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王湛的被杀，好象有几种看法。现在你怎么认为呢？”赵莲花一边说，一边在房间里活动着。
“我曾经以为王湛到过唐琴的房间，搬走了已经死亡的唐琴的尸体，这和宋清静被偷走的水果刀相合。我曾经以为是唐琴偷走了宋清静的水果刀，一方面为要杀掉唐琴，一方面也是将赃栽在宋清静的身上，因为她知道宋清静不可能再和她保持关系了。”米格儿说，“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泄恨，即使唐琴已经死了，也不放过她。她要模仿王伟业的手段，将唐琴肢解，这样就把唐琴归入到那些被杀的女孩一群去了。这样，别人就会把唐琴和那些悲惨的女孩们相提并论，她的心里就得到了报复的满足。”
米格儿停了下，接着说：“但她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这么做，触了真正的凶手之讳。凶手本来是要按计划将唐琴肢解的，没想到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于是，这个真正的凶手在半路上拦住了王湛，将王湛和杨真苗杀害，使自己的计划得以继续。”
赵莲花听到这里，对米格儿睁大了眼睛。
“你那时就想到，唐琴可能是中毒而死的？”
“是的。我知道有些毒药在解剖上找不到印迹，但如果造成抽搐的话，就会在肢体的末端留下症状，而唐琴的双手被凶手特意地隐藏，就可能是因为她的双手上有这样的抽搐的症状。”
“你说的是‘曾经’，那你已经放弃了那样的想法了吗？”
“现在还没有完全地放弃，勉为其难地留着吧，放弃还是不放弃，要看继续发现的线索再决定。”
“那你现在的想法是什么呢？”
“事实已经证明唐琴确实是中毒而亡，但这并不能证明我原来的想法是绝对正确的。现在的情况是，那天晚上王湛打算和郑非洋在自己的家中见面，只是不知是什么原因，她又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如果这种情况得到证实的话，就证明我原来的想法是错误的。如果无法证实的话，原来的想法还得保留，直到被事实推翻。”
“杨真苗破天荒地留在王湛身边不回家，这是个关键。这就说明是王湛要求他留下来的，肯定是准备做一番事情。”赵莲花说，“王湛是不是让杨真苗协助她将唐琴杀害呢？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原来的想法是大有可能的。”
“你能不能告诉我，在你说过的那个想法里，真正的凶手指的是谁？”
“郑非洋。”
“除了宋清静，郑非洋的嫌疑是最大的了。他说那天晚上他在王湛家中等王湛，这也只是他一面之词，无法证实。可以证明的人却是死了，也许就是因为死无对证，所以他才编了这么一个假情况吧。而且，王湛的手机在他那里。”
“对，我们要等待，等待他把王湛的手机交给我们。如果他不是凶手，他就会把王湛的手机主动地交给我们，因为他不是一般的人，他懂得法医鉴定，警方还不时地找他协助一些疑难问题。如果他不是凶手的话，是不会把证据毁掉的，因为这手机是别人放进他包里的，为的是栽诬他。”
“那——凶手什么时候把王湛的手机放到他的包里的呢？看来他还不知道吧，如你所说的，他是一个明理人，没有杀人的话，一定会马上把这个必要的证据交给警方或是你。”
“对，凶手已经行动了。”
“你的意思是说，凶手今天才把手机放到郑非洋那里？这样，就另外有个嫌疑人了，因为宋清静现在被拘留着，应该没有行动的机会。”
赵莲花说着沉默了，似乎在等着米格儿对她这番话的反应。米格儿却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
赵莲花叹了口气：“如果真是如此的话，我们一切就得从头开始了！因为这个凶手对我们而言，完全是个陌生人。”
米格儿笑道：“其实，我们一开始就认识他了嘛。”
赵莲花惊讶道：“怎么说？”
米格儿说：“我们从一开始，就是和这个真正的凶手打交道嘛，只是我们看花了眼，把他漏了。现在我们把嫌疑人给另外加一个吧，对那两个，我们还要存疑。其实，我们现在有好几个嫌疑人：王湛，王伟业，郑非洋，宋清静，还有刚才发现的一个。”
赵莲花苦着脸说：“这五个嫌疑人，现在一个也不能证实，还是些影子。”
米格儿笑出声来，说：“我们是在捕风捉影。”
