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被杨家老二摆了一道!娘的,老子花了十两银子,买来一个人人都会的方子,气死我了。”刘地主一手拿过搁置在桌面上的古董花瓶,作势要砸。
刘地主的贴身小厮四喜忙上前紧抱着花瓶,“哎哟喂我的老爷啊,这是你最爱的折枝梅花瓶啊,价值二百两,二百两,您老可别砸了啊。”这花瓶要是坏了,等老爷回过神来,一准儿找自己的晦气。
刘地主的嘴角抽了抽,手可紧紧抓紧了那花瓶,二百两二百两,砸了回头他可得心疼死啊。
“老爷,你何必跟杨二家计较那么多,你瞧瞧,他就算当上了地主也还像个贫农似的日日在田地里忙和,哪有你过得清闲自在?”四喜知道他家老爷的,最是贪财。
前些日子他听了村里的人议论,说那杨二家的六十亩水田养出的鱼卖了三十多两,直听得他眼红不已。这才有了使人暗中买方子那出。可惜偷鸡不成蚀把米,老爷心疼那十两银子,面子上又挂不住,前面他还想凭着那稻田养鱼的法子大捞一笔呢。
如今全被杨家的给搅黄了,他不气才怪。
“也是,这些个人草根出生,天生的贱命!就是披上龙袍也不像太子。”刘地主的神色中有说不出的鄙夷,这般发泄后他总算觉得舒爽了些,端起茶来装模作样地喝了几口。
他不爽杨家很久了,在下厂村附近几条村子,一直都是他最大,杨家莫名其妙出了个官老爷也就罢了,接着又出了个地主和他抢食,真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都怪他大意,怎么没留意到杨家还存着这么一大批粮呢。
要不是杨家,自己肯定能多收两三百亩地,青河县的其他几个老家伙家的粮都没有他的多。
当时他就想动手给杨家一个教训了,可惜杨广仁回来了,害他的计划功亏一篑。杨三郎在京城他不怕,天高皇帝远,但他回来了,他可不敢在他眼皮底下搞小动作,这种事要查起来太容易了。
刘地主阴阴地来了一句,“早知道当初摸着黑夜一包老鼠药投进他们的水田里,将他们的鱼全都毒死!”
四喜吓了一跳,想起那人的话,忙劝道,“老爷,你可不能这么做呀,得为小少爷他积点福。”
“嗯。”想起他这一把年纪了才得到的唯一一个儿子,他忙把不好的想法摒弃,就怕折了儿子的福。况且当了这么多年的地主,能把周家的产业发展成这等规模,他的城府自然不浅。他就不信杨家老三能护得住杨家一辈子吧,三年一任,这时间他还等得起。
“我去看看景儿去。”提起宝贝儿子,他真是一刻都坐不住了。
“老爷真这么说?”珠帘后,一抹人影若隐若现。
“是。”四喜恭恭敬敬地说道。
“我知道了,老爷那边你多劝着点,让他别那么上火,省得做错事知道吗?”柔柔的女声却让人生不出抵抗的情绪来。
“是。”
“出去吧。”四喜出来的时候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这七姨娘,不,是夫人了,可是位心狠手辣的主。当初一位丫环不顺她的意顶撞了她,被她让人生生打死了,而她却若无其事般在丫环的尸首上踩过去。至今想起都让人毛骨悚然。
珠帘内,白茶花闭上眼,细细思量。没错,白茶花,杨家的表妹,此刻应该说是刘地主的继室了。
当初她上了马车离开杨广仁的视线后,就让车夫将车停在一个角落里,而她去了药店买堕胎药,想将肚子里的孽种给打下来。她还没到药店便被坐在马车上的刘地主拦住了,问她愿不愿意做他的第七房姨太太。
刘地主她曾远远见过一回,知道他家大业大,当时她心中狂喜。经历一翻变故的她心里奠定了一个想法,那就是宁为凤尾不为鸡头。当时凭着她的一翻演技,半推半就的就同意了,却让他觉得被强迫了一样,更得刘地主的疼惜。
凭着手段,刘地主对她越来越上心。后来她就称怀孕了,她体型弱,四个月的胎儿和三个月的没多大差别。再后来,六月初的时候她产下了一名男胎,幸亏这年头早产的现象比较多见,刘地主的脸阴沉了两日便转晴了,然后她就被扶为正室了,虽然只是继夫人。她和杨家的关系瞒不住,她便撒了个谎言,说两个大表嫂容不下她,待灾难过去,姨母便让她启程回老家了。亏得杨大嫂恶名在外,刘地主并未怀疑。在他看来,闹翻了才好,日后...
