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凌芳菲说道:
“也不知道张大哥现在怎么样了!”
张开天听得心头一热,虽然只是短短相处,但凌芳菲毕竟还是很够朋友,没有忘了自己。
就听另一个柔美的声音说道:
“张公子吉人天相,相信他已回到云州,和他的亲人朋友们在一起了。”
画面再转,站在凌芳菲对面的,是仪态端庄美丽无双的丽玉柔。
她二人美丽依旧,但神情却有些憔悴,看起来好像休息严重不足。
张开天正要细细查看,却见画面一闪,两道身影已凭空消失了。
张开天将目光转向蝴蝶君,意在询问为何画面会中断,蝴蝶君摊了摊手,说道:
“就算吾神通广大,但对于穿透灵力罩方面还是力有未逮,能捕捉到这点画面,已经很不错了。”
此言当是不虚,若是他真有能力穿透护罩,只怕早就带着魔军杀得人界片甲不留了。
张开天心念至此,便道:
“她们现在在哪里?”
蝴蝶君说道:
“她们自丽州逃离之后,便来到了交州,此地十分荒寂,就算在神州未分之时,也是苦寒不毛之地。”
张开天说道:
“那她们在交州岂非难以生存?”
蝴蝶君说道:
“以丽玉柔为首的诗社以绕指柔和守祠叟为首的丽州开天余部,以及丽南凌家道山一脉,四股力量同仇敌忾,已经在交州牢牢扎下了根。”
张开天听得她们安居无忧,脸色稍缓,就听蝴蝶君接着说道:
“只是交州原本居民就性情彪悍易冲动,自太阳阴没之后,不知道受了何种奇异力量的影响,个体发生了变异,不但性格更为冲动嗜血,而且外形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变得极为丑陋可怖,更是蛮力无穷。”
他顿了一顿,说道:
“数年来,双方交战良久,各有死伤。只是交州原民繁殖极快生存能力又极强,而丽州外来者补充较慢,此消彼长之下,丽州外来者的形势可谓是芨芨可危。”
张开天越听越是担心,忍不住问道:
“那他们该怎么办?”
蝴蝶君摇了摇头,说道:
“我也不太清楚,总之,在我看来,无非有两种方略,其一,便是再次催动先天八卦之阵逃离交州,来到别处,最好是云州定居,只是经过两次催运之后,八卦之气已消耗殆尽,此法恐不可行。”
“第二种方略是?”张开天追问道。
蝴蝶君思索片刻,决然说道:
“在自己这方势力尚未崩盘之前,不计代价豁出一切,设法将敌方一鼓荡平,彻底斩草除根!”
张开天沉默,蝴蝶君的这种思维的确是良方,而且魔性十足,但对于“人性”满满的丽玉柔凌芳菲她们来说,能否下得了这个决心,尚在未知之数。
但倘若迟疑,迟误战机,将来必将遭受灭顶之灾。
笼罩在张开天心头的阴云越来越浓,蝴蝶君瞧见他眉头深锁,便说道:
“你们人族不是有句俗话么,叫吉人自有天相,你发愁也没有用,来,再饮一杯醍醐香吧!”
张开天拿起茶杯,刚饮了一口,却觉入口冰冷,咽喉之入,似塞了一块寒铁一样,待要出口询问,就见场景幻化,蝴蝶君和幻姬都已消失了。
梦境醒转,张开天睁开眼晴,就见一人恶狠狠地拿刀抵着自己的咽喉,正是刚才醉死过去的聂天行。
原来刚才梦里冰冷的感觉是从这里传过来的,而咽喉是气脉流通关键所在,任一个人武功再高灵力再深,若是咽喉被切,当场就得气绝身亡。
张开天心念一转,难道我要死在这里?
就听张开颜哭着说道:
“聂大哥,求求你,别伤害我哥哥!”
而在另外一边,不停地划动着破船,不使之沉默的欧阳永也说道:
“是啊,人活着不易,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寻死呢?”
聂天行手腕微微颤抖,显然他也十分紧张,只听他叫道:
“住口!住口!”
他情绪疯狂,场中一时静默。
只听他喃喃说道:
“我若是刚才就死了,那该多好?我现在就没有忧愁了,现在一睁开眼,又想起自己承担了教谕者的使命,为什么你不死,为什么你不死?”
张开天缓缓说道:
“你拆毁船舟,以自己之死换我们之死,其实已经履行了你身为末日圣传中人舍身为教的承诺,我之所以不死,其因在天,不在于你,就算是教谕者事后追查,也不能定你的罪责。”
一席话,说得聂天行目瞪口呆,喃喃说道:
“如此说来,我是无罪的了?”
