞宫中,人人感觉到的都是大家庭的温暖。而他们的师父师叔,无疑就是这个大家庭的家长。
吃完了年夜饭,大家闹腾一阵,又放了鞭炮,这才各自散去,回到自己的寝室安歇。
原先本来不打算喝醉的,但一高兴起来控制不住,还是有些人喝醉了。
这不?莽小子杨先党便喝高了,睡到半夜起来小解,晕头晕脑的也忘了哪是茅房了,走到梁满床头,扯开裤头“哗哗哗”就撒起尿来。
哈,半夜尿淋头,梁满可惨喽!
睡得正香呢,恍惚中似听到哗哗的流水声,初时还以为下雨了呢。可是后来又觉着有些不对劲,感觉似有一股暖流,流到自己头上脖子上来,而且好象还带着一股骚味!
这时,梁满就有些醒了,心想:“嘿,下雨了?这雨水怎么泼进屋里来了呢?难道屋子漏水了?”
忽又想道:“呃,不对呀,这雨水怎么好象热呼呼的呢?而且还有股骚味?”
梁满翻过身来,这一翻身不打紧,杨先党的家伙正好对着他的脸面,尿水如箭,直冲他的眼睛鼻子射来,把个梁满呛得“啊啾”一下跳起。
因为是除夕夜,屋里点着守岁灯,睁眼一看那个气呀,怪不得怎么有暖水淋头,原来杨先党正打开“水龙头”向自己撒尿呢!
梁满一掌将他推倒在地,大声喝道:“杨先党,你在干什么?”
杨先党跌了一跤,这才醒来,睁眼看见自己躺在地上,而梁满正站在他面前,还以为是梁满把他拽到地上来的呢,不觉气冲脑门,也大声喝道:
“哎,梁师弟,梁满,你怎么把我拽下床来了?”
梁满怒喝道:“谁拽你下床来了?你个死猴头,自己跑来撒尿给我还说呢,你看我都让你的猴尿给淋湿了,连被子也湿了,还好意思说我?哼!”
杨先党听完一看,可不是吗?只见梁满被淋得象个落汤鸡一般,而他身上也散发出一股呛人的尿骚味,不由哑然失笑,又觉不好意思,忙陪礼道:
“梁师弟,不好意思,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起来的,也不知道怎么撒的尿。呃,对不起呀,你这床和被子湿了,就到我这床上来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