嫁进刘家,有利有有弊,好处她已经占着了。坏处就是,周家和杨家离得太近了。自己可是有把柄落在他们手上的,她怕有天刘地主和杨家斗起来,自己会被牵连进去,所以她一直都劝着刘地主别和杨家作对。她如今是刘家的主母,不可能一辈子不出现在外人面前,前头还可以用安胎坐月子混过去。想到即将大办的满月酒她便一阵头疼,杨家的聪明人很多不假,但蠢妇也不少!希望她不要那么倒霉地遇上吧。
思来想去,她还是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能杜绝事发的可能性,虽然她可以抵死不认,但事情若发生了,总会让刘地主疑心的。铲除了杨家?痴人说梦,如今的杨家可不是什么平头百姓,打蛇不死的后果她可承受不住。除非...那刘家的财产就全是她儿子了。
其实白茶花不知道,刘地主已经滴血认过亲了,两人的血是能融在一起的。刘地主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四十好几才得了这么个宝贝蛋,头戴绿帽替人家养龟儿子的事他是坚决不干的。对于这个结果,不知说是白茶花的幸运还是说刘地主不幸,大概这是刘地主这辈子缺德事干多了的报应吧。
“夫人。”
一声夫人,将白茶花给吓醒了,她捏了捏手掌心的汗,瞪了那丫环一眼,“作死啊叫那么大声!”
小丫头忙跪下,瑟缩着。
谢云姝的肚子越来越大,像抱了个大西瓜似的。已经过了稳婆所说的产期,二郎等人焦急之余拼命安慰她晚个几天而已,不用怕什么的。
谢云姝抱着个偏大一号的球心里惴惴不安,她肚子里不会是双胞胎吧?这是穿越女的福利,难怪她会多想了。其实她个人比较偏向一个个来生的,两个太费心力。不过若是两个,她也不会嫌弃。
七月初一,大吉。历经三个时辰的折磨,谢云姝产下一名哭声嘹亮全身通红的胖小子。这可把杨母喜得合不拢嘴,在二郎家住了两个晚上,她担心她不在杨大嫂和高氏会闹腾起来,也不敢久住,只住了三天便匆忙回去了。
团团看到小老头似的弟弟很伤心很难过,以为弟弟长大也是这个样了,眼泪巴搭巴搭地往下掉。直把大伙唬了一跳,忙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得知了答案后,大家啼笑皆非。
“团团,你就放心吧,你弟弟过些日子就会变得白白胖胖了。告诉你哦,你以前也是这么过来的。”
团团惊恐地向哥哥求证,得到糯米肯定的点头后,瘪瘪嘴,好嘛,他以前也这么丑过。
团团抱着糯米的手臂直摇晃,满脸期待地看糯米,“哥哥,现在团团丑吗?”
糯米拿出当大哥的范儿,认真地摇了摇头,“团团很漂亮呢。”
“嗯,那就好,弟弟以后也会长得像我一样漂亮的。”说着还肯定地点点头。本来团团都打算好了,如果弟弟以后都这个样子的话,他也不会让别人说弟弟丑的,他一定会挡在弟弟面前保护他的。
或许是感受到众人的忽略,小娃儿扯开嗓门大哭起来。谢云姝忙将他抱了过来喂奶,小家伙眼睛还没睁开,闻到熟悉的味道,很委屈地哼了两声,便埋头卖力地吃起奶来。
这回虽然又是在炎炎夏日里坐月子,但谢云姝坐得比上回舒服。谢母也抽空过来伺候了她两天,见她这边时刻都有下人服侍着,严婶的汤汤水水做得比她还正宗,放心之余未免有些失落。儿女大了,她也老了,他们身边渐渐有了可以取代她的人。
谢云姝是个会看人脸色的,见她那便宜老娘盯着那碗香喷喷的鸡汤落寞出神的样子,不禁有些鼻酸,忍不住靠近抱着她的胳膊蹭了蹭,“娘,我还是觉得你熬的鸡汤有味道一点。”
谢母缓缓地回过神来,笑了,“都多大的孩子了,还撒娇,羞不羞啊。”她帮谢云姝捋了捋掉落的发,“姝儿,可曾怪过娘偏心?”谢云姝一怔,却不知如何回答,她不是真正的谢云姝,不好回答谢母这个问题,此时只能沉默了。而谢母却把她的沉默当成了默认。谢母叹了口气,却是什么都没说,走出了她的房间。
