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苦思冥想,又多方催力,但却始终不得其法,他从昨日起先是经历大战,又连番劳累,已是困顿至极,不觉沉沉睡去。
他睡去不久,燕无忧拿着一封书简快步走进客院,问一边的管事道:
“管家,张大哥在哪间屋中?”
管事正要回答,就见梵老太太推门而出,道:
“张公子正在休息,什么事?”
燕无忧说道:
“城下派人送来书信,我想请张大哥定夺。”
梵老太太伸手道:
“让张公子再多休息一会,书信给我。”
燕无忧递过书信,梵老太太打开一瞧,只见上面写道:
“梵老太太尊鉴:
慈航天翔首座虽已回返,然双方仍有未决之事待议,故会面之时间地点不变,望贵方诸人能够准时出席。”
下面的落款是:学无止境钟千古。
梵老太太瞧了,微微一笑,说道:
“钟千古惟恐老妇不死,特意写封信前来再次确认,真是煞费苦心了。”
燕无忧吃了一惊,询问原由,梵冷香在一边说了。
燕无忧担忧地说道:
“既然对方有杀手潜伏,不如这场会面咱们别去了,只要咱们固守城池,他们一时三刻也攻不进来。”
梵老太太轻轻摇了摇头,她未尝不知道燕无忧的建议是规避当前风险的最好选择,但自己劫难将至,如不尽快将钟千古等人打发掉,万一自己挺不过这关,情势就会十分凶险。
当下说道:
“不,你回一封信给他们,就说约定的时间地点不变。”
燕无忧迟疑了一下,梵老太太说道:
“你就按老妇的吩咐去办吧,老妇自有主张,不会有事的。”
“是,”燕无忧领了命令,匆匆去了。
梵老太太抬头看了看天空,天色依旧昏暗,一如千年以来。
何时才能看到晴郎无限的天空和明媚灿烂的阳光呢?自己虽有千年寿数,但自出生到暮年,竟然没有看到过真正的天空!
想到这里,她不由叹了一口气。
一边的梵冷香问道:
“老太太,你在想什么?”
梵老太太摇了摇头,她并不愿意将自己的所思所想告诉梵冷香,因为这样做,除了增加梵冷香的忧愁之外,并不能对事情带来任何有用的帮助,她将感情深藏于心,淡淡地说道:
“时间不早了,冷香,召集众人,咱们一起去赴会吧。”
不多时,张开天玉纯月玉青灯玉璎珞已齐聚院中,青灯璎珞姐妹更是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在燕夫人的悉心照料之下,燕逍遥已度过了最危险的一晚,接下来只要安心调息,不日便可康复。
梵老太太环视场中,一挥手,道:
“走!”
众人来到城边,城墙外数丈之处,钟千古早已领着大队人马贮立等候,对方阵营中不见慈航天翔身影,想来他失手被擒之后自感面上无光,所以只遣了三十六名嫡传弟子于阵中待命。
钟千古见到城墙上众人身影,一抱拳,道:
“梵老太太,晚辈钟千古这厢有礼了。”
梵老太太一抬手,道:
“钟先生不必客气。”
张开天看他二人从容对谈,心中却是忍不住砰砰直跳,这看似风平浪静的对谈背后,隐藏着十分险恶的阴谋,只要钟千古说出那句暗号,场中立刻便有一场血战。
他心情紧张,另一人却要比更甚,那便是站在老太太另外一侧的梵冷香,她牙关紧咬,双手亦因为紧握长剑而显得发白。
她也是久经世事之人,在昨夜就看破了母亲为了安慰自己而刻意表现的漫不经心,但却没有说破,只因她已经抱定了必定的决心,只要君无伤出手,自己便挡在母亲前头,代母亲而死便是了。
而此时二人的对话还在继续:
钟千古说道:
“古语云,知时务者为俊杰。神州凋蔽已久,众生生存之根已断,若是再不寻找光明大道,少则十年,多则百年,神州就会成为一片死土。”
他向前踱了两步,信心满满地说道:
“所以,我们学无止境以天下为担当以众生为已任,为大伙找了一条生存下去的康庄大道,只要与我们合作,老夫敢担保,大伙的生活,将会比现在好很多。”
城上玉璎珞悄声骂道:
“胡说八道,比放屁还臭!”
她声音很小,但还是被梵老太太给听见了,她转过身,微笑看着玉璎珞,说道:
“小玉姑娘刚才说什么?”
