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缕斜阳慵懒的没下远处的山麓,美朵趴在窑洞中的大床上沉沉的睡着了。
格丹轻手轻脚的替她在最后一道伤口上抹了药膏,伤心地吸了下鼻子,忍住眼眶中的泪。想不到,自己当初因多嘴而结下的恶果会让与自己相依为命多年的姐妹为她全部担下。
“早知道这样,我应该早一些回来的。美朵,你怎么这么傻?就告诉王子是我说的又怎么样?反正我身体好,抽几鞭子也没事儿的。”
望着熟睡的美朵,格丹不停地自责着。手,却被另一只纤手覆上,就在自己身边,拉姆微低着头,长长密密的睫毛上依稀还沾着些许晶莹。
“格丹,对不起,是我对不起美朵……”
“你什么都别说了。”格丹没好气儿的将手抽出,淡淡的埋怨着,竟连头都没回。今天还是她让美朵先回来的,她担心拉姆一个人在窑洞会想不开。可怎么也没想到,这女人居然会口没遮拦的乱说话害了自己的姐妹。
“是我当初不该对你说那么多,我真是被魔鬼附身了才会相信你这来路不明的女人!”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拉姆哽着声音,用手攥紧了格丹的手。她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表达心里的内疚,无论自己付出了多少,总归还是连累了她们。若不是自己突然闯进她们的生活,她们就都会平平安安的,不可能惹上那么多是非。
格丹愤愤的扭头看着拉姆,圆圆的杏眼中满是愠怒。
“是你的错!本来就都是你的错!我真不知道你安得什么心?你难道就不明白,在这王城不比在外面,说话做事不能由着性子来啊!一个不小心,就是脑袋搬家的死罪,你想害死我们吗?”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拉姆连连应着,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除了对不起,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格丹却似乎并不领情,用力将拉姆抓着自己的手推开,“哼!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
“够了!”
屏风后面,突然传来一个男人厉声的怒吼。
“拉姆也不是故意连累美朵的,格丹丫头何必得理不饶人?”
这一声训斥之后,格丹沉着小脸儿满眼含泪,却半晌不再做声。
“好了,姑娘别哭了……将军在等你……”
格丹朝外面扬了扬下巴,提醒着拉姆,那屏风后面还有个男人的存在。
今天多亏索朗占堆及时赶到,亮出王子钦赐的金牌令箭制止了行刑的侍卫,才让拉姆免于皮鞭的折磨。否则,她一定会比美朵更惨。
……
抹了一把眼泪,推开那扇将内外两间屋子隔开的屏风,索朗占堆正面无表情的坐在桌前独自喝着酥油茶。见到拉姆出来,魁梧的男人站起身迎了过来。
“索朗将军。”
拉姆轻声唤着,躬身行礼。身下被撕裂的地方却因她的站起更加灼痛无比,每走一步,都像行在刀尖儿上。不慎一个趔趄朝前跌倒,幸亏索朗占堆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又不是第一次见面,用不着那么多规矩了。”
拉过一个圆凳让拉姆坐下,自己很自然的坐在她面前。
时间过了许久,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尴尬的对视着,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没事儿吧?”还是索朗占堆先打破了沉寂的局面,乌黑的眼眸中带着惊痛的神色划过拉姆脸上红肿的伤痕。
拉姆勉强让自己挤出一丝微笑,“没什么,谢谢你。”
“疼吗?”
说话间,这高大的男人竟然用手抚上拉姆的脸,吓得拉姆瞪着水灵的大眼几乎从凳子上弹起来。
“将军,你……”
“对不起,我……我……”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不合时宜,索朗占堆脸上露出一抹难为情的笑容。支吾了半天,也不知该怎样解释,索性把脸虎下来命令着,“伤成这样,要立刻上药,否则可要破相的!”
“谢谢……我……”
拉姆脸上蕴满羞涩,衬得那些红肿的伤痕更加明显。
不安的一抬头却迎上了两道晶亮的眸光。
“殿下他……下手也真是没轻没重……”
男人压低声音的责怪中透着难以掩饰的情感。
“你这丫头也拗得很!怎么能和殿下硬碰硬?把自己弄得这么憔悴,别说你自己会痛,就是我……我……也是很难过的……”
他在说什么?如此感性的话,怎会从这硬朗的将军口中说出?拉姆惊讶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他此刻竟“得寸进尺”,伸出一双粗糙的大手轻捧起拉姆的脸……也不知他从哪里变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些药膏涂在拉姆红肿的脸颊上。
他的整个动作都是出奇的温柔。实在不敢相信,这久经沙场的男人居然会有如此细腻的一面。
一股莫名的感觉电光火石般传遍全身,脸上的伤本就火辣辣的疼痛,此时更加觉得灼热无比。想抽身与索朗占堆保持距离,可这男人似乎带着强大的磁场,将拉姆的身体牢牢禁锢住。
“将军……你……别这样……”
大脑短暂的空白之后终被理智战胜,轻轻将头转向一边,避开了索朗占堆带着温度的手掌。
男人却并不罢休,一步跨上前,居然就将拉姆紧紧抱在怀里。
“拉姆……拉姆……”
动情的呼唤一声紧接一声。拉姆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呆了,不得不承认,在经过下午那段不堪回首的噩梦,她对男人的怀抱充满了恐惧。
不知所措的挣扎着,几次三番没能挣脱的情况下,女人几乎能听清自己惶恐的心跳。
“索朗将军!别……别这样……将军我求你……”
她颤抖的声音几乎要哭出来,仿佛那单薄的胸腔中压抑了满满的哀愁。
男人终于松开了环着她的臂膀,却紧接着牢牢捉住了女人纤柔的小手。
“跟我出来,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不……不我不能出去!”
拉姆连声拒绝着挣脱了索朗占堆的手,她清楚地记得,扎巴德对自己下过命令,不准离开窑洞半步的。走到今时今日,拉姆不得不承认,自己再也没有了倔强骄傲的勇气,她不想再无端连累任何人了。
“你怎么了?怕我伤害你?”索朗占堆却对拉姆的表现很不解。
小腹处的疼痛不断传来,双手按住桌面忍耐着那阵阵让她羞辱难过的痛苦,眼泪簌簌滑落。
“不是……是殿下……不让我离开这里……”
男人突然笑了起来,清朗的笑声很好听,很像……他当年的声音。
他双手扶着她的肩,乌黑的眸直视着她,“怎么你很害怕殿下?”
“难道不该怕吗?”拉姆怯怯的反问。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无奈的笑道,“那算了,你好好休息,我先告辞了。”
临出门的时候,他竟叫上了格丹和他一同出去,他要做什么?难道,他还要为格丹刚刚对自己的埋怨而打抱不平吗?
他到底为什么要帮自己?自己与他不过有数的见了几次,可为何他每次望向自己的眼神中,竟都带着莫名的亲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