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沈嘉伟会坚决反对进行亲子鉴定，短暂的沉默以后，他却应了下来。
“我同意你的提议，不过……”沈嘉伟说到这里顿了顿，视线再次回到苏婉君的身上。
她背对着他，散落的长发如瀑布一样。因为动过手术的缘故，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看着让人心疼。
沈嘉伟是现实派，从不相信这么狗血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可偏偏当狗血降临的时候，他什么也做不了。
“如果沈总有要求，欢迎随时提出来。”唐永辉看穿了他的心思，冷不丁问道。
“我需要江院长配合，全程跟踪化验结果。”沈嘉伟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
“一言为定。”
护士的效率很高，马上把这件事告知江院长。在他的监控下进行抽血、封样，一切准备就绪。
“爸，我累了。”苏婉君自言自语地说。
“如果没其他事，麻烦你们先出去等，婉君需要休息。”唐永辉一副主人的口吻，当场下了逐客令。
抿了抿嘴唇，沈嘉伟最终没有说些什么，默默转身离开。左宁早已在门外等候，神色焦虑说：“沈总，我查到关于唐永辉的事……”
“我们去楼梯间再说。”他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自从苏婉君出事以后，沈嘉伟重新开始抽烟。一口接一口，地板上很快多了一堆烟蒂。
“告诉我，你查到关于唐永辉的所有资料。”沈嘉伟长吐了一口烟雾，心不在焉地说。
连续好几天守在病房里，他连胡子也没来得及刮，看起来憔悴又落寞。
印象中，沈嘉伟是个十分注重形象和外表的人。左宁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不修边幅的他。
“私家侦探一小时前给我发了邮件，已经打印出来了。”左宁把文件夹递给沈嘉伟，小声解释说：“唐永辉是泰籍华侨，为人低调，圈子里很少关于他的传闻。不过每次康振业去泰国都会找他，两人的关系应该很密切。”
顿了顿，他接着解释说：“唐永辉表面上底子清白，行事低调。可是根据私家侦探反馈，他涉及的行业没有背景是做不起来的。”
掐灭香烟，沈嘉伟蹙眉问道：“查到他是什么时候移民去泰国的吗？”
“二十五年前，刚好那年康振业出了车祸，在泰国治疗半年才回帝都。”左宁如实应说。
又是二十五年前……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件事与苏婉君又有什么关系？
“对了，你能查到康振业出车祸的具体日期吗？”沈嘉伟突然想到什么，翻出手机打开浏览器。
潜意识告诉他，这场车祸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不仅仅是康振业、唐永辉，也许还有苏婉君的妈妈。
很早以前，沈嘉伟在调查白玉观音像的时候，曾经派人去过一趟苏婉君的老家。因为苏外婆已经去世了，当地人几乎没有认识她。
可是苏静曾经说过，苏冰是在苏婉君两岁的时候车祸离开的。可二十五年前，苏婉君才刚出生……
难道是苏静在撒谎？
“也许是我们调查的方向错了，苏冰很可能是整件事情的关键！”沈嘉伟恍然大悟，把文件夹丢给左宁吩咐说：“打电话给梁队长，务必查出苏冰的死亡时间。还有，在派人去婉君的老家重新查一遍。”
大部分医院的病历，只会保存一段时间。可是死亡证明，在警局会保留很长一段时间。
“太太那边你不进去守着吗？唐永辉那么自信，该不会是……”左宁虽然不在现场，但江院长已经把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
这个消息，无异于重磅炸弹。
千算万算，他们也没算到唐永辉与苏婉君的这层关系。
“不用……”沈嘉伟做了一个阻止的手势，脸色愈发阴沉。此时此刻，他心底的不安愈发强烈。
刚才唐永辉自信的样子不断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他绝对不会同意让江院长负责监督化验。
沈嘉伟相信江院长，也相信在他的监管下任无法造假。可是，如果唐永辉是苏婉君的亲生父亲，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那么问题的关键来了，这个男人为什么会对沈嘉伟有那么深的成见和敌意？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左宁很担心沈嘉伟。连续几天睡不好吃不好，现在又摊上这种奇葩事儿，换作任何人都受不了。
沉默许久，沈嘉伟淡淡地说：“等……”
等亲子鉴定结果出来，等左宁的调查报告出来，他才能更有把握与唐永辉对质。哪怕最坏打算他就是苏婉君的亲生父亲，总会有解决的方法。
***
当最后一根香烟燃尽，沈嘉伟才调整好心情离开楼梯间。远远看着走廊尽头的VIP病房，他终于尝到无助的滋味。
他们经历了那么多波折才最终走到一起，苏婉君怎么能说忘记就忘记？那些刻骨铭心的经历，是两人这辈子无法磨灭的记忆。
“沈先生，果果在休息室等你。”护士悄然走到沈嘉伟的身后，好心提醒说。
“我怎么能把果果忘了呢？”沈嘉伟勾唇苦笑，道谢说：“谢谢你们替我照顾他。”
“不客气……江院长说化验结果出来了，马上给你打电话，麻烦先到休息室耐心等待。”护士耐心解释说。
沈嘉伟的目光流连在病房门口，久久没有挪开：“对了，婉君的情绪好点了吗？”
护士轻轻点头，如实应说：“好多了，刚才唐先生的朋友送饭过来，她吃了一半。”
沈嘉伟眸光微敛，假装若无其事地说：“那就好，麻烦你们替我照顾好她。”
眼下没有什么事情，比苏婉君的身体更重要了。如果看到沈嘉伟会让她情绪变得激动或者不安，他愿意暂时回避。
休息室里，父子俩各怀心事谁也没有说话。果果时不时望向沈嘉伟，欲言又止。
“你有什么想要问我吗？”沈嘉伟摸了摸果果的额发，无奈地问道。
想了又想，果果认真地说了一句：“妈妈一定会好起来的，别太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
从小到大，沈嘉伟的性子独立而坚韧，从不会因为别人的说话而触及心底的柔软。唯独这天，他因为果果的一句话而感动。
“我答应你，一定会让妈妈好起来！”
“嗯，我们打勾勾！”
然而，命运是如此的爱捉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