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毕竟已在人间修行了数十年,早已深深懂得了“城府”二字的含义,眉间挑起笑容,向霁初晴道:
“唔,原来是掌门夫人回来了!”
霁初晴并不知道笔苍茫在自己身上下了这么多功夫,还当他仍是侠尊中的重要一员,当下微微一笑,说道:
“本来我还想责怪你怎么没有来迎接我,不过看你这声‘掌门夫人’叫的好,就原谅你这一次了!”
笔苍茫“哈哈”一笑,目光落在逍遥客身上,关切地说道:
“逍遥你脸色不佳,怎么了?”
逍遥客忽又剧烈咳嗽了起来,霁初晴急忙说道:“遭了,必须马上施药,小柔你来帮我一下。”
张开天马上道:
“我来帮忙。”
霁初晴道:
“不用,你们商量你们的事。”
言毕,与牧小柔一起搀着逍遥客走了。
笔苍茫坐在张开天的对面,随手接过小僮递过来的茶水,端详着张开天的神色。
就见张开天心神不宁地瞧着门口,一定是在挂着逍遥客的安危,心中不由想道,此人重情重义,若是以情义为饵,一定能让他答应自己的要求。
旋即将茶杯重重放在桌上,长长叹了一声。
他动静甚大,张开天回过神来,道:
“苍茫,怎么了?”
笔苍茫说道:
“逍遥的身体如此,身为挚友的你,一定十分伤心吧?”
张开天点了点头,说道:
“你已看到了。”
笔苍茫说道:
“我不仅看到了,而且感同身受,因为我多年一起修行的大哥,今天也有事来找我了。”
“任春秋?”张开天问道。
笔苍茫点了点头,说道:
“玉海九轮盘是本门至宝,此番被开天者无故强夺,据说已到了掌门手里,还请掌门看在我的薄面上,归还于我。”
张开天瞧着他的眼晴,说道:
“但你可知这玉海九轮盘中新近录入了什么东西,是映照之阵的阵法图谱,任春秋的心里,到底想着的是什么?”
笔苍茫心中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地说道:
“寒山地如其名,以苦寒闻名于世,我等修行之人,虽可以之为磨练和砥砾,但对于千万平民来说,生存却是极其艰难的。”
他顿了一顿,接着说道:
“由于条件艰苦,大多数人寿命极短,经常有亲人流离孤儿失所之事发生,大伙儿苦不堪言……”
张开天自幼便父母双亡,只与妹妹相依为命,笔苍茫的话虽不是有意针对,但也对他心里造成了极大的震动。
张开天取出玉海九轮盘,交给笔苍茫。
笔苍茫站起身来,接过九轮盘,说道:
“掌门……”
张开天说道:
“还给他们吧。”
笔苍茫低声道:
“多谢。”
就在此时,小白衣推门而入,说道:
“启禀掌门,各路人马已经安排完毕,都在各自别院中住下了。”
张开天点了点头,问道:
“招待诸位客人的宴会,准备好了么?”
小白衣说道:
“已准备妥当,地点便在山上的侠义亭,出席人物为各派首脑,每派不超过两人。”
张开天说道:
“出席人物都确定了?”
小白衣说道:
“云州晨曦梵璃梦林微儿,末日圣传开天者教谕者,寒山派任春秋处一居士均已答应赴约,除此之外,学无止境的君无伤梵冷香二位也已经到了山上。”
这几人都是当世武林的执掌牛耳之人,有他们在,几乎可以决定云州江湖上的一切大事。
张开天又问道:
“纯月佛者到了没有?”
小白衣摇了摇头,说道:
“探子还未回报,或许是路上有了耽搁。”
张开天说道:
“算了,我们一边议事,一边等吧。”
小白衣点了点头,看了笔苍茫一眼,道:
“我们侠尊亦有两席,不知道除了你之外,另有何人出席?”
