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金天骄。
我是辽国当朝宰相的第一个孩子。可我母亲说,我的出生差点给她带来了杀生之祸。
当时父亲一看,是一个女儿,气得差点杀了她。
他气愤,不仅是因为我是女儿身,还因为一年前他的死对头,一品大臣王元家中添了一个男孩。
父亲就是这样,容不得别人半点比他好。
而我,从小被困在这深闺中,学习书法,字画,刺绣……凡是女孩要学的我都得学,男孩要学的我还是得学。我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要努力的学习,好得到父亲的赞赏,好为父亲赢得炫耀的资本。但是父亲从来没有因为这个赞赏我,每次见到我的时候,都是愁眉苦脸。我知道,他在意我的性别,可我自己不在乎。
我九岁那年的某一天,是父亲的诞辰。冷冷的家里顿时变得热闹非凡,连一直不苟言笑的母亲都笑了。佣人们忙上忙下,四处张罗着,都想把这次的诞辰办好。
可我,依旧只能在书房里练习写字。我唯一能够了解外界的渠道,就是面前的那扇窗户。
写累了,我打开了那扇窗户。春风中夹杂着芬芳的栀子花香,扑面而来,暖融融的。
后花园真美啊,尤其是在如今的阳春三月。百花争艳,一朵美过一朵,争先恐后的展现在我的面前。
我看到一个男人在后花园里。他背对着我,好像在拉二胡,优美而又哀伤的音乐从他那里流出来,溢满了整个后花园,是那么的唯美。
他看起来很瘦削。
“你是谁?”我冲他喊道。
他显然是吃了一惊,优美的音乐戛然而止。他回头,看了看我。
他的脸,英俊而又苍白,精致而又瘦削。
“大小姐好,我是贵府请来的乐师。”他拿着二胡走到窗户旁,对我说。
我可不关心他是乐师还是什么,我现在只想出去而已。只是我那父亲大人把房门给锁住了。于是我说:“外面很热闹吧?”
他点了点头,深邃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说:“小姐没出去看过吗?”
我露出了无奈的表情,指了指不远处困住我的门,一把很大的门锁横在那里。
“小姐,你若是不害怕,就去搬个凳子来,从窗户中跳下来吧,我会接住你的。”他说。
我等的就是这句话了,马上去搬了凳子,爬上了窗户。可倚在窗户上,我却犹豫了。这窗子这么高,要是跌下去,肯定会跌伤的。我有些害怕,可对上他那坚定的眼神,那么让人信任。我跳了下去。
他接住了我,稳稳的接住了。倒在他怀里的一刹那,我的身体一阵颤抖。我感觉我好像倒在了一大堆棉花上,轻飘飘的,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
虽然那一年我才九岁,他大概有十八了。
他带我出去了。
这是我第一次上街,第一次看到那么多陌生的面孔,第一次看到车水马龙的热闹景象,我感觉这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
他给我买了糖人,各种糕点,我吃的满嘴粘腻,看着他英俊的脸傻笑。
可他却不笑,一直都是一副愁苦的表情。
就在这一天,我知道他叫冷意,是京城有名的乐师。
回去之后,他又把我从窗户里安全的送进房间。我坐在窗户上,看着他瘦削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我都舍不得从窗户上下来。
冷意。我的心,顿时全部被他占据。
父亲的大寿转眼就到,这一天我被特许可以在家里走动。当仆人把房门打开后,我就像出笼的鸟儿一样飞了出去。我好兴奋,我在来来往往的宾客中穿梭,希望马上找到冷意,让他带我出去玩。
走过大院的时候,我看到了他。
他,安静的坐在大院里,周围围了一圈吵闹的宾客,与他的安静有了鲜明的对比。他一只手拨了拨弦,头凑过去专注的听了听,然后就开始拉二胡了。
他拉了一首比较欢快的曲子,轻快美妙的音乐从他的指尖缓缓的流出,他闭上眼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虽然他的眉宇间还是透着哀伤,但在我的心中,他永远都是最好的。
这一刻,我呆呆的站着,看着专注的他。我多希望周围的宾客全部消失,就留下我和他。我只想静静的听他拉二胡。
今天,父亲居然赞扬了我,这是他第一次赞扬我。不过,他赞扬的不是我的才华,而是……
“总管大人,你看小女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惊人之貌,将来可否入宫为妃?”父亲说。
他只是赞扬了我的容貌,因为我的容貌可能对他有利。
“当然。”总管谄媚的说,“小姐如此美艳,为妃也是自然。
父亲笑了,笑的那么灿烂。
原来他想把我送进宫做妃子。
我是他亲生女儿,他怎么舍得把我送给那个五十有余,有老又丑的皇帝做妃子?