张开天不能点头,只得以眨眼相对。
聂天行的手缓缓离开了张开天的咽喉,正当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聂天行的手臂突然落下,口中喝道:
“你唬我!”
眼见寒刀就要切入张开天的咽喉,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掌稳稳地拖住了聂天行的手腕,接着微微一扭,寒刀已飞出数尺之外,落在船板之上。
这只手掌,当然是属于张开天的。完成了自救的他长长出了一口气,缓缓坐了起来。
聂天行:“你!”
张开天说道:
“如今局面,你还能杀得了我吗?”
聂天行微一迟疑,向船上匕首扑了过去,张开天以为他还不死心,要攻击自己,正打算施展几招旷世之学,让聂天行心服口服,却见他并不攻向自己,反是一反手,向自己脖颈抹去。
张开天见状,立刻施展瞬移之劲,说时迟,那时快,就见寒光刚刚闪起,张开天的手就夹在刀脖之间,登时“哧”地一声,鲜血四溢,却是自张开天的手指边缘迸发出来的。
场中多人,包括聂天行欧阳永张开颜,都愣住了。
所谓十指连心,张开天四指半断,更是痛入骨髓,他强忍剧痛,用右手将刀夺了下来,远远扔进了污泥之中。
聂天行见他为救自己不惜被残害,又羞又愧,道:
“你,为何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去死?”
张开天额头冒着冷汗,一时说不出话来。
欧阳永叫道:
“姓聂的,你还不赶快过来划船,我来替张公子诊治!”
聂天行“啊”了一声,忙扑了过去,接替欧阳永。欧阳永原是医中圣手,立刻敷药包扎,片刻之后,包扎完毕。
张开颜问道:
“怎样?不会留下后遗症吧?”
欧阳永扫了聂天行一眼,说道:
“幸好公子是练武之人,骨强身壮,否则就凭刚才他的豁命一击,这四指还不齐根而断,只是最近不能再使力了。”
张开天眉头一皱,道:
“但我要划船,这可怎么办?”
欧阳永叹了口气,道:
“如今只好我和聂兄划了,你且休息几天。”
他来到聂天行身边,说道:
“你就算不信张公子,也该信过我的眼光,我早看出他不是坏人,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执迷不悟!”
聂天行道:
“不是坏人又如何,难道我要拂逆教谕者的钧令?”
欧阳永说道:
“圣教救了你,你要以命相护,那张公子刚刚救了你,亦是救命之恩,难道你要恩将仇报?”
聂天行沉默半响,长长叹了口气,说道:
“你说的对,我不能恩将仇报。”
他伸手入怀,取出一只圆球,球后有一个发条机括。他拧动机括,对准方向,将圆球投入泥中,那圆球便超着指定的方向如箭一般窜去了。
欧阳永问道:
“这是?”
聂天行说道:
“这是我们内部传递信息的一种工具罢了,不值一提。现在咱们只需要慢慢划就可以了,不久就会有援兵来。”
“援兵?”
……
几个时辰之后,一艘较之前更大的鬼船无声无息地驶到了张开天一行的身边,船上放下软梯,将张开天等数人接了上去。
一位约摸七八岁的儿童扑上前来,扑到聂天行怀里,带着哭腔说道:
“爹,这几天你去哪里了,娘亲担心你的安危,特地派我前来巡逻,半路上瞧见了你发的信号,所以就赶过来了。”
聂天行慈爱地抚摸了一下少年的头发,说道:
“怪不得你来的如此迅速,比我预料的要早一些,原来是你提前出发了。来,我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欧阳永,是我多次对你提到过的,当年治好我的恩公。他是小儿聂豪。”
聂豪双膝跪地,重重地叩了三个响头。
欧阳永伸手将他搀了起来,道:
“好,希望虎父无犬子。”
聂天行又道:
“这位张公子,是……是为父的朋友。”
聂豪亦以子侄之礼见过了张开天和张开颜,接着问道:
“爹,现在开船回去?”
聂天行摇了摇头,说道:
“不,到山海交汇之处去。”
此言一出,在场诸船夫都吃了一惊,有几个人的脸色已经变了,仿佛那里有什么可怕的怪物。
聂豪年纪虽小,但脸色却没变太多,只不过是迟疑了一下,问道:
“那里有海怪出没,当真要去?”
聂天行说道:
“要去便去,问这么多!”
聂豪道:
“是。开船!”
别看他年纪幼小,但却是个老船手,一声令下,颇有威严,鬼船立刻开动,向极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