“没……没什么。”
梵老太太说道;
“不用怕,大声喊出来,你的意思也就是老太太我的意思,也是全逍遥山庄上下的意思。”
玉璎珞鼓足勇气,张开双手放在嘴巴边上,朝着城下大声喊道:
“你刚才这番话,完全是胡说八道,简直要比放屁还臭!”
城上众人,一起哄笑起来。
钟千古也算是地位崇高之人,何时被人如此轻视过,脸色霎时白了,冷冷笑道:
“好,既然你们冥顽不灵,那也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暗号一出,就见钟千古身后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直袭向站在城墙正中的梵老太太!
正是墨剑君无伤出手了。
城墙上诸人,玉青灯玉璎珞燕无忧本领低微,尚不及反应,玉纯月手腕一扬,已抽出了长剑,却见两道人影一闪,梵冷香张开天已一先一后拦在梵老太太面前。
正是梵冷香张开天二人行动了。
两人的站位是梵冷香在前张开天在后,那道黑影来到梵冷香之前,看似要串透过去,却在要过去的一瞬间,停住了。
君无伤的身体,缓缓自黑影中浮现出来,可知他的速度太快,使得时空都产生了变异。
君无伤的墨剑已然出鞘,剑如其名,那把剑看起来就像是一汪正在流动着的墨汁,随时都有可能布局成一篇宏大的山水。
君无伤道:
“香儿,我的目标不是你,让开。”
梵冷香并不后退,反而向前踏了一步,说道:
“你要杀我母亲,便先杀了我。”
君无伤叹了口气,道:
“师命难违,你又何必让我难做。”
他双指一并,点向梵冷香肩头,梵冷香沉肩欲躲,但不知道为何,君无伤看似缓慢的手指却在这一瞬间快的来不及反应。
就听一声闷哼,梵冷香肩头中指,缓缓坐倒在地。
君无伤手臂一揽,已将梵冷香搀在一侧,他继续前行,却迎上了早已等待在此的张开天。
君无伤眉头一轩,道:
“张公子,我不愿意多伤无辜,还请你让开罢。”
张开天并不答话,单掌一竖,拍向君无伤胸口。
君无伤不闪不避,右掌前迎,两掌相击,两人各自一震。
君无伤眉头一挑,道:
“一日不见,张公子武功精进了。”
他昨日曾与张开天会面,知道他的武功不过是融合期初阶,想不到短短一日,他的灵力竟然连升两个阶段,达到融合期顶阶的功力,这在平时当然是不可能的,当然令人感到惊讶。
张开天说道:
“倒行逆施助纣为虐是没有好下场的,前辈三思。”
君无伤摇了摇头,说道:
“同样的解释,君某不想再说三次,既然公子修为提升,那君某也要全力施为了。”
他墨剑一展,登时,一幅巨大的黑白两色山水画浮现半空,将二人置于其中。
墨画之内,君无伤的身体也由彩色改为黑白,神态也一改往日的颓废,变得特别有棱角,似乎浑身上下,都充满了要破画而出的张力。
似乎他本来就是这幅画的一部分。
反之,对张开天而言,他浑身上下都感觉到很不舒服,看东西也有些模糊,似乎五感都被剥夺了一样。
就在这时,君无伤清喝一声:
“黑白之境!”
墨剑渗出无形剑意,径直向张开天肩头剌来。
他这一剌,虽然诡异难防,但用招之意,却是为了击伤张开天,尽快结束战斗,而不是要伤张开天性命。
张开天牢记梵老太太“黑白之境中时间不同”的吩咐,并不按常理闪避,而是催动梦笔,使出“移形换影”之术!
墨剑剌空,君无伤不由一怔,却在这时,只觉左后侧一股沉重压力击来,原来是张开天不知何时已经绕到了自己的身后。
君无伤不及收剑,反掌一迎,他的掌虽是后出,却在张开天掌力未到之时就提前迎了两去。
两掌相击,空间震动,却是没有丝毫声音传出,掌劲余波,皆被山水画中的山水鱼虫走兽树木所吸收,使它们的姿态更为生动身上的着墨也更加浓郁了。
看来这黑白之境,不但可令君无伤享有时间和空间上的绝对优势,更能吸纳场景之中因交手而产生的灵力,而不会为之震碎。
此时,张开天站在君无伤身后,已占据了绝佳的方位,但是否在别人背后出手,却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他虽然禀持侠义,但也不会像某些学究那样迂腐。
君无伤武功高强,更对梵老太太有致命威胁,张开天既占上风,便不能轻易放弃,当下展开侠拳攻势,笼罩住君无伤背心,迫使他难以转身,只能背身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