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上慢悠悠的前行着,驶的很平稳,倒没有楼骨想象中的颠簸。但长时间的缩在小小的空间里,终究是有些不自在。
楼骨不知自己睡着又醒来多少回,也不知她们要去什么地方。待再次醒来时天色已是黄昏。而她们所处的地方,好像是一处没有什么人迹的山林。
楼骨挑开车帘看向炎默:“天黑了,还要赶路吗?在附近找个人家暂歇吧。”
炎默目光远眺看了看周边情况,沉声道:“一路走来,这附近一直未看见人家。开来今晚要在这荒郊野岭将就一下了。”
“哈?那不是很危险。”楼骨皱眉看了看四周:“你看着黑咕隆咚的,谁知道这林子里有些什么。要不,再走走看?”
炎默白了楼骨一眼:“你当这马夜能视物啊?你放心,以往和车里那位没少受这样的罪,你慢慢就习惯了。有他在,也危险不到哪去。”
楼骨语塞,回头看了看依旧闭目养神的泊修。好奇问道:“炎默,国师叫什么名字啊?”
炎默默了片刻,卖了个关子:“这个你问他呀,我可不敢乱说。要是他并不想让你知道,我若是说了,他会将我送回去的,我才不要。”
炎默这话一说,倒是勾起了楼骨的八卦之心。赶忙凑上前去,好奇道:“你一个皇子,为什么不愿意回去,反正你我都无聊,你说来听听。”
炎默又是一默,良久轻叹一声:“这理由就多了,说个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我也懒得费唇舌。你身为皇家,即便再与世隔绝,也应该多少知道些。人嘛,都是有所追求的,有些人追求的其实我并不感兴趣。但即便你表现的再明显,有的人也会以为那是你欲盖弥彰。我向来是个不喜欢麻烦的。这不,跟着他四处游走,轻松自在的多,便也不想回去了。”
楼骨在脑中理了理,大致弄懂了炎默的意思,赞同道:“的确。但你已是生在那样的家族,有些事躲终究是躲不过的,不是吗?”
炎默淡笑:“这个谁知道呢,到时候再说呗。”
随着夕阳西下,夜风透着微凉。楼骨拢了拢衣裳,缩回了车里。
看着眼前依旧闭着眼的泊修,楼骨忽然有些好奇。这么长时间按理怎么也该醒了,向她这么爱睡的都睡不着了,这国师莫不是在假寐?
想到此,楼骨心念一动,小心翼翼的往对面的泊修靠去。待离的够近了,楼骨才稍稍收势,定定的看着眼前的这张脸。长的确实精致的很,皮肤也是好的没话说,完全不像炎默口中时常露宿荒野该有的。
楼骨正看着,却见泊修额间竟有一枚红色印记,有些像两条戏水的鱼。印记有些淡,不仔细却是不大容易发现。
楼骨正看得认真,没成想泊修竟醒了。且醒的突然,让楼骨都有些觉得,他根本就没睡过。
“坐回去。”泊修没有睁眼,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声。因此时两人面对面离得极近,若不是楼骨戴着面纱,想必都能感受到泊修温热的呼吸。
楼骨楞了一下,随后尴尬的退回了自己的座处,没有贸然说话。因她也不知此情此景说点什么才合适。
待楼骨坐回软塌上,泊修才幽幽睁开他那双淡紫的眸子。淡淡扫了对面有些不好意思的楼骨一眼,转头问向外面的炎默:“找到落脚的地方了吗?”
方才泊修虽是声音不大,但车外的炎默却也听得清楚,言语间自是有些压抑不住的笑声:“刚刚找到,不急,你们可以继续在车里待会儿。”
泊修理了理袖袍,漫不经心道:“你有多久没回去了,想必你父亲念你的紧。”
话音刚落,帘外便传来炎默苦哈哈的声音:“您老稍安,马上就好。”
炎默收拾的时候,楼骨其实是有意下去帮忙的,但被泊修制止了。
“他一个人就能做好,等着。”
泊修说话时相当随意,看的出以往炎默跟着他没少干这些事。见状,楼骨只得又干巴巴的缩了回去。
车外时不时传来炎默忙前忙后的脚步声,相较车内则安静许多。
楼骨看了看对面端端坐着的泊修,出声问道:“国师,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泊修眸光微漾,良久答道:“还未确定,等它到了再定夺。”
“哈?”楼骨不解,心中有些吃惊。这么说来,这大半天他们岂不是在瞎走?
“那……出门在外,我总不好一直唤您国师。楼骨冒昧,敢问若是人多嘴杂时又当如何称呼?”楼骨面上似是苦恼,心中却是正在欢呼。快说,快说,把你的名字告诉我。
只是让楼骨有些意外的是,泊修闻言既没有说的意思,也没有表示不说。只是撑头看着楼骨,用那双淡漠中透着些冷峻的眸子上下扫了几眼。
“你很想知道我的名讳?”