谢母住了两天,便回去了。
大房那边杨大嫂和高氏也来看了谢云姝一回,杨大嫂只和她聊了两句就到老三家等承宗回来了。
谢云姝瞪大了眼,“你是说表妹她做了刘地主的第七房姨太太?”这消息既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
高氏撇嘴,“现在她已经被扶正了,今儿刘地主正大摆流水席庆祝他儿子满月呢。”她们都知道那孩子肯定不是刘地主的。时间上不对,若白茶花落过胎后,少说得也休养一两个月才能行房,那娃儿可不是七八个月的早产儿。
过了最初的惊讶,谢云姝对白茶花做了刘地主姨太太这事不置可否,毕竟谁都有向上爬的权力,谈不上她的做法是对是错。
高氏继续唠叨,“今天上来县里的时候,我听到她嘴里嘀咕着什么要去戳穿这**的假面具,让大家闹明白这女人有多**之类的话。”
“什么?”听到这消息,谢云姝大叫一声,心思百转,“嫂子,你赶紧到老三那边,让三弟妹拖着大嫂,别让她离开,向个空把这事告诉三弟妹一声。你出去的时候顺便让下人帮我把二郎叫来。这事事关咱们杨家的脸面,你得赶紧去。”长嫂如母,即便大嫂再不对,也不是他们这些做弟弟做弟妹的能教训的,只有把大哥和婆婆请来才行。这事还得二郎去办。
高氏见谢云姝变了脸,而且见她说得如此严重,心也慌了起来,忙站起身往外头走去。见到如意时,让她将二郎找回来。
谢云姝狠狠地捶了下床,她这大嫂,真真是头发长见识短,脑子里装的恐怕都是豆腐渣吧?他们二房都搬得那么远了,怎么感觉他们还是阴魂不散似的?
这两年他们杨家还不够打眼吗?不知道多少人暗中等着看杨家的笑话,不挟紧尾巴低调做人也就罢了,偏她还上赶着要去演一出给人家看。她以为自己的青天大老爷呢,戳穿人家的面具?白茶花和他们杨家是表亲关系,真闹将开来,何尝不是打他们杨家的脸面?而且甭管这事是真是假,一旦杨大嫂做了,杨家和刘家肯定是势不两立的。她这是给杨家竖敌啊。
这事口说无凭,上回为了顾及白茶花和杨家的脸面,可是私下请郎中诊的脉,白茶花可是从头到尾都没露过脸。若大嫂去闹时,若刘地主是个能忍的,他就是忍着恶心将孩子承认下来,反过来咬杨家一口,说杨家居心不良,那杨家就百口莫辩了。
你堂堂杨家竟然还容不下一个孤女?即便她做得不对,也是杨家的亲戚啊。再时追根究底下来,大郎那事也捂不住。
这事捅破了,不管是真是假,于他们杨家都没有半分好处。若是真的,他们杨家也得跟着丢脸。若是假的,你杨家处心机虑对付一个孤女,别说这人还是你家亲戚,居心何在?光村民的口水都能把你湮死,他们杨家几辈子攒下来的脸面也要被败光了。
最好的做法便是以静制动,只要白茶花不来招惹杨家,他们又何必断人生路?
白茶花自打去年九月后就没再出现过了,这不也是白茶花摆出的态度吗?大家各过各的,你别来招惹我,我也不去搭理你。
前头的事,说到底还是大郎占了便宜,她为什么就不能给人一条活路呢?就当不知道不就行了。若不服气,她这大嫂想断人活路赶尽杀绝,若你有这个能力,行,她是没意见。但你没这个能力,你就得忍,别净给家族惹麻烦。
事关重大,大郎和杨母都来了。事情是在老三正厅那边解决的,谢云姝坐着月子不宜出门没有参与,不过她也没太担心。薛氏是个聪明的,镇住场面不成问题。
果然,二郎回来时把事情的经过结果都提了下,杨大嫂被杨母大郎勒令禁足,轻易不准踏出大门一步。而杨大嫂原本不服气的,在承宗的请求下,终于蔫了下来,她可以不在乎杨家任何人,可以不在乎外人的任何看法,但她不想耽误了她的孩子。
听二郎提起承宗,谢云姝叹了口气,其实整个杨家,日子过得最艰难的不是杨大嫂,而是承宗这个孩子。杨大嫂就像一个任意妄为的挥霍者,而她的儿子承宗却一再地为她的行为买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