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妈妈……”苏婉君从噩梦中惊醒过来，撞入男人结实而温暖的怀抱。她的眼角还挂着泪痕，满脸惊恐的样子惹人怜爱。
沈嘉伟轻抚苏婉君的短发，柔声问道：“是不是做噩梦了？”
那个梦太真实了，以至于苏婉君醒来以后分不清自己在梦里，还是现实。她的双肩瑟瑟发抖，紧抓住沈嘉伟的手背指甲深深陷了进去。
“我……我梦见妈妈被杀害的情景。”苏婉君深呼吸，努力让心情平静下来。
沈嘉伟愣了愣，随即把怀中的女人抱紧。他清楚苏母曾经历过什么，柔声安抚说：“做噩梦而已，一切都过去了。”
从没有过一个噩梦，能让苏婉君有种置身其境的感觉。她从男人的怀中离开，因为恐惧掌心也渗出了汗珠。
良久，苏婉君才木讷地看了看四周问道：“昨晚我是不是在这里睡着了？”
“嗯，萍姐让我别吵醒你。他们已经回房间换衣服，我们也准备一下然后出发。”沈嘉伟提议说。
换了一套黑色的衣服出来，苏婉君坐在轮椅上被沈嘉伟推出了院子。今天的天气不太好，乌云密布给人一种低气压的感觉。
其余人已经换好衣服在院子里等候，熬了一个晚上精神都不太好。苏婉君突然生起了罪恶感，昨晚明明大家一起守夜，她怎么就睡着了呢？
“出发吧，别耽误了吉时。”陈铁打着伞，声音低沉而嘶哑。
刚走出四合院，天空便飘起了毛毛细雨。沈嘉伟一手打伞，一手推着轮椅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因为葬礼是陈铁和老九准备的，苏婉君以为只有他们相熟的几个人出席。没料到抵达停车场，她发现一排十几辆的轿车在等待。
“铁哥！”为首的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扎着小辫子，戴着墨镜看不清表情。他的身后站在不少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打扮几乎一模一样。
陈铁轻轻点头，提醒说：“走吧，不要耽误吉时。”
他们这一辈的人，都十分相信风水命理。就连葬礼的时间，都找人算过。
周清萍陪同苏婉君上了车，看着窗外浩浩荡荡的车队，她忍不住问道：“萍姐，他们都是谁？”
那些脸孔对于她来说都是陌生的，但看得出来那些人对陈铁十分敬重。
“他们都是辉哥的兄弟，昨天从泰国赶过来。”周清萍偶尔也会提起以前的事，却总是一笔带过。苏婉君又不是小孩子，当然猜到那些都不是普通人，浑身都是江湖气。
当日陈铁说要接手安排葬礼的时候，周清萍已经预料到会通知那边的兄弟。只是没想到，他们的效率是如此的高，一天时间已经把所有的人聚集在这里。
“我没想过……爸的葬礼会搞得这么大。”苏婉君自言自语地说。刚才目测过到场的人数，至少也有六七十人。
周清萍扯了扯唇角，无奈地说：“剩余的兄弟，估计已经去了现场。”
对于“剩余的兄弟”这个概念，苏婉君以为最多也只有十个八个而已。想不到抵达墓园的时候，草地上站满了人，统一穿上黑色西装、戴着墨镜。
浩浩荡荡至少三四百人，也许不止。
苏婉君下车的时候有点吓到了，下意识抓住周清萍的手。“萍姐，他们……也是我爸的兄弟吗？”
“嗯，辉哥生前讲义气，这帮好兄弟都忠于他。”周清萍缓慢走上前，朝他们微微点头。
这些人并没有苏婉君想象得那么可怕，对周清萍的态度毕恭毕敬的，而且讲秩序。陈铁很快便赶过来了，叮嘱了一番以后便宣告葬礼开始。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灵堂里站满了人。因为唐永辉死前的容貌被毁，因此并没有瞻仰遗容这一流程。
坐在人群之中，苏婉君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异类。她木讷地看着陈铁站在台上，嘴唇一张一合，陈述唐永辉生前的事情。
念到动情之处，他还偷偷扭过头抹眼泪。
周清萍也红了眼眶，在老九的搀扶下才勉强站稳。
只有苏婉君一直盯着那张黑白照，感觉眼前的一切就像做梦一样。她很自然想起昨夜做的那个噩梦，梦里苏冰的死相也如这般惨烈。
当主持人指挥鞠躬的时候，突然从门外闯进了一群身穿白色西装的陌生男人。一黑一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陈铁的脸色一沉，上前一步冷冷地说：“大鹏，你们来干什么？”
那个被唤作“大鹏”的男人，留着板寸头、中等身材，眼角有一道十公分左右的疤痕，面目狰狞。
下一秒，站在身后的兄弟迅速把苏婉君和周清萍围住。
“辉哥走了，作为昔日的好兄弟当然得过来送他最后一程。”大鹏的声音就像捏着喉咙发出来的，听着让人反感。
陈铁不顾阻拦走上前，脸色阴沉如水：“我们向来河水不犯井水，识趣的话还是滚回去。”
大鹏冷哼了一声，讥讽说：“人都走了，我这不是舍不得这位好兄弟吗？”
“谁跟你是好兄弟了？”老九冲上前，揪住大鹏的衣领怒骂道。他们已经离开北城多年，没想到这种时候还会有人踩场。
黑白双方互不相让，对方用言语挑衅，陈铁忍不住就要干架。恰好这时候，人群里慢悠悠地飘出一句话：“鹏哥说来送辉哥最后一程，让他去吧。辉哥在天之灵，也不希望你们在这里打起来。”
话落，周清萍从人群中走了出去，神色冷清：“大鹏，江湖有江湖的规矩。送完辉哥这一程以后，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再生事了。”
“嘿，原来你在这里。终于能爬上位成了辉哥背后的女人，不错呀。”大鹏阴阳怪气地说。那张嘴脸实在太讨人厌了，苏婉君看了也忍不住想要撕碎他的嘴巴。
既然周清萍都这么说了，陈铁也不好阻止。在众多兄弟的注视下，大鹏领着他的小跟班恭恭敬敬地鞠了三个躬，最后调侃了几句便离开了。
灵堂很快恢复安静，周清萍目送大鹏一行十人离开，轻声吩咐说：“老九，派人盯着这些人，千万别让他们捣乱。”
“我知道了。”老九压低声音应说。
接下来的流程很顺利，唐永辉的遗体被送去火化。苏婉君站在玻璃门外哭得像个泪人，她最终还是失去了父亲。
“喝点姜茶。”沈嘉伟把保温瓶递给苏婉君，轻轻抚摸后背。哭得太久，她的声音有点嘶哑，一脸的无精打采。
一切都顺利结束了，他们也算了却了心愿。然而苏婉君心情，反而变得更沉重。
一口气喝了半壶姜茶，苏婉君的身体才暖和起来。她突然想到什么，凑到周清萍的耳边轻声问道：“刚才那个男人……跟我爸有过节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