赵莲花思索着，说：“是啊，连杀人现场都是无法捉摸的。唐琴的现场，可是那不是真正的现场，因为她不一定是在自己的房间里中毒的，只是中毒后，回到家，死在自己的房间里。王湛和杨真苗的现场呢，可能是在汽车上，是飞速移动的。”
“要证实王湛和杨真苗确实是被杀死在车上，我们必须去王湛的车上检查一次，虽然车子被认真地冲洗过，我想还是进入车里看一下，或许会找到一星半点的线索。”米格儿说，“如果找不到什么，我们就要想法检查郑非洋的车。”
“现在就去吗？”
“当然。”
“哎呀，这大中午的，太热了。早知要去，上次就不该偷懒。”
米格儿傻笑着说：“还是辛苦一趟吧。”
王湛的白色面包车还在那儿，只是已经落满了灰尘。一靠近车子，从车身上就散发出闷热的气息，让两个人脸上的汗如泉涌流。赵莲花狠狠地在脸上抹了一把，一手的汗水，她将手一甩，手上的汗水甩到后面的米格儿脸上。
不远处有一只没有清理的垃圾桶，丢着几块西瓜皮在外面，一群苍蝇叮在上面。
赵莲花从小包里拿出一个钥匙似的东西，在门锁里鼓捣了两下，车门被打开了。
车里热得像火炉。
赵莲花在车里一看，不由地叫了出来。在门外准备进车的米格儿听到她这一声叫，眉头就皱了一下。
“车子没洗吗？”
“是的，根本就没洗过，车壁、车座什么的，全是原样子。”
米格儿沉思了一下，说：“再检查一下，是不是洗过了又伪装成没洗过的样子。”随即她兴奋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有戏了。”
米格儿把拐杖往车上一靠，爬进了车，扫了一眼。
米格儿看到，车钥匙还插在启动锁里。
米格儿说：“小赵，我们不要动，马上打电话让柯队长派人过来，要特别专业的。”
赵莲花小心地向车外移动，尽量不让身体触到车上的一切。一只苍蝇在她脸上碰了一下，让她感到痒痒的。
赵莲花下了车，问道：“怎么了？”
“你看，苍蝇进来了。”
米格儿向驾驶椅呶了一下嘴。赵莲花一看，十几只左右的苍蝇在椅子上叮着，爬动着。
赵莲花醒悟地说：“我开门的时候，就有苍蝇在车门上飞呀飞的。”
她掏出手机，给柯正虹打电话。
十分钟后，柯正虹亲自带着人赶了来。
两个警员带着相机和仪器进了车子。一个警员在驾驶室里检查，他拆开正副驾驶座椅的皮套，每一个步骤都要进行拍照。
在正驾驶座椅上的皮套屁股常接触的地方，有一个四厘米长的裂缝，在这个裂缝的位置下面，座椅的海绵上，很清晰地看到一点黑色的液体干涸后的痕迹。
在副驾驶座椅的左边的缝隙里，也发现相似的痕迹。
在副驾驶座椅下的工具箱里，发现一双39码的白色女式凉鞋。凉鞋是新的，中跟。
在驾驶室后面第一排椅子的背部上方，有一根女人的头发，这根头发被染过，是淡黄色的，发丝很细。
整个车子里面被冲洗过，但又伪装成没有冲洗过的样子。车外壳也有冲洗过的痕迹。
听到这些不断被发现的线索，米格儿摇着头，自言自语着：“这就是偷懒的惩罚，活该，活该。”不摇头的时候，她就很自得的样子，“米侦探啊，你的这蓝色小细胞还真不错……”
柯正虹看她的样子，不由地好笑，说：“米侦探，你自个儿在叽咕什么呢？”
米格儿说：“不和你说了，要挨骂的。”
柯正虹不解：“挨骂？谁要挨骂？为什么挨骂？”
赵莲花知道，也不说破，在旁边直笑。
柯正虹越发摸不着头脑。
赵莲花开着车，说：“这次发现的线索是不是很丰富？”
米格儿说：“确实很丰富，真可谓车载斗量了。”
赵莲花笑道：“这一次凶手很慷慨，倾诉得太多了。”
米格儿也笑起来：“有时候，凶手的倾诉还是很抒情的，一抒情呀，就象诗人一样，诗句奔涌而出。”
赵莲花说：“这不是一个好的诗人。”
米格儿沉吟着，说：“嗯，你说得很对，这个诗人很有激情，却没有节制，因此在技巧上就出了漏子。”
赵莲花说：“那双白色凉鞋是怎么回事？它应该是唐琴的吧？”
米格儿说：“应该是。我们去殡仪馆吧，去问问宋清妍，唐琴是不是有这样一双凉鞋。”
赵莲花说：“现在，王湛和杨真苗颈上的刀口的位置的形成也就一目了然了。凶手坐在他们后面，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用那把水果刀，左一下右一下，刺中了他们。他们对这个凶手很熟悉，没有防备之心。”
太阳已经偏西，但还没有到下班的时候。她们再次来到殡仪馆，在靠近大门的办公室里等宋清妍。那个丢了皮鞋的员工的妻子也在这里，米格儿就想起一个问题，问她说：“你丈夫穿的鞋子是多少码的？”
