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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吕氏

盛夏来了又去,当娇穗收起夏天用的那些纨扇时,总算是松了口气。不过还不等她轻松两天,后院的吕氏就生下了一个小娘子,消息传到翠华院里,萧妃自己做不得主,只得去请杨广拿主意。

“殿下,吕氏的这个孩子需要留下来吗?”虽然之前后院也有个姬妾生了个小娘子养大了,但萧妃还是拿不准皇后那里到底是什么意思,所以还是先得问一问杨广。

杨广收了笔,将手中的奏表稍稍晾干一下便收了起来:“一个娘子而已,母亲那边不会介意的。”见萧妃的嘴唇动了动,似是还有些担心,杨广又说道,“王妃还没看明白吗,母亲介意的是宠妾生子,所以左仆射的宠妾生了个小郎君,母亲才会那么生气。至于吕氏和她的小娘子,吕氏一来无宠,二来生的又只是个小娘子,自然无碍。”

萧妃闻言松了口气:“那吕氏的这个孩子就排行第三了,先称作三娘,等殿下得了空,再为三娘取个好名字。”

杨广“嗯”了一声,显然不是很在意这件事情,萧妃见状也就先从书房退了出去。

尽管吕氏只是生了个小娘子,但对于本来就平静无波的后院女眷来说,总算有个借口可以热闹一番了,就连许久不曾走动的陈姝也找上了迎晖阁。

“四娘你想去送贺礼,你自己去就好了,我不喜欢凑这些热闹。”虽然陈姝一次次作弄陷害于她,但陈婤并不愿就这么和她翻脸,只是能尽量疏远就疏远,所以对于陈姝提出来的她俩一起去给吕氏送贺礼这件事毫无兴趣。

陈姝笑脸一僵,但随即又厚着脸皮上前说道:“六娘,咱俩姐妹一场,我也明人不说暗话了,如果眼下我手头上有任何可以体面送出去的东西,我绝对不会来着迎晖阁自讨没趣。”陈姝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陈婤的脸色,见她没有翻脸的迹象,又道,“更何况,我这次来提醒你去给吕氏送礼,也是在帮你呀!”

“帮我?”陈婤略带嘲讽地一笑,“你陈姝不害我就不错了,又从何谈得上是帮我呢?”

“六娘,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吕氏真正的身份,藏得深的很呢!”陈姝故作神秘地说了这么一句,可惜陈婤只当她又设下了什么圈套等着她来钻,所以她根本提不起多少兴趣来听陈姝卖关子,对她的话也置若罔闻。

好在陈姝也总算是看出了这一点,只得老老实实地解释起来:“这吕氏看着平平常常,为人也本分谨慎的很,实际上呀,她其实是隋国皇帝母家的后人呢!”

陈婤闻言不禁皱了皱眉,有些不太相信,堂堂一国皇帝的外戚,怎么会沦落到给一个皇子亲王当个籍籍无名的姬妾呢?

陈姝也看出了陈婤的不敢置信,便又仔细说道:“原先我也是不相信的,但后来我问了她身边的两个婢女,这才知道原来她的父亲是吕道贵。”

这吕道贵论起血缘来,也是杨坚的舅舅,因为外甥当了皇帝,吕道贵便也得了势,但是因为在济南郡横行霸道得不行,就被捋掉了官职。这吕氏便是他还在乡下时,跟不知哪里跑来的外乡女人生下的,结果妻子张氏怎么都不肯养这个私生女,最后还是吕道贵仗着“皇舅”这张老脸,不得不硬着头皮请杨坚安置了这个年纪也不算小的私生女了。

杨坚摊上这么一家子粗鄙而顽劣的外戚,也是够头疼的,但是到底还是舅舅,正所谓是打断骨头连着筋,总不能为了这些芝麻大的事情就大义灭亲吧。所以最后这个私生女吕氏就被杨坚送进了次子的晋王府上,做个亲王的小妾,也算是给这个吕氏最大的体面了。

如果说陈婤在得知吕氏的身世之前,还可以不去理会这事,但是在知道了吕氏的身世后,陈婤就不能置之不理了。毕竟吕氏可以给杨坚脸上抹黑,但杨坚怎么也不会容许别人瞧不起他的母族的。所以这份体面,陈婤必须得给。

不过就算陈婤是从陈姝那里知道了这个消息,也不代表陈婤就要还这个人情,事实上恰恰相反,就在陈姝满脸期待地等着陈婤打赏她的时候,陈婤微微一笑,道:“四娘你告诉我的这个消息的确是十分有用,所以我决定,之前你故意伪造信件嫁祸于我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

陈姝一下子僵立在那儿,她没想到陈婤如此无齿,居然骗了她一个消息还想就这么打发了她,当即就要冲上前去跟她理论,却被早在一旁牢牢盯着的娇穗与荣月一把给拦住了。

被赶出迎晖阁的时候,陈姝忍不住咆哮道:“陈婤你给我等着!”

