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终究真相大白。
程婉,这个扎巴德曾经倾心爱慕过的女子,在做了那般背叛的丑事后,为了再次挽回两人的感情,可谓煞费苦心。
她千里迢迢返回札布让,一副柔弱苦情的姿态重现在扎巴德面前。
她算准了拉姆来书房的时间,对扎巴德哭诉自己多年来的苦楚,硬说拉姆只是自己的替身。
她花言巧语讨好美朵,央求心思单纯的小丫头“送”了她两股荼靡花熏香。
她仿着拉姆的衣着伪造了一件相同的华裳,还取了个绝美的名字“遗梦格桑”,诓骗拉姆,说这华裳是自己做的……其实,那衣裳本是古格王后专有的衣袍,格桑,正是第一代古格王后最爱的花儿,被开国君王德祖衮下令作为王后即位之时的礼服,世世代代沿袭至今。因当时拉姆还没有正式册封,故而扎巴德特意命人依原样做成了月白底色绣紫红色格桑,意在向世人昭示拉姆已然无法撼动的身份。
那华裳是专为拉姆订做,当然天下无双。只叹拉姆当时蒙在鼓里,被那疯女人诓得团团转。
她甚至无耻的去色诱扎巴德的贴身随从巴桑,与他串通一气从民间偷了一个男孩儿,瞒天过海冒充王储。
一名曾经在仁青手下做事的侍卫亲眼目睹了晋美在牢房中设计给拉姆编造谣言的场景,他踌躇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要向扎巴德坦白的时候,却被巴桑生生拦了下来,并锁进了窑洞。
婉儿突然得到了这样一个天大的花边儿新闻,哪会轻易放过?她特意买通了两名侍女,卑鄙的将拉姆被“强暴”的“事实”大肆宣扬,还专门到凌云宫窗外议论,以此来逼迫拉姆早些含羞自尽。
她巴巴的守在凌云宫门外,翘首期盼,然而扎巴德及时的发现和制止,让她的算计彻底破灭。
她终究是崩溃了,暴怒了,她手持尖刀叩响了凌云宫的大门,她要亲手毁掉这个挡在她面前的女人……
大门洞开,尖刀朝着拉姆胸口刺去。
只是,她千算万算,还是没有算准,扎巴德竟会用身体挡过来。
……
在善良的拉姆苦苦劝说下,扎巴德收回了赐死程婉的命令,只将她赶出了宫门,命其永生不得再回札布让。那个偷来的男孩儿,因为一时无从找到他的生身父母,被迫留在了王宫,伙房的下人们每人喂口剩饭,倒也能养得活。
自此,婉儿算是彻底离开了,没有人知道这个疯狂的女人去了哪里,当然也不会有人关心她的去处。只是,善良并不一定都是对的,它往往会为邪恶的死灰埋下复燃的火种。纵使不会有人把爱当成邪恶,拉姆自己也始终认为,婉儿不过是爱扎巴德爱得狠了,才会那般的失去理智。
彼时的拉姆,觉得经历了这么多,又误伤了自己深爱的男人,婉儿应该会大彻大悟,改过自新,可她怎会料到,爱,会令人幸福,令人不顾性命之忧保护彼此,可若是当爱走入另一个极端,它亦会令人变成魔鬼。
婉儿,这个爱慕扎巴德几近走火入魔的女人,有一天她竟会再次出现,在他们三个人的生命中掀起滔天巨浪,而这巨浪,带来的无疑是毁灭性的灾难,是让他们每一个人,都再也无法回头的地覆翻天。
……
两个月后
浑厚的号角声于札布让这座古老的都城上空嘹亮的吹响,洁白的桑烟带着吉祥喜悦的气息绵绵延延几百里,映着橘色的晨雾,格外醉人心魄。
城中的百姓依然是天还不亮就都齐聚在广场,焚香祈福,翘首等待。遵循着他们千百年来的习惯,来迎接这个喜庆的日子。
这一天,黄道吉日,最宜嫁娶。
这一天,古格年轻的王者赤扎西扎巴德,终于要将他最深爱的女人,金辇銮驾抬进宫门。
尽管那些阁老内臣依然没有完全接受这位平民王后,只因她曾经甘当诱饵的行径让大家无法释怀,纵然被人“玷污”只是一个谣言,却到底被以讹传讹议论了太久,败坏了祖宗的荣耀。然,这毕竟是国王本人一心坚持的,在至高无上的王权面前,他们这些臣子的反对不过是微乎其微罢了。扎巴德只一句:谋权固国,乃拉姆之首功,何人胆敢擅传谣言,杀无赦,便堵住了悠悠众口。
至于天下百姓,古格原本就是个民风较为开放的国度,婉儿那一套身子理论,在这里的百姓看来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更何况早在一周之前,扎巴德便命他的几名亲信到民间放出了口风,只说国王即将要迎娶的王后是如何美若仙子下凡,度母转世,如今,他们全都迫不及待的想要亲眼目睹这位惊为天人的王后,哪里还有心思去臆想那些无聊的事情?
王宫中迎亲的马队在前一天夜里,便缓缓驶去了达巴牧场。由于拉姆的阿爸阿妈死于战乱,她已没有了娘家,于是扎巴德便联系到了自己的一位远房叔父,生活在达巴牧场的贵族次仁旺久,请他收拉姆为义女,从他家的庄园出嫁。马队从这里开始,中途特意绕过见证了他们爱情誓言的冈仁波钦雪山和玛旁雍措圣湖,一路抬进都城札布让。
婚礼大典就定在山下的广场上举行,那广场最显眼的地方用鲜红的幔帐搭好了一座甚是喜庆的典礼台。此时,国王扎巴德身穿鲜红的喜服等候在典礼台旁边,心中是抑制不住的七上八下。
按照习俗,三天前,拉姆就启程被送去了“娘家”,这分别虽说短暂,可对于他来说却着实是个难熬的过程。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了,早知要经历这番等待的煎熬,不如当初就把拉姆留在宫里,两个人牵着手走出来典礼,不是也很好?可若是那样,或许也会是另一种缺憾吧?拉姆她如今无亲无故,每当听到有谁提起阿爸阿妈这样的字眼,她都会面露伤感,总说自己今生怕是要孤苦无依了。给她寻一个“娘家”,也是为了平她心中的遗憾,更何况,嫁入这深宫,有一个强大背景的娘家,也是件很有面子的事,以后在那些势力眼的臣民面前,拉姆也不至于难堪。
想到这些,男人的心稍稍平静了。
……
太阳逐渐升高了,伴着牛角号呜呜的声响从远方传来,护送新娘的长队终于出现在视野中。
人群霎时沸腾了,百姓们高呼着“扎西德勒”涌上前去。
禁卫军严阵以待的维持着秩序,将欢庆的人群强行分到了两边,中间让出一条宽敞的大道,好让送嫁的车队通过。
浩浩荡荡的车队长不见尾,看这架势足有几百辆马车。号角声越来越嘹亮,队伍走近了……更近了……人们终于看清了这华丽的阵势。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群身穿紫袍,头戴黄色帽冠的喇嘛;紧随其后的是护卫、抬辇的侍从、手持华盖、长扇的宫女,队伍的最后仍然是紫袍黄帽喇嘛和护卫。
这怕是古格王朝建国至今,七百余年来最为隆重的王族婚礼,足以看出扎巴德王是怎样的看重他这位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