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过了几天，燕语终究还是没去赔礼道歉。
一来是她拗在哪里，死活都不肯去，被奶奶骂了几次也就不了了之；二来么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摆在眼前，那就是她的中考成绩下来了。
燕语拿着分数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语文82，历史87，数学26…，八门功课，总分一共319分。
这分数是高还是低？燕语并不太清楚，不过她琢磨着，自己也算是个介于童生和秀才之间，马马虎虎吧。
燕大爷和老伴更不懂了，现在实行的是六年义务教育，很多孩子连初中没考上就直接去打工了。燕家条件虽然一般，还不至于要让孩子那么小就去做活。
可是，如果考不上高中，那就比较麻烦了。老两口不可能自己掏腰包花高价给燕语买高中名额，还得通知燕语的父母，看看他们是怎么想的。
当然，还有一种擦边球，就是分数既达不到中专也达不到普高的学生，如果愿意学一技之长，也可以到职高去。
可以说，中考就是人生的一道分水岭，几乎能看到一个人未来几十年的光景。
当时填志愿的时候，燕语和是同学商量着填的，她成绩偏下，中专就不用想了，普高也有好几个档次，因此选了排名最末的高中
等各个中专、高中的录取分数线公布，燕语连最差的高中也没考上，刚好差了2分，神仙也救不了。
不过，职高倒是张贴出公告，招收分数在260分以上的应届生。
尽管如此，还是有一些学生选择外出打工。
主要是职高学费比普高还要高，毕竟学技术还是需要一些额外的材料费，再加上本身成绩不好的学生也没什么心思继续呆在学校了，还不如早点外出赚钱。
燕语的一个同学就是小学毕业后直接去沿海打工的，这一次又有三、四个同班好友相约去打工，都是十多岁的女孩儿，无忧无虑，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憧憬。
“燕子，不如和我们一起去吧，我姑姑在那边已经五年了，她会帮我们找厂里上班的。”
一个看上去有些壮实的女孩子爽快地说道，她叫做陈芳，和燕语同桌。
“是啊，反正你成绩也不好，我们都一样，一起去还能作伴呢。”
另一个瘦瘦的女孩也劝道，她是罗珍珍，坐在燕语的后排。
“就是就是，反正又考不上重点高中，还不如早点赚钱，以后还能给自己存嫁妆呢！”
说这话的女孩叫做韦玉，她是壮族，平时热情开朗，在班上人缘不错。
陈芳哈哈大笑起来，指着韦玉说：“小玉儿啊，你才几岁就要存嫁妆了？起码也要等18岁才能谈恋爱吧？”
“小玉，你不会是早恋了吧？老实交代，是不是我们学校的？嗯？”罗珍珍也笑嘻嘻地说道。
韦玉双手叉腰，朝罗珍珍抛了个媚眼，
“没错，我们刚开始交往。不过，我只能告诉你们，他这次考上了重点高中，你们呀，就慢慢去猜吧！”说完，自己也笑了起来。
几个女孩吵吵闹闹，互相打趣的样子，让燕语心里暗生感叹。
上辈子，十六岁就嫁为人妇，没想到，现在十六岁了，不但有机会出去见识更广阔的世界，还有机会继续读书，真好！
她轻轻说道：“我觉得，如果能有条件去职高的话，还是先读书再考虑打工的事。虽然我们都已经初中毕业了，但学到的知识还远远不够，又没有过硬的文凭，到了厂里也只能做最简单、最辛苦的操作工。古话说‘天干饿不死手艺人’，掌握一门赖以生存的手艺，学一技之长，无论走到哪里肯定不会差。再说了，你们几家也不至于要靠你们马上挣钱回去养家，读个职高不过三年的时间，到那时候我们年龄也大一些，考虑事情会更成熟，你们说对吗？”
轻轻柔柔的语气、有理有据的分析，瞬间让陈芳、罗珍珍、韦玉瞪大了眼睛！
原本大家都习惯了燕语内向的性格，并没有指望她能发表什么有意义的看法，可是短短几天功夫，怎么，怎么变化就这么大呢？
毕竟都是十几岁的孩子，想得没那么复杂，她们也听说燕语前几天撞了头（顶着那么一张脸，说被人打的也太怂了），哪怕感觉和以前有差别，也没往深处想。
就连燕语，她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这番话，会改变几个人的命运。
罗珍珍的父亲原本就是国企工人，虽然没什么文化，但在这个年代，家境还算可以了。
她对外出打工仅仅停留在“大家可以出去玩”的层面上，其他并没有想过。
陈芳家是附近乡下的，她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几乎没吃过什么苦。
她的姑姑也是初中毕业后到沿海打工的，据说是在假发厂里，每年春节的时候回来，姑姑虽然穿得比原来时髦，可粗糙的双手、经常脱落的头发，却让她失去了青春的气息。
而韦玉的成绩属于中等，虽然没有考上重点高中，但如果能花高价去读中专，也是一条出路。她的父母是双职工，家里又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这笔学费完全能负担得起。
到了报名的第一天，大家在公园碰头，互相汇报了要读的学校：
陈芳和燕语选择了职高，罗珍珍到外县读高中，韦玉则拖了关系，自费读卫校的护理专业。
当天晚上，燕语做了一个梦，梦到陈芳和罗珍珍在工厂里没日没夜地工作，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连上厕所都要规定时间和次数。
有一次，因为又累又困，陈芳的右手被轧到机器里，手指头断了两个。
罗珍珍实在受不了这种劳作，跟着别人去KTV坐台，在灯红酒绿中渐渐迷失自己。
韦玉开了一家服装店，生意越做越大，可是婚姻却不幸福。
在一次同学会聚会后，她和当年的初恋旧情复燃，可惜彼此都有了家庭…
初恋，韦玉的初恋是谁？
燕语推开家里的卧室门，只看到地上一片狼藉，胸罩、内裤、衣服扔的到处都是，空气中还弥漫着男女事后的味道。
床上的男女正在熟睡，女的面如桃花，一双精致的眉带着妩媚，香肩微露，带着满足和无限旖旎，不是韦玉又是谁？
男的正是韦玉的初恋，也是燕语的丈夫——吴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