我心灰意冷。
那一晚,我来到了后府,来到了冷意住的房间。父亲的大寿已经结束,他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出府。
我走到他的身边,轻轻的说:“带我走。”
我知道,他肯定会拒绝,甚至嘲笑我。一个九岁的小女孩,说出这样的话,是不是很可笑?
我等待着他的回答。
他没有回答我,甚至没有说任何一句话,拿了件斗篷给我披上,让我混在乐队中,大摇大摆的出了府。
这一走,便走了四年。
四年,我一直都跟着他,走遍天涯。他从来不跟我多说什么,甚至连一个笑容也不会给我。但我觉得无所谓,能跟在他身边就好。
他经常去各种地方表演,也会结识很多三教九流的朋友,但他从来不让我和他的朋友接触。
我甚至都不知道,我跟他现在是什么关系。他不说,我也不问。
我只知道,我很幸福。
直到四年后的一天,这种僵局终于被打破。
那一年,我十三岁了,穿着他给我买的新衣服,在花园里不停的跳舞,奔跑,大汗淋漓。累了之后,我一头撞到了他的怀里。他一本正经的把我扶正,冷不丁的说:“我要送你回去了。”
这对我来说仿佛是当头一棒。我知道他做的决定一般都不会改变了,我抬起头看着他,说:“为什么?这四年来,你把我当成什么?”
他显然吃了一惊。虽然这四年来他已经习惯于我的成熟,但我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仍然是吓了一跳。他说:“天骄,我……”
不等他说完,我便打断了他。因为我等不及了,我已经等了四年了!我说:“我爱你。你难道不知道吗?”
他用不可思议的看着我,说:“天骄,我想你误会了,你还小,才十三岁啊……”
“是的,我是小。但这并不代表我不会爱!我爱你。”我说。我的态度根本不像在表白,倒像在逼他。
他惨淡的笑笑,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带你出来四年吗?”
这正是我想知道的。我说:“为什么?”
“四年前我去宰相府的时候,我就已经爱上了青楼的花魁来莺儿。我想为她赎身,可我没有钱。那天你跟我说,让我带你走,我就想到了一个办法,绑架你,勒索你父亲。我没想到的是,你父亲竟然不怎么在乎你的生命。我跟他僵持了四年,到昨天他才肯给赎金。”
我吃惊了。四年前他答应带我走,我以为那是因为他爱我。可我万万没想到,他是为了赎他的爱人!
“所以,你今天才会想把我送回去?这四年,我只是你勒索的工具?”我含着泪向他咆哮。
他认真地看了我一眼,说:“这四年,我有没有亏待过你?”
此刻,我无言以对。四年了,我在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下,做着温馨而又幸福的梦。他的确没有亏待我。
我妥协了。我带着一点痛,一点恨,离开了他,回到宰相府。
四年未见,父亲大人还是老样子,威严的没有一丝温暖。他见到我,二话不说,一个巴掌打在了我脸上,怒喝到:“金天骄!你害我花了多少银子!”
我一言不发。
父亲对我动了家法,十三岁的我被打了一百大板后,抬进房间。我躺在床上,疼得嘶哑咧嘴。我想起了冷意,眼泪夺眶而出。
冷意啊冷意,既然你骗我,为什么还要告诉我真相,为什么不一直骗下去?为什么不让我一生都在你的骗局中?
现在,你一定拿了银子赎回了你的爱人,你们去过甜蜜幸福的生活了,那我呢?你让我带着冰冷的心,留在冰冷的府里,带着对你的毫无希望的思念,冰澈透骨。
两年后,父亲跟我说,要我进宫。
“今晚皇上会来府上,我要你想办法吸引他的注意,去皇宫做妃子。”父亲说。
“是。”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他。冷意都不要我了,我还有什么好在意的?
