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心坐在爸爸的病房里,看着沉睡的爸爸,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总是没办法适应,这五年来面对的都是一具只有一口呼吸的植物人。
曾经还想,说不上什么时候,爸爸就醒了。
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是这样,坐在爸爸的病床边,看着沉睡的爸爸,想着下一秒爸爸就会睁开眼睛,和她说话。
只是现在,就连德康的医生也说,爸爸很可能不会再醒来了。
她很难过。
期盼了五年的希望,就这样破灭了。
可她又忽然笑起来,握着爸爸的手,笑得声音哽咽。
“爸!你们为什么要这样?”
“妈妈不在了,你也要离开我和哥哥吗?”
“你真的打算一直这样睡下去,不再睁开眼睛,看看你的心心了吗?”
“爸,你是不是生心心的气了?所以才不肯睁开眼睛?”
“爸,我不怪王淑兰了!你醒过来好不好?”
“五年了爸!你到底还要这样躺多少年?醒过来好不好?哪怕有一点点反应也好……”
叶天心抱着爸爸有些浮肿的手,哭了起来。
她忽然感觉到,爸爸的手指动了一下。
“爸!”
惊喜抬头,泪光模糊中,看到爸爸紧闭了五年的眼睛,竟然慢慢睁开了。
“爸!爸!”
叶天心不住擦拭眼角的泪珠,终于看清了爸爸苍老虚弱的容颜。
“心心……”
叶振海虚弱的声音,沙哑无力,仿佛走失在沙漠已久几天不曾喝水的旅客,让人听了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但叶天心依旧很高兴,爸爸终于醒来了。
“爸,你别急,你等着,我去喊医生。”
叶天心刚要走,被叶振海一把拽住。
“心心……”
叶振海吃力地张着嘴,一双泛红的眸子,紧紧盯着叶天心,仿佛要说什么话。
叶天心赶紧将耳朵凑上去,“爸,你想说什么?”
“你妈妈呢?”
叶天心的心口猛地咯噔了一下。
“爸……”
“帮爸爸找到你妈妈吧,我看见她了,她还活着……我真的看见她了……”
叶振海的力气忽然很大,抓得叶天心好痛,就好像在用生命里最后一丝力气似的。
“天心,你答应爸爸,帮爸爸找到你妈妈好不好?”
“天心,一定要找到你妈妈……”
叶天心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耳边传来呼唤声。
“大小姐,大小姐!”
叶天心猛地一个激灵惊醒,再看向病床上的爸爸,依旧保持原来的样子,静静地躺在那里,鼻子上放着氧气罩,根本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
“爸!”
叶天心扑上去,不住摇,“爸!你醒醒!”
“大小姐,你这是干什么!”陈叔见叶天心额上冷汗涔涔,急忙拉开叶天心。
“大小姐,你怎么了!”
“陈叔,我爸爸醒了,刚刚还跟我说话来着!”
“他真的醒了!”
叶天心拽住陈叔,声音急切,瞪大的双眸里,依旧残存着晶莹的水雾。
陈叔叹了一声,“大小姐,你是太累了,做梦了。”
“不会的,真的不是,刚刚明明很清晰,爸爸真的醒了!”
陈叔摇摇头,“大小姐你看看老爷,还是原来的样子,哪有苏醒。”
“你是真的做梦了,不早了,快点回去歇歇吧,这里有我。”
陈叔安抚了叶天心好一阵,推着叶天心出门。
陈叔关上病房门,看向病床上的叶振海,一如既往的老样子,哪有半分醒来的迹象。
陈叔摇摇头,重重叹了一声。
“老爷,你就睡吧,一直睡着吧。”
……
叶天心幽魂一般走出医院。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德康医院在城西,苏嘉卉家在城东,叶天佑送苏嘉卉还没回来。
低头看了一眼手机。
厉翰轩居然没有联络她,也没有问她现在在做什么。
如若平常,超过晚上九点,她没有回去,他的消息和电话早就挤爆她的手机了。
靠在医院外的一棵大树下,苦涩地笑了笑。
自从白轻语回来,他就不一样了。
这个时间了,白轻语的音乐会应该结束了吧,他们应该在一起开庆祝宴会吧。
点开厉翰轩的微信,翻了翻以往他不是提醒她吃饭,就是喊她回家的消息记录,心口里酸酸的,眼眶也慢慢变红。
急忙深吸一口气,挥散这股酸涩难忍的滋味,点开厉翰轩的朋友圈。
向来极少极少发朋友圈的厉翰轩,今天居然发了一条。
时间正是半个小时前。
照片是一个白裙女人,坐在钢琴前的背影,乌黑的长发披肩,身段优美纤细,在灯光的笼罩下,格外的美。
他不仅仅发了图,还配上一句话。
“时隔三年,再听你弹琴。”
这简单的一句话,叶天心嗅到了浓烈的思念,无尽的情深意重。
她急忙关掉手机,仰起头,看着无边无际的夜空,忍住眼角再次涌起的滚热酸涩。
她还是笑了。
“有什么的!不喜欢就不喜欢呗!”
一手覆盖在自己的小腹上,“宝宝,你才是妈咪的全世界。”
一直等不到叶天佑回来,想打个车自己回去,可她的包在厉家司机的车上,手机里仅剩的零钱,已经用来支付之前来医院的车费了。
想到空空如也的手机钱包,忍不住将厉翰轩的从头骂到脚。
该死的男人,居然把她的钱全放在理财里了,连她自己之前的私房钱也没多留一分。
德康医院的地理位置,本就偏僻,现在又是深夜,周围没有什么车,宽阔的街道一片空寂。
在这样安寂的夜里,显得有些凄冷和恐怖。
她抱紧自己,忍着夜色沉凉,继续安静等叶天佑。
身后好像传来隐约的脚步声,正在向着她的方向慢慢靠近。
叶天心只觉脊背一凉,心口猛然缩成一团。
……
叶天佑送苏嘉卉到家。
他没有进门,见苏嘉卉走进去,开了客厅灯,刻意等了几秒,才道。
“在里面锁好门。”
苏嘉卉还以为叶天佑或许会进来,但也知道,叶天佑不会在深夜,进一个单身女孩子的家门。
当叶天佑帮她关上家门,她也不觉意外。
叶天佑没有当即走,等听见苏嘉卉在里面锁上门,这才转身下楼。
苏嘉卉的家,住在五楼,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楼层声感灯依次亮了。
这个时候,楼下传来匆忙上楼的脚步声。
叶天佑微微侧身,等楼下急着赶路的人上来。
楼下的楼梯缓台,出现一道人影,随即便是一张帅气的脸。
叶天佑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眉心几不可见地蹙了下。
上来的人,正是顾乔诚!
他疾步上楼,就是准备抓苏嘉卉和野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