张开天说道:
“本来逍遥是不二人选,如今却突患重病,不如就由苍茫随我去吧。”
笔苍茫应了一声。小白衣张了张嘴,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半个时辰之后,弥山山顶处,侠义亭。
这里本来是山顶被风吹的光秃秃的一块空地,自灵力球升空以后,便被绿草所覆,张开天于是命人在此处修建了一座方亭,闲时可以用来登高远望。
方亭之中,众豪齐聚,张开天笔苍茫南北对坐,将整个方亭分为两半。
沿着这条轴线,张开天的左手依次是开天者教谕者君无伤梵冷香。
而右侧则是梵璃梦林微儿任春秋与处一居士。
末日圣传与寒山的中间空着一个座位,它的对面也是,便是留给即将到来的佛音天籁中人的。
这种布局十分巧妙,便是以“侠”“佛”为两条线,将心思各异各怀鬼胎的江湖豪强们分别稳定在了不同的区域。
入席之前,笔苍茫已将玉海九轮盘归还给了处一居士。本来以为寒山会对此有所表示,但在席上的任春秋谈笑风生,所言皆是“风马牛”,竟无一句提及此事。
开天者亦没有过问过为何九轮盘又到了寒山派手中,他对任春秋的高谈阔论亦无兴趣,只是双手放在胸前,闭着双眼,一幅深思宇宙的样子。
梵璃梦照例没有话,板着脸冷冰冰地坐着。
任春秋一个人说的久了,也有些无趣,便对张开天说道:
“张掌门,你唤我们前来,究竟有何要事?”
张开天环视四周,缓缓说道:
“与其说是我请各位前来,倒不如请各位说一说,此番到我侠尊前来,除了贺喜之外,究竟还有没有其它来意?”
此言一出,场中皆静,众人都在紧张思索,张开天此话,究竟有何用意?
谁都不愿贸然表态。
笔苍茫之前已在张开天那里了解掌握了他的想法,便接着说道:
“掌门没有其它的意思,各位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说着,便向任春秋微微点了点头。
任春秋与他同修多年,彼此之间颇有默契,当下说道:
“我寒山派与侠尊是多年至交,在下也就不讳言了,寒山处地苦寒,民生艰难,想借贵派灵力球一用,照耀寒山贫苦之地。”
众人一听,心中都想,这任春秋倒是直接,一开口就提出这等过份的要求。
于是便将目光都转到张开天身上。
张开天微微一笑,说道:
“灵力球亦是我派赖以生存壮大之关键,若要外借,就算我愿意,侠尊弥山以及附近的学无止境众人也不会愿意的。”
梵冷香立刻说道:
“不错,灵力球绝对不能离开弥山。”
开天者突然哈哈哈地笑了起来,震动整个凉亭,惹得尘土不断簌簌下落。
梵璃梦手腕微微一扬,立刻便有一片银光罩住了桌上的饭菜,尘土遇到银光,立刻汇集在一起,化为一道沙流,落在她脚边的地面上。
林微儿问道:
“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开天者止住笑声,目光在林微儿脸上盯了一盯,谁也看不出他的神情,究竟是恼怒,还是欣赏,就听他说道:
“任春秋,枉你空活了一把年纪,应该也知道江湖上讲究的不是谈判,而是实力,你若看上了什么东西,与其徒费无用的口舌,倒不如想想该怎么夺取才好。”
他是这样说,也是这样做的,玉海九轮盘就是一个好例子。
任春秋默然不语,像他这样的人,就算内心有什么邪恶的动机,也绝对不会露出任何蛛丝蚂迹的。
林微儿说道:
“将强盗思维说的如此堂而皇之的,开天者你可谓是独一无二了。”
开天者冷然道:
“江湖之中,弱肉强食,本为真理,又何必遮遮掩掩?”
林微儿说道:
“既是如此,你何不亮明观点呢?”
开天者环视场中,说道:
“我的观点也十分明确,在这场灵力球的争夺战之中,我末日圣传绝对不能落后,至少要分得和寒山一样的利益!”
林微儿叹道:
“你倒是很干脆。张掌门,现在难题都在你的面前了,你会做怎么样的回答呢?”
张开天微微一笑,道:
“在回答之前,我想先听一听云州晨曦的主张。”
“我们的主张嘛……”林微儿瞧了梵璃梦一眼,甜甜一笑,说道:“一切听凭张公子酌情裁处了。”
“酌情”二字,虽是简要,但其中所包含的意思却是十分明确,那就是,凭着我们两家的关系,你看着办吧,最起码不能少于寒山与末日圣传吧。
要是比这两家少,那我们也会“不讲交情讲实力了”。
所以说,现在虽然看似坐了一桌的客人,但其实都是来瓜分张开天所得的实惠的,就连一心要引张开天入瓮的笔苍茫,也忍不住为他捏一手心的汗。
却见张开天胸有成竹,不慌不忙地说道:
“你们的意思,我也明白了。”
教谕者说道:
“既然如今局面已经十分清楚,那么你的答复是?”
这一句话的十分干脆,若是张开天的答案不能满足他们的心理预期的话,只怕接下来就会是一场龙争虎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