晚上,皇上在宰相府的热烈欢迎中,来了。
十五岁的我,穿着华服,画着精致的妆容身姿曼妙,明艳动人。我在后花园散步,“邂逅”皇上。这时,我才见到当今的太子。六十有余,大腹便便,长相丑陋,满头花白。我不在乎,假装摔倒了,一头扎进他的怀中。
“对不起皇上,我该死。”我柔声说。
“没关系,美人请起。”皇上那色迷迷的腔调让我觉得恶心。
就这样,我很轻易的进了皇宫,做了妃子。大婚之夜,皇上没有宠幸我,只对我说:“朕知道你是宰相大人刻意想安排进宫的。朕不能驳了大人的面子,但朕与你没有感情,所以……”
正巧,我也没有那种意思,便顺水推舟,说:“陛下放心,臣妾不会与外人说的。”
他的表情先是惊讶,然后便是赞赏。十五岁的我,竟如此会说话。
其实我也惊讶,原来皇上什么都知道。
但是,我才不甘于这样的生活,我才不甘于做一个没地位的小妃子!况且在这深宫中,没有孩子的女人,下场一向都很悲惨。
我知道皇上深爱着自己的皇后,她叫金百媚,按辈分是我的姑姑。
成大事者,至亲亦可杀。这句话是父亲教我的。有一天,皇后去看清妃时,我偷偷的把见血封喉毒滴在了清妃的杯中。然后,我把毒滴在了皇后的手帕上。
清妃当场就死了。
验毒的人说,皇后娘娘的手帕上有毒。
“不是我下的!”皇后,我的姑姑,力争着。但此刻已经没有人愿意相信她了。她撇了撇我,说:“当时天骄也在,你们怎么不怀疑……或许我手帕上的毒就是她滴上去的!”
愚蠢的女人。我想。我刚想辩驳,皇上就说:“贱人!你还想诬赖给天骄吗?天骄才十五岁,哪能做这样的事情?况且你是她的姑姑,她怎么可能会害你?”
皇上,居然这样想,真是更加的愚蠢。我想。
就这样,皇后被赐死了。我顺理成章的当上了皇后。
但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有一天,皇上还是知道了事实。我下毒,让他亲自下旨杀死了他最爱的女人。
可是,这也不能都怪我吧?谁让他当时宁可相信我,也不相信自己的结发妻子呢?
“贱人!”他仍旧这样骂我。
但那又能怎么样,他终究动不了我。他怎么能够得罪我那做三朝宰相的父亲?
我知道,我不能只靠着父亲。父亲日渐老去,总有一天他保不了我。我能依靠的只有我自己。
他最爱的女儿叫列瑶,是姑姑金百媚的女儿,长得倾国倾城,只比我小五岁。但她恨我,几乎到了咬牙切齿的地步。她知道她自己的母亲是死在我的手里。
我却很欣赏她。皇上基本不怎么理国事,都是她在打理。
有一天,皇上居然踏进了我的寝宫,对我说:“朕今天带你去看一场好戏。”
好戏?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我随他去了。
在殿外,我看到了冷意。
我差点没从殿上摔下来。我含着泪,看着他。他变得更加的瘦削,但目光依然炯炯有神。他看到了我,也露出吃惊的神色。
此时,我已经贵为皇后,而他还只是一个穷困潦倒的乐师。我的心中充满了优越感,得意的看着他。
“这是朕从民间找来的乐师,皇后要不要听一曲啊?”皇上带着深不可测的笑容,对我说。
我可不能被他看出什么来。我故作镇静的说:“好啊。”
冷意便开始拉二胡了。那乐声依旧凄美动人,却更加耐听了。他的乐声,我已经听了四年。
这乐声,让我想起了这四年来的欢声笑语,不禁热泪盈眶。
“皇后觉得怎么样?”皇上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机械似的说:“很好。”
“朕可没觉得有多好。”皇上的声音开始发冷,说:“京城第一乐师不过浪得虚名,来人,给朕把此人斩于殿下!”
听了这话,我差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我在心中呐喊着,可最终呆若木鸡,一言不发,好像事不关己一样。冷意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大叫着“饶命”。
最终,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人头落地。
之后,皇上便走了。走的时候瞪了我一眼,说:“你让朕失去朕最爱的人,朕也让你尝尝这是什么滋味。”
“哈哈哈哈……”我笑了,笑的有些阴森。我说,“原来杀人这么有趣啊。”
然后,我用挑衅的眼神看着皇上。
他说了声:“你狠。”被我气走了。
他走后,我立即奔到石首旁。
冷意已经身首异处。
冰冷的泪水打湿了我的脸。
我一边擦着脸,一边想:人生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自由吗?不,我逃了四年,最终还要被关在这冰冷的皇宫。
是爱吗?不,我爱了冷意四年,最终得到的却是欺骗,现在他的死还在折磨着我。
人生最重要的,是权力,是至高无上的权力!冷意并没有犯什么错,一道圣旨便可以马上让他人头落地。
从这一刻开始,我渴望权力,虽然它遥不可及。
皇上不宠幸我,正好,我找了很多武将,逼他们教我武功。我还找了很多大臣,拉拢关系。
我在做这一切的时候,都要躲避着列瑶公主的眼。她是那么的精明干练。
天助我也,有一天,列瑶居然要嫁人了,要嫁给大金国的皇上,元无极。
列瑶走后,皇帝还是昏庸,江山社稷无人把持,我便自作主张的染指社稷。一月之后,皇上竟然把很多的奏折都交给我批阅。
愚蠢的皇帝。我暗想。以前他没有提防我,让我害死了他的皇后,现在他又不提防我了,他将会失去什么?
