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单是过来晚饭点覃黎还没回来这一条,就让廖芳云觉得这头一回相亲算是首战告捷。
廖芳云和覃升辉俩人吃了晚饭,覃升辉就说下楼抽烟,蹲在了楼道门口。廖芳云晾衣服朝着阳台底下看,穿着睡衣的升辉蹲着看也不大,模模糊糊的,只有那烟头子上的星火眨着忽暗忽明。
这人平时怎么说都赖在沙发上,边抽烟边看球,烟灰星子把沙发垫烧出来好几个焦黑点子,跟他囡囡一个德行,今儿也真是心急嘴由硬。
她抖抖衣服,正好楼下亮起来车灯,是一辆越野车,她探头去看,正好在路灯光照底下,副驾驶上跳下来的长头发红蝴蝶结,可不正是囡囡。
她看见女儿先跟车里人摆了摆手,接着目送车子倒车出了小巷口。没注意暗里的升辉已经紧张地掐灭了火星子,站起来盯着车里的人。
覃黎看着车子开走,转身回家,楼道门口站着个穿着棉布睡衣的光头,“爸,你怎么在楼下?”
“下来抽烟,你妈嫌呛。”
她心里猜到了爸爸心口不一,也没戳穿,上前挽着爸爸的胳膊一起回家;“冷不冷啊爸,走我回家跟妈妈说说,咱都二三十年老二手烟民了,还计较这”
覃升辉绷着也没忍住,憋着问道:“就刚刚那个小伙啊?奥迪A8?倒车技术不错。”
“啥啊,那是滴滴司机。”
“哦,司机啊。”覃升辉老实单纯,“他咋没送你回来,大冬天的,天黑那么早,你一个人打车,多不安全。这小伙子靠不住啊。”
“可不是嘛,你跟妈说说,靠不住啊。”
“靠不住你跟我直说啊。”廖芳云早开门等的不耐烦了,俩人晃晃悠悠半天也没爬上楼。她又好奇又心急,什么“一个人打车”的话听到了七八分,又担心囡囡相亲又怕覃升辉感冒,只望着俩人走快些上楼。
“怎么样,人见到啦,是不是一表人才?工作可好?性格怎么样?不是妈宝男吧?你俩去吃晚饭了?楼下车他送你回来的?”
“不是,是约车司机。”覃升辉插嘴道。
“你看电视去。”廖芳云白了她一眼,就急吼吼盯着进门放包脱衣服挂衣服不紧不慢的女儿,那架势,像是准备换上睡衣卸个妆洗个澡再回话。
女儿脸上挂着晦暗不明的笑脸,廖芳云多少看出一些好眉目,倒也不急。其实覃黎笑是笑在为着什么事儿得编这么一个大谎话给父母听,既焦虑又觉得好笑,一时之间觉得这相亲能成的话说出口,就真的能皆大欢喜后顾无忧似的。
她绷了绷脸色,“人我是见到了,样子还行,高高大大的,挺谈得来,他说愿意处处,我想着你们介绍的不会错,处就处吧”
“什么叫我们觉得不错啊,你觉得呢?你愿意处?”
覃黎谈过几段恋爱都在学生时期,都没敢跟芳云说,她还以为自家女儿是个冷面无情的主,有一年以为女儿是个同性恋,在家大吵一架。女儿这么一松口,她一时又有点生疑。既担心是强求了女儿,又怕是那男孩太会骗小姑娘,到时候女儿被人玩弄了。
“他是我幼儿园同学,知根知底的,现在又高又帅的,别人愿意,我为啥不心动啊。”这是覃黎早就想好的托辞,亲妈素来是忧心又多疑,话也只能点到为止,说多说少都不能让廖芳云安心的。
“幼儿园同学?”廖芳云想了一想,“司航?”
覃黎就知道妈妈八成能想起这个同学来,因为有一次吃饭廖爸爸说起来覃黎上幼儿园的事情,廖芳云一下子就说起来“你那个时候可喜欢你一个叫司航的小男孩了,叫司航,一放学叽叽喳喳就跟你爸说今天跟司航有没有一起玩,玩了积木还是滑滑梯”,把覃黎羞臊得不行,连连否认说不记得了。她确实不记得了,没想过自己还有小时候心性如此纯然而不加掩饰的直白。
廖芳云一看覃黎点头,心下了然,高兴地不得了。
“好啊,好,你小时候就特别喜欢人家,真是有缘分啊,妈妈不掺和,你俩好好处着。”说着喜气洋洋地就要给闺蜜苕苕打电话。
自知蒙混过关的覃黎不敢多留,赶紧钻进了房间里。
还没来得及开灯,手机提示消息的亮屏瞬间唤醒了漆黑的屋子。
Z:你什么时候回西川?
Z:走之前我请你吃个饭吧。
Z:上次请你挑的包,我妈妈很喜欢,难得夸了我一下。
覃黎看到章浩涵的消息,心脏就咚咚地跳起来,对这个人的心情逐渐复杂起来,甚至在和司航相亲后,自己陷入了极度的心虚。
她不置可否,虽然不可能和司航有任何发展,但是她私心里对今天和司航的相处感到异常的愉悦,甚至是兴奋,司航于自己来说是曾经的遗憾,如今这样的重逢、司航这样的挽留、还有契约恋情这些,都让她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幸运与满足。
可以说司航是最合适的对象,出现的时机巧妙地让她觉得命运不可思议。覃黎可以在西川继续单身生活,又对晚城牵挂自己婚恋问题的家人有所交代,实在是在妥帖不过。正如自己所想,只要
她越是能敏感而强烈地感受到章浩涵对她油然而生的异样情绪,她就越是费解。
确实,章浩涵有着覃黎无法拒绝的魅力,疯狂地吸引自己。可是他温柔的面具下,感情是那样清冷淡薄,怎么会轻易对自己投入感情。她觉得自己可能被当作与文娆的记忆相连的替代品,可是自己与文娆的种种都不相同,怎么可能成为她的替代。覃黎对于章浩涵在西川相遇前的印象,仍然停留在他对
他们之间又横贯着覃黎所认为沉重的过往。他也曾经是用同样责备又戏谑的眼光看自己的人,这一点上她无法释怀。
这种想又不想的复杂情感,让覃黎时刻戒备着章浩涵的靠近,防止自己坠入情感的漩涡,就像曾经陷入程燃的诱惑中一样。
她感觉自己在黑夜里水淋淋的,明明还没有去洗澡,与司航相处一下午的轻松快意,又被章浩涵的消息推进进退两难的泥泞中。
坐在电脑前办公的章浩涵看到微信电脑端图标再次闪烁。
尽管已经几次把组员消息当成覃黎的回复,他还是颇有期待地点开来。
栗子:我明天就走,不用请我啦。
栗子:举手之劳,又不是花我的钱/狗头
覃黎合上手机,摁开了身旁的房间顶灯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