年轻的女人说：“他是个小个子，身材像女人式的苗条，脚也小，穿39码正好，40码就大一点了。”
米格儿和赵莲花互相看了一眼。
说了几句闲话，就有几个上夜班的员工来上班了。又过了一会儿，宋清妍也下班，从办公室门前经过时，由窗子看到了米格儿，就走了进来。
米格儿说：“小宋，我们一起回吧。”
在车上，米格儿问道：“这两天没有遇到什么可疑的事情吧？”
宋清妍心事重重地摇摇头，说：“没有。”
米格儿说：“这段时间桃城治安环境有点乱，你可要小心些，机灵些。”
宋清妍说：“谢谢你的关心。”
米格儿说：“你那天和唐琴最后一次见面，注意到她脚上穿的是什么鞋子吗？”
宋清妍说：“她那天穿的是一双白色中跟的凉鞋。”
米格儿问：“多少码？”
“39码。”
“唐琴从什么时候开始当小学老师的？”
“从师范出来就当小学老师了。”
“她当老师有什么特长呢？”
“她对指导孩子们的文艺很有一套，经常组织孩子们参加各种演出，她带的学生，没有一个感到沉闷的，她很会自创一些节目和游戏，孩子们在她的带领下，都很活泼。”
米格儿沉默了好一会儿，说：“你知道唐琴的第一次恋爱吗？”
宋清妍靠在椅背上，眼神变得迷惘起来。她好象没有听到米格儿的话，兀自看着前方。
宋清妍保持着同样的姿态，说：“我记得你问过这样的话。”
“是的。”
“这对破案重要吗？”
“凡是和死者有关的情况，我们都得了解清楚，事无巨细。”
“死者应该有自己的隐私权吧？”
米格儿扭头看着宋清妍，点点头：“是的。但是我们必须知道死者一切的隐私，为的是从中梳理出破案的线索，为死者申冤，让她安息。如果仅仅是为了保护她的隐私而让她的灵魂永远不得安息，这，不是更残忍吗？”
宋清妍别过来头去：“我现在不想说。”
米格儿静了一下，说：“你知道那天晚上，唐琴和郑非洋在和你分别后，到舞厅去的事吗？”
“知道，我弟弟告诉我的。”
“你怎么看这事？”
宋清妍淡淡地说：“他们可能互相喜欢吧。”
“郑非洋和唐琴都不时地到你家去，他们从来没有碰上过？”
“在我的印象中，没有。”
“唐琴的身体状况如何？是不是常有头晕什么的小毛病？”
“她的身体棒得很，连感冒都少。”
“这可能和她学柔道有关吧？”
“你知道她学过柔道？”
“我在她的房间里看到一条学柔道的人扎的那种带子。”
“唉，没想到她那么有本事的人，却还是被人害死了。”
“她是被人投毒的。”
前面看到水滨小区了，这时，米格儿的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是柯正虹打来的。
“你赶快到我这里来一趟，有重要情况。”
“好的，我马上来。”
宋清妍说：“我就下了吧，反正也不远了，我走回去就行。”
米格儿说：“也不差这点时间，我们把你送到楼下吧。”
离开水滨小区，米格儿直接来到刑侦队，在办公室里，柯正虹正等着她。和柯正虹在一起的，是郑非洋。
赵莲花看着郑非洋，笑了。
米格儿也看了郑非洋一眼，说：“我知道，你是来送王湛的手机吧？你做得很对。”
郑非洋和柯正虹两个人同时吃惊地看着米格儿。
郑非洋似乎明白了，柯正虹还在等着米格儿的回答。
米格儿笑道：“不好意思，在这里向郑院长道歉。我是偷看了郑院长的皮包，发现了这只手机，知道是王湛的。”
郑非洋紧张地说：“那你当时为什么不说？”
米格儿说：“你自己交来不是更好吗？”
郑非洋说：“万一我有顾忌不交呢？那不是害了我？”
米格儿意味深长地说：“不会不交的，你是一个聪明人嘛。”
郑非洋说：“我是下午下班的时候，才发现包里有王湛的手机。这真是莫名其妙啊，我都吓出一身汗来了。”
米格儿问：“这个包你每天都要打开的吗？”
“是的。”
“你认为王湛的手机为什么会被人放到你的包里呢？”
“这还用说，是栽赃嘛！”
“是谁要栽你的赃？”
“这我怎么知道？我要是知道，不就知道谁是凶手了？我肯定是不知道。”
“那么，这只手机是今天才放到你的包里的？”
“是的。”
“你没有在这只手机里做什么手脚吧？比如删除对你不利的信息和电话记录。”
“决没有。你可以到电话公司去查嘛。不过，我希望，你们能保护我的隐私。”
柯正虹说：“我们只可能尽可能地保护你的隐私，但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们会有范围有限制的使用你的隐私。这可不能怪我们啊，我们一切都是为了破案，掳获凶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