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名字很温柔,但是手段却绝对狠辣,这些年来,不知道有多少江湖良善残死在他的手下,他的仇家遍布江湖,多少人欲诛之而后快。
但因他武功又强,智谋又高,后台又硬,复仇的人不但杀不了他,反而将自己的命也搭了进去,久而久之,无人再敢将复仇付诸行动,反而形成了敢怒而不敢言的威势。
凌芳菲双眉一挑,立刻就要上前喝问:为何这一路要苦苦追杀自己,连无辜渔民也不放过?脚步刚刚踏出,却听非花接着说道:“他事务繁忙,却又千里迢迢到水帮来拜见帮主,足见他的诚意,帮主,都是江湖上的帮派,人家给我们面子,我们自然也要给人家面了,帮主何妨听听宁堂主的来意呢?”
小白衣查觉到凌芳菲的不妥,低声说道:
“姑娘稍安勿躁,且听清他来意再说。”
宁温柔站起身来,先向定海针点了点头,再用目光向张开天凌芳菲玉虚子小白衣四人脸上扫了一下,他的目光之中,带着一丝狎笑,即是自信,又是示威。
显然,这一路张开天凌芳菲被人追杀,他不但知情,更是幕后主使。
只听他缓缓说道:
“再过数月,就是本帮玉玑掌教千年之寿,此乃本帮乃至整个武林之绝大盛事。在下此次前来有两重意思,一者,为邀请定帮主及夫人届时光临出席,二者,为借贵帮所有楼船布置船阵,为掌教贺寿。”
“出席之事,本帮主可以考虑,毕竟玉玑亦算是德高望重之人,”定海针缓缓说道:“但楼船对本帮甚为重要,租借之事,还要从长计议。”
“这……”宁堂主将目光转向非花。
非花夫人急忙轻施莲掌,在定海针胸口划了好几个拳,缓缓说道:
“唉呀帮主,人家宁堂主远道而来,你一句从长计议,就把人家挡在门外面了?”
定海针面露难色,沉吟不语,此时,小白衣踏前一步,抱拳说道:
“夫人,楼船乃是我帮十分重要的战略之舰,其上装载大量物资,一但有强敌入侵战事不利,就可以退守楼船,以为据点。若是借出,万一帮中有事该怎么办?”
非花夫人眼角一挑,扫了一下小白衣,脸色立刻拉了下来,说道:
“我道是谁,原来是三当家,三当家言辞凿凿,这是在教训本夫人吗?”
小白衣急忙低下头,道:
“白衣岂敢。”
非花夫人说道:
“现今天下太平,说拿我丽州水帮来说,本夫人入帮十数年来,亦未曾有大的战事,再说,现今水帮在帮主治理之下,人才实力无不鼎盛,又有谁敢捋本帮虎须?”
宁温柔微微一笑,说道:
“非花夫人所言甚是,三当家过虑了。”
非花见小白衣哑口无言,转身对定海针柔声说道:
“帮主,还等什么呢,赶快作决定吧!”
定海针缓缓点了点头,道:
“既是如此,一切就听凭夫人安排吧。”
张开天听在耳中,心觉不妥,若是楼船到了宁温柔的手里,虽不知道他取楼船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但已可以料定,他是绝对不会再转借给自己的。
当下踏前一步,道:
“且慢,楼船不能全部借给他!”
“哦?”宁温柔返回自己的座位上,缓缓坐了下来,抿了一口茶,说道:
“你倒说说看,为何不能借给我?”
张开天说道:
“只因我们也要租借贵帮的楼船!”
此言一出,场中多人都“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其中尤以非花夫人笑的最为大声。一阵之后,笑声顿停,非花夫人冷然说道:
“他是丽州开天忠义堂堂主,代表丽州开天这个江湖第一大门派前来,所以才有资格商谈租借楼船之事……你是谁?”
我是谁?张开天被她一问,不由喃喃自语,又将这个问题重复了一遍,脑海之中,登时浮现无数迷茫。
许多人活了一世,都没有想通这个问题,自己是谁,是现有的身份吗?如某门派的掌门长老堂主弟子等等,但这些位置谁都可以坐,今天可以是张掌门,明天也可以是刘掌门,那么把掌门这个身份取掉呢?你还是原来的你吗?
