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女人逐渐失去神采的眼眸,扎巴德突然紧张得无以复加,猛的拥紧了手臂的力度,亲吻着她的脸,那上面凉凉的,湿湿的,那淡淡的一缕气息似乎很快就要随风飘去。
“拉姆,拉姆!你不能死,求求你不要死!那些磨难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呀……我们,我们还有好长好长的人生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你死了,我也不要活着了……”
拉姆心头猛然一紧,泪水轻轻滑落脸颊,摇首道,“不,扎西……你不能……不能的。你……你是国王了……我……不值得……”
扎巴德痛苦的打断了拉姆的话,“谁说你不值?你是我的王后,是我这一生……”
没等扎巴德说完,拉姆却泪流满面的狠狠摇首,泣不成声的说道,“你不懂,你不懂得……这是……这是我的报应……我……做的孽太多了……不配活着……”
“拉姆!不许你胡说!”
一声刚毅却蕴满痛苦的男声蓦然由身旁响起。
侧目望去,但见索朗占堆不知何时已赶到自己跟前,男人含了满眼伤痛的泪意,跪在拉姆身边,几次伸出大手想要去抚摸她,可终究还是内疚的放下。
如果不是当初在坛城山上,自己那般残忍无情的指责她,或许她不会选择独自回札布让冒险,她也就不会受到这样严重的伤害。拉姆说这是报应,然这话在索朗占堆听起来却是如此的刺耳。这,亦是自己曾经对她的诅咒,不是吗?
就算有一天,你再被人怎样折磨虐待,都是你的报应!就算你被人打死,我都不会再救你……
这居然是当初,自己发狠对着拉姆说出的话?如果早知道会一语成谶,他是死也不会这样说的。
可现在,后悔还有用吗?此时此刻,男人只想狠狠抽自己耳光。
“大哥……”
拉姆将目光慢慢从扎巴德身上移开,落在索朗占堆那古铜色的脸庞上,“现在……我还能……叫……叫你……”
索朗占堆连忙痛苦异常的重重点了点头,哽声儿答道,“能!能!你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只要你开心,只要你……”
话到此处,男人再也说不下去,跪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呜呜痛哭起来。
扎巴德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难免有些酸酸的醋意,然而此刻,怕是任何情绪都比不过心痛的滋味儿,凑近拉姆耳畔柔声儿安慰道,“拉姆,别说话了,你太累了……别怕,别怕,我们回寝宫,我们去找御医,去找御医……”
“不……”
努力吸着一口气,缓缓开口拒绝着,脸蛋儿上扬起一抹淡然的微笑,“不必麻烦御医了……扎西……相信我,我……我的结局……是……是……佛主……最……公平……的……安……安排……”
“不!!!”
一道撕心裂肺的咆哮,不知是出自哪个男人的口中,拉姆却没有力气去理会他们了。
……
怀抱着拉姆那绵软无力的小身体,急匆匆的踏入凌云宫的大门。
离开这座宫殿已有月余日,这里的每一件陈设还都和当初一模一样。看着那朱漆彩绘的立柱,粉饰奢华的桌椅……还都依然一尘不染,显然是有人经常来此打扫。
扎巴德无心去过问有谁来过,只是眼圈儿通红的冲着左右侍卫嘶声大吼,“快!请御医!请御医!”
那些跨刀而立的侍卫从来没有见过扎巴德急成这副样子,一时惊慌的答应着,朝御药房跑去。
抱着昏迷不醒的拉姆径直冲进内殿,冲向那面金色的帷幔。
用后背勾起薄纱将拉姆轻轻放在属于自己的床上,又拉过那张镶着金线裹着锦缎边缘棉被帮她盖在身上。
为了不让被子压住拉姆受伤的手指,扎巴德小心谨慎的将被角掖在她的胳膊下面,双手柔和地托起那血淋淋的小手仿佛托着一个易碎的心爱之物,轻轻放在一个不容易碰到的位置。
“拉姆,别怕,御医马上就来了,马上就不痛了。”粗糙的大手抚过女人惨白的小脸儿,口中极轻柔地念叨着,眼眶红红的,湿湿的。
……
没过多久,帕卓大夫就被索朗占堆抓着衣领拎进了凌云宫。
“国……国王陛下……”
身在御医院的帕卓,是个整天只懂得钻研医术的古怪老头儿,实在有点儿后知后觉,直到索朗占堆出现在他面前,他方才知道王位又回到了扎巴德手里。
连忙跪地行礼,“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扎巴德不耐烦的一挥手吼道,“哪儿这么多废话?!赶紧给拉姆诊治!”
“是,陛下。”
帕卓连声答应着,花白的胡须随着紧张的气息抖了抖。他走到床边俯下身子,视线刚刚触及拉姆血淋淋的身体,便惊得膛目瞠舌。
“陛下,拉姆姑娘这是……”
“被仓央王妃伤的。”扎巴德咬牙切齿的说着,星眸中闪着浓浓的恨意。
帕卓大夫叹了口气,轻轻挽起拉姆宽大的衣袖,将手按在拉姆纤柔的细腕上反复的摸了半天脉象,一向见过不少疑难杂症的老人,眉头间还是渐渐笼上了一层阴云。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看到帕卓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凝重,扎巴德的心顿时收紧了。帕卓却并没有直接回答什么,而是直接打开了随身携带的药箱。
从药箱里取出一粒黑色的药丸,塞进拉姆口中。
“你给拉姆吃了什么东西?!”扎巴德蹙了蹙眉,表情中带着一缕愠怒,仿佛生怕那药会加重拉姆的伤势。
帕卓大夫却微微垂首答道,“陛下别急,这是参片。拉姆姑娘身上伤得太严重了,目前脉搏极其微弱,待会儿上药的时候就怕一口气提不上来,所以要含着参片保险些……”
听了这话,扎巴德愈发紧张,惴惴问道,“你到底有几成把握?”
不难看出,他是多么在乎这个女人的命,可此时看着拉姆的情形,帕卓大夫亦不敢过分保证什么,忙答,“微臣定当尽力,定当尽力!”
她身上的伤实在太多了,光是手指上的伤就足够忙活半天。
帕卓大夫从药箱里取出药棉,帮拉姆将那伤口上面的血迹一点一点的吸干,又拿起一个白色的药瓶,将一股透明的液体倒在药棉上轻轻擦拭着伤口。
“恩……”一声微弱的呻吟从拉姆喉咙里发出,手臂微微动了一下,两弯新月般的浓眉间拧起痛苦的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