楼骨一惊,这国师不会能读心吧?想到此,楼骨却又否定。或许只是自己表现的太过明显,被他察觉了也未可知。可即便如此想,楼骨还是稳了稳心神,没敢再乱想些什么。
“国师着实想多了,我只是怕到时暴露了身份。若是国师不想说,我自是不会强问。”楼骨无所谓的将手抄在胸前,往后一靠,极力表现自己的不在意。奈何在他人眼里,这明显是在赌气好吗。
“恩?这样啊。不过你可能不知晓,这人心我多少能看透一些。所以……”泊修没有说下去,留了点悬念,让楼骨自己去领会。
楼骨一听,惊声道:“那我心里想什么,你岂不是全都知道?”那你岂不是知道我对你的那点小心思?
泊修看了楼骨一眼,起身便要下车。下车之际却淡淡说道:“我没那么闲。”
楼骨一愣,这是什么意思?是说他根本没闲心去窥探自己的内心吗?楼骨想想,也是,若是国师知道自己对他有想法,想必也不会这样若无其事的将她带出宫了。可楼骨又想,若他是装作不知道,岂不更过分。啊啊啊,真是烦死了,管他呢。
短短的时间内,炎默不知从哪里搞来的东西,竟在车旁架了两个小帐篷,还升好了篝火。
楼骨下车进食时显得很是好奇,第一次野宿问题自然不少,逮着炎默不住的问东问西。
“炎默,你哪里弄来的这些东西呀?”楼骨好奇道。
炎默则很是平静的指了指马车下方。楼骨顺势看去,那里竟有个不大不小的储藏箱。弄清了一个问题,自然还有下一个。是以,问到最后,原本淡定的炎默再也淡定不下去了。
“我的大小姐,你就别问了。这些你知道了也用不着,赶紧吃完去休息。还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要过多久,慢慢的你就有答案了,也不会感兴趣了。”
楼骨想是也知道炎默赶车比较辛苦,便没再缠着问。
待啃完手中的两个馒头,喝了几口水后,楼骨有些茫然了。这篝火旁就两个帐篷,她要睡哪儿?难道炎默要和国师睡一起?楼骨忽然觉得脑中的画面太过美丽,不敢再去想象。侧身拍向炎默的肩膀,问道:“我睡哪儿?”
炎默好像也才反应过来,以往他们都是一人一个帐篷,如今多了个人还当真没有考虑到。
也就在两人愁眉不展的时候,安静了许久的泊修说话了:“睡马车。”
闻言的炎默却是轻皱了皱眉:“我也想过,可马车离火有些距离,这夜间御寒确实有些问题。”
泊修又道:“我无需盖被,给她便好。”
炎默一噎:“这更深露重的,怕是会生病。”
泊修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那你的给她。”
炎默赶忙摆手:“还是你的吧,我可不像你百病不侵。为了之后能有人赶车,你还是牺牲一下的好。”
楼骨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忽然道:“要不,你们睡一个,我睡一个,岂不两全?”
楼骨话音刚落,便被两人无情驳回。
“吃完赶紧睡,明天还要赶路呢。”炎默说完,已是钻进自己的帐篷。
楼骨看了看一旁也准备进帐的泊修,轻声道:“那被子是我自己去拿,还是国师送出来?”
泊修起身的动作顿了片刻,复又起身往篷内走去。片刻,手中已是抱着一床棉被。
楼骨接过被子,道了声谢。眼中却是有些担忧:“国师若是生病了,可如何是好?要不您就和炎默凑活一晚呗。”
泊修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炎默的帐篷,幽幽道:“我不想半夜被缠醒。”话罢,头也未回的进了棚。
楼骨看了看手中的被子,乖乖的回到了马车上。
夜色很静,天上的圆月被流动的云时遮时掩,月光时明时暗。
楼骨猛然惊醒时,车外的篝火还噼噼啪啪的燃着,天色依旧未明。
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楼骨竟有些难以入眠。起身掀开车帘往外看了看,很静,很黑。想起方才梦中被黑雾紧勒的窒息感,楼骨慌忙放下车帘。她现在需要光,她讨厌黑暗和孤独。
楼骨小心翼翼的下了车,将身上的衣衫紧了紧,缓步移向篝火旁。可楼骨刚走几步,却觉林间似有一道视线一直盯着自己。
楼骨身子一紧,刚干的汗又不自觉冒了出来。楼骨心中一虚,快步跑向泊修的帐篷。
“国师,林子里好像有东西。”楼骨一边喊着,一边伸手就去掀帘子。可意外的是,棚内根本没有半个人影。泊修不在?他去了那里?
见此情景楼骨心中更慌,转身又往炎默那处去。同样的,炎默的帐篷也是空的。而此时,楼骨觉得林间注视着自己的视线正在靠近。那冷冷的,嗜血的感觉,愈加明显。
楼骨不知道泊修他们去了何处,或许是发现不对出去探查了,亦或是被什么攻击,此时正在别处战斗着。可不管原因为何,此时的楼骨注定孤立无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