张开天一个愣神,凌芳菲便轻轻推了他一下,道:
“人家还在等你的答复呢。”
张开天回过神来,说道:
“在下来自云州,对于丽州而言,不过是一名默默无闻的小人物而已,不足挂齿。但我此番前来,乃是为丽州苍生!帮主不可不察。”
场中陷入片刻的寂静,所有人都被他一这句“丽州苍生”所慑,但随即,非花夫人柔媚的声音划破了寂静:
“好大的口气,帮主,我看他是个想成名想疯了的疯子,来人!”
立刻便有几名彪形大汉从门口应声而入,一起瞧着非花夫人。
非花夫人一指张开天,道:
“将这个疯子赶出去!”
几名大汉扑上前来便要动手,小白衣挺身喝道:
“且慢!”
他是坐寨中第三把交椅的人,地位尊贵,肯定要比这些看门的打手要高,彪形大汉们还从未遇到过两位主人意见不一致的情况,因此,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谁也不敢有什么动作。
非花瞧了小白衣一眼,转身对定海针道:
“帮主!小白衣一向对我不恭,内寨是我奉令该管,他当着你的面,就敢喝止我的命令,背着你那还得了?”
定海针面色一沉,推开非花夫人,坐起来,目光如炬,瞪着小白衣。
小白衣急忙低下了头,在这种源远悠长的帮派之中,尊卑分明,作为帮中一员,谁也不敢也不会去想着要挑战帮主的权威。
定海针缓缓说道:
“你年纪轻资历前,本不足以任三当家之位,只因老吴临终之前向本帮主再三推荐,说你年纪老成能识大体,所以本帮主才破例拨擢你为三当家。”
他顿了一顿,似有意在给小白衣施加压力。小白衣低着头,身躯微微有些颤抖,似要被这重压压垮。
又听定海针说道:
“想不到,你竟如此忤逆,明知非花是本帮主最信赖的人,却当众顶撞于她,你还将我这个帮主放在眼里吗!”
他重重一拍虎椅扶手,“砰”一地一声,虎椅扶手应声而裂,滚落到众人身前。
小白衣因自己的缘故惹怒帮主得咎,张开天见状,便道:
“帮主请息怒,此事因我们而起,我们这就告辞,请帮主勿要再怪罪三当家了!”
他转身便走,玉虚子凌芳菲也只好跟着出来,等在这里的小浪花见三人出来,急忙迎上前来,躬身施了一礼,道:
“事情办妥了?三当家呢?”
张开天摇了摇头,道:
“事不顺利,还请小兄送我们出去。”
小浪花见他神色不爽,便不多问,道:
“既是如此,我送你们就是。”
四人上了船,小浪花摇着船儿,径直向寨外划去。
凌芳菲道:
“怎么办,没有楼船,过不了丽边河,便到不了弱水三千,更无法取得水元。难道就这样算了?”
张开天说道:
“但因我们要过河之事,连累小白衣,我于心何安?此事还是从长计议吧。”
四人出了内寨,来到水边,三人依次下船,张开天对小浪花道:
“有劳!”
小浪花点了点头,道:
“诸位慢走。”
三人正要离开,就在此时,只听一人高声喝道:
“张兄留步!”
三人抬头瞧去,只见小白衣乘风破浪而来,到了跟前,跃身上岸,道:
“张兄这就离开,难道不去弱水三千了?”
张开天凌芳菲对视一眼,张开天说道:
“刚才已经惹动贵帮帮主不快,再议此事,不会有什么影响么?”
小白衣哈哈一笑,说道:
“无妨,自我任三当家以来,屡次与帮主夫人争执,挨帮主的训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多一次又有何妨?”
小浪花道:
“三当家上位之后,推行革新,削减月例,夫人开销受制,所以处处争对三当家……”
“好了!”小白衣瞪了小浪花一眼,转头对张开天说道:“张兄,既然帮主不愿意将楼船借给你,那何不另想办法?”
凌芳菲眼前一亮,微笑问道:
“你的意思是……偷?”
小白衣亦微微一笑,道:
“这可是姑娘说的,在下什么都没说。”
若是一般人,刚刚被顶头上司严辞斥责,可没那么容易笑的出来,而他却能谈笑自若,足见他有极强的心理承受能力,不会被一般打击所压垮。
凌芳菲转向张开天,道:
“三当家的建议不失为一个好主意,你看……”
张开天摇了摇头,说道:
“不妥,我们怎么能偷白衣当家帮里的东西呢?”
小白衣说道:
“此时去偷,当然不妥,切不说楼船四周防卫森严,寻常盗贼难以得手,就算得手,楼船乃我帮至宝,全帮上下包括我本人,也誓要追回并报复。”
凌芳菲大惑不解,道:
“你的话前后不一,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