而待在阁楼里的陈婤只当耳旁风刮过,丝毫不予理会,转过身来就和娇穗与荣月讨论起来,该送什么东西比较好呢?最后选来选去,还是挑了几匹之前萧妃送给她的那些彩锦。

到了后院吕氏的住所后,陈婤发现原来今天杨广也在那儿,不过杨广只是看了一眼乳母怀中的那个女婴,并没有亲自抱一抱的意思,床榻上的吕氏不由得流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这时,陈婤上前来,对吕氏说了一些道喜的话语,又让娇穗将彩锦奉上来:“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吕娘子收下,日后也好给三娘做些衣物什么的。”

吕娘子感激地收下了,虽然这次萧妃和杨广都有赏赐下来,但对于她这样并不得宠的姬妾来说,能得一点好处都是好的。

说完这些后,陈婤站起身来想看看孩子,乳母便把怀中的三娘递给了她,原本陈婤是没打算抱孩子的,但看着乳母热情的目光,陈婤只得接了过来。

刚出生没几天的孩子,脸皮还是皱皱的,倒也不是很红,五官也看不出来像谁,但鉴于杨广就在此处,陈婤不得不违心地夸道:“三娘长得可真像殿下。”

一旁的吕氏还没说话,乳母先接了起来:“可不是吗,先前王妃也说了,和殿下简直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抱了不多一会儿,陈婤就有些吃不消了,赶忙把孩子交给乳母。刚放下手臂,她就注意到杨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于是陈婤只得先向吕氏道了别,杨广也一并离开了。

刚出了房门,杨广就不满地问道:“我有那么丑吗?一个两个的,都说那孩子长得像我。”

陈婤“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俗话说,子肖母,女肖父,我想大家都觉得这么夸总没错的。何况现在孩子还小,看不出来长得像谁也正常啊,等三娘再大一些了,说不定到时候你就会觉得三娘长得可真像自己。”

杨广有些无奈地笑笑,然后牵住了陈婤的手,凑近她的耳边忽然说道:“六娘别羡慕,我们迟早也会有自己的小郎君和小娘子的。”

陈婤的脸皮素来很薄,杨广不过靠近说了这么一句话,她那张白玉般的笑脸“噌”的一下子就红了,甚至连耳朵尖都难逃一劫,也是嫣红一片,杨广越发觉得她可爱,简直迫不及待地想拉着她回迎晖阁了。

陈婤却是嗔道:“谁要给你生小郎君小娘子,我自己都还小呢,这事不急!”

“好好,你还小——你再小我也可以同时养你和更小的一个小娘子啊!”杨广话音刚落,果不其然,手臂的一侧就应了粉拳的攻击。

这就样笑笑闹闹,杨广和陈婤回到了迎晖阁,又一起用了晚膳,这才就寝。谁知屋里的灯刚熄下没多久,阁楼外面就传来了一些声响,随即外面又传来了荣月敲门的声音。

“怎么了?”尽管黑暗中看不到杨广的样子,但陈婤却知道,杨广在问这话的时候一定是拧着眉头。

荣月想了想,字斟句酌地回答道:“刚刚后院里传来消息,说是吕氏用彩锦给三娘做了襁褓,但现在三娘的身子上似乎出现了一些疹子。”

这下子轮到陈婤皱起了眉头,彩锦,起疹子?虽然荣月说得含糊,但她能听出来,这彩锦指的就是下午她才送去的那些。不过还不等陈婤发问,荣月又继续说道:“现在王妃已经过去了,问殿下是否也要一同去后院看看?”

杨广径直说道:“既然王妃已经在处理了,我就不必再插手了,就交给王妃全权处理吧。”

荣月领命而去,而陈婤却无法淡定下来,起疹子可大可小,三娘又是个小娘子,万一这疹子给她留下了什么印迹就不好了。这么想着,陈婤就要翻身下床,却被杨广一把抱住了:“我都不去,你去凑什么热闹。”

“我有点担心,所以想去看看。”

杨广却将她一下子平放在榻上,安慰道:“你别多想,这疹子跟你送的彩锦没有半点关系,必然是有人做了手脚。”

陈婤有些吃惊地看着杨广,虽然夜色里杨广并不能看清陈婤全部的表情,但他显然察觉到了陈婤的讶异,不由得笑了起来:“怎么,觉得我一个郎君不会懂后院的那些阴私?”

陈婤没有说话,她还当真是这么想的,杨广也不以为意:“算了,别想了,到底怎么回事,明天不就知道了吗?”不过这一次,他一定会追究到底,带上上一次信件栽赃的事情,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居然敢一而再再而三地试图伤害他的六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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