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不是梦,不是!拉姆,你是真实存在的,是我心底最爱的女人呀!”扎巴德连连否认着。
拉姆却摇头浅笑,“陛下别糊涂了,你只需记住,这就是一场梦!其实对于拉姆来说,这或许也是一场梦,待又一个清晨,睁开双眼,我一定还睡在阿妈的怀里……”
女人喃喃的念叨着,脸蛋儿上扬起一个无比美丽的微笑,泪水潸然而下,再次望向扎巴德,哽咽着补充道,“无论如何,我的陛下,拉姆感谢你给了我一个这么美好的梦境,让拉姆,可以生生世世,带着你给的记忆去回味……”
脚下,突然空了下去,拉姆幸福地闭上双眼,任凭身体向后重重跌落……
“不要!!!”扎巴德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冲上前去,死死把住悬崖边,在拉姆身体下坠的瞬间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
“放开我!放手!”拉姆沙哑着喉咙大吼着,眼泪在晨雾中纷纷扬扬洒下,如同一颗颗晶莹的珠玉,瞬间在山谷中悠悠飘散开。
扎巴德拼尽全身力气将拉姆抓着,死活也不肯松手,“上来,拉姆,求你不要离开我,求你,把另一只手给我,上来!!”
背上的鞭伤经过这样一番拉扯撕裂的愈发严重,血淋淋的将洁白的衣衫染成一片殷红。温热的液体一直流,一直流,疼啊,疼得无以复加……意识渐渐地从她的思维中抽离,面前,扎巴德那张俊美的脸,越来越模糊。
“扎西……”拉姆眯着哭肿的眼睛想要将他看得再清楚一些。喃喃轻唤着,很想伸出手去摸一摸他脸上那刚毅的轮廓,可到底还是放弃了。既然决定离开,何苦再去勾他伤心难过?何苦,再给他任何念想?
“扎西,放了我吧。”
“不!不!”扎巴德梦魇般的大喊着,纵然拉姆很瘦弱,可这样一番情形下拉着她,她的整个身子都悬在峭壁上,却是真真的费尽了力。她只有一只胳膊在他的掌心里,他不便于用内力去拽她,便也只能这般僵持着。他的脑海中,忽然闪过无边的恐惧,一个念头恶魔般将他缠绕着:他怕是,真的就要失去她了……
念及此处,扎巴德伤心绝望过后,竟出奇的平静下来。
猛然忆起了坛城山的山洞里看到的那副神秘的壁画,还有那个,只有拉姆见过的苦修的僧人……从那个时候,扎巴德就认定,两人的缘分一定是前世就注定的。
既是注定了的情缘,那么,又怎舍得离开?
没有什么可以分开彼此,就算生与死的距离,也不可以!
什么江山?什么王位?都比不过她的一颦一笑;什么责任?什么道义?都及不上,与她幸福的相守!
今生既然不能相守到白头,那就一起去香巴拉,一起,守望来生!
“拉姆,我的好女人……”轻声儿呼唤着,扎巴德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我是你的男人,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挂单?”
那一瞬间,拉姆的视线猛然变得无比清晰。
她看到扎巴德正在挣扎着起身,高大威武的身体眼看就要随着一起翻下来,拉姆蓦地领会到,他是要陪她一起赴死!
不,她怎么舍得让他抛下江山王位,与自己一起死?
“扎西,忘了我吧。”
她伸出手,狠狠扳开了他的大手,任凭自己的身体向下狠狠的坠落。初升的朝阳忽而射出万道金光,将山谷里翻卷的云层染上一层绚丽的色彩,那霞光温柔的缠绕着拉姆娇小的身体,衬得她身上的鲜血,竟都显得那般的迤逦潋滟。
扎西……扎西……
他熟悉的身影被留在了悬崖边,随着身体的下坠。距离自己越来越远……
扎西……扎西……
心中疯狂的呼喊着他,拉姆突然感到了彻骨的悲伤。
她已经开始想念他了。
从此,天上人间,她再也不能见到他。她突然很后悔,既然要永别了,为何不跟他多说几句话?
“扎西,我爱你。”
轻启朱唇,柔柔的声音从贝齿间缓缓飘出。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她仿佛要穷尽自己一生的力量对他喊出这三个温暖的字眼,这一句,亘古不变的情话。
不知道,人死后是否真的要过奈何桥?是否,真的要饮下孟婆的忘川水?
不,到时候,自己一定死死地咬住牙,打死也不能喝!
她害怕,害怕喝了忘川水,就会忘记他的美好……
……
“拉姆!!!”
悬崖边,扎巴德猛的爆发出一声悲怆决绝的哀嚎,那撕心裂肺的嚎哭直贯云霄,惊得天边翩然划过的雄鹰恐惧的抖了抖翅膀,在云层中划着弧线逃开了……
“拉姆!!拉姆!!!拉姆……”
她怎么能够?她怎么能够离开他?
手心,一片冰冷,粗糙的指尖,还残留着她的一缕体香,似乎,也带着她的不舍,和眷恋……
“拉姆,等我。”
扎巴德平静的念叨了一句,闭上眼义无反顾的抬腿向悬崖下迈去……
“陛下!!!”一声痛苦的大喊,带着沙哑和哽咽,索朗占堆从身后一把抱住了他。
扎巴德怔怔的转过身,目光涣散的望着他,片刻后,突然挥出拳头猛的砸响索朗占堆的脸,瞪着血红的眸子呲牙立目的大吼,“为什么拦着我?为什么?!!”
索朗占堆顾不得擦去嘴角被打出的血迹,膝行了两步再一次紧紧抱住他,眼泪就像绝了堤的洪水,奔涌不息。
刚刚扎巴德命他先一步下山寻找拉姆,可下到半山腰他突然觉得心里非常不踏实,仿佛冥冥中有什么大事要发生,莫名的就再次折了回来。
远远的隔着几十米,索朗看到了扎巴德和拉姆的纠缠挣扎,他开始拼命地往悬崖边跑,却终究,还是只赶上拉姆最后坠落下去的一幕。
“陛下!陛下……拉姆她……她已经走了……可王朝需要陛下……陛下万不可想不开呀……”索朗占堆一面牢牢抱住扎巴德的身体,目光一面瞟向那个悬崖,一颗心,几乎痛得快要令他窒息。
拉姆,他曾经用生命爱着的丫头,他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他最疼爱的妹妹,就这样走了……之前无数次的起死回生,让他相信拉姆是命大的丫头,然而此时此刻,索朗占堆却再不敢做那无谓的奢望。那座悬崖,高达百十来丈,人落下去,怕是会摔得连骨头都碎了,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生还的希望,不可能。
古格军营
太阳早已高高地悬上了正空,却分明再无了往日的绚丽。那白白的,刺目的光闪着恼人的色泽,晃得人心愈发痛苦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