我不止一次想要取他的命,但最终都没能得手。他防备我,防的很深。
后来列瑶死了,即使我已经是一个狠毒阴险的女人,但我真的很惋惜这样一个人才的离去。
小玲回来了,告诉我们是宋傲荷杀了列瑶。愚蠢的皇帝竟要挥兵攻打辽国。他难道不知道,这样做不但报不了丑,还会亡国吗?
我劝阻她,并且让人把宋傲荷接进皇宫。
第一次见到宋傲荷时,嫉妒便在我的胸口疯长。这样一个姿色平平的女人,犯了弑杀太后的大罪,大金元皇帝居然没有杀她,只是把她送出皇宫!如此深厚的爱,发生在一个帝王身上,是多么的不可思议!纵使皇上多么的爱他的原配皇后金百媚,在误认为她杀了清妃之后,还是给了她一杯毒酒。
但我不能被嫉妒迷了心智,我要宋傲荷这个女人,帮我一把,祝我得到千古帝位!
我利用宋傲荷的柔弱,利用皇上的复仇心,取了皇上的命。但在这之中,我也失去了多年的内力。
成大事者,必须付出代价。我的心里好像装了一个转轮,在疯狂的转动,停不下来了。
我让我的心腹密医把皇上的尸体保存好,放在床上,然后告诉天下,皇上病重了。
我知道这一定会引来很多的猜疑,但第一个来皇宫探望的,居然是我的父亲,当朝宰相。
我故作镇静的坐在床的一角,哭泣着。这么多年的皇宫生活,已经使我的脸变成了一张假面,可以随着环境的改变而迅速作出变化。我哭的很伤心。
父亲狐疑的看着我,说:“皇上什么时候倒下的?”
“昨天。”我说。
然后,父亲大人慢慢的走到床前。此时的我,一瞬间变得很紧张,大概所有的孩子在父亲的面前撒谎,都会变得不自然吧。我的整颗心都悬了起来,怕他发现。
就在这静谧而又诡异的一刻,我突然发现,有一只苍蝇叮在了皇上露出的脚上!顿时,我紧张的几乎无法呼吸了,我偷偷的看了父亲一眼,正好对上他的眼神。
显然,他看到了那只苍蝇。他的脸,突然变得怒不可揭,猛地纠起我的衣领,大骂:“贱人!”
贱人?我早不在乎这个称谓了,皇上这样叫过我,宫里的妃子,不知把这个词用了多少遍了。
这时,大臣们陆陆续续的进了寝宫。
我绝望了。我朝父亲鬼魅的笑了一下。我在等,等着他在文武百官面前揭发我弑君的罪行。
我在等着我自己的父亲,把我推下万丈深渊,碎尸万段。
但没想到的是,他居然放开了我,退后几步,当着后面大臣的面问:“皇后娘娘,皇上晕厥的时候在做什么?”然后,他朝我使了个眼色。
我明白他要我演戏给百官看了。我便带着哭腔说:“皇上正准备去看宋姑娘……”
父亲问:“宋姑娘是谁?”
我听了这话,一下子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带着哭腔说:“宰相大人,这都是皇上造的孽啊!皇上前几日打猎时,在猎场遇到了昏厥的宋姑娘,见她美态万分,不由分说就把人往皇宫里带,还准备纳她为妃。可这宋姑娘是大金元皇帝的宠妃,落难至此的啊,皇上这么做,不是与大金国为敌么……”
……
等到那些大臣走后,父亲留了下来。
我走过去,问:“父亲,你为什么没有揭发我?你明明知道……”
父亲打断了我的话,说:“只要你乖乖的听我的,我保证这件事永远是个秘密。”
我冷笑一声,说:“您要我做什么?”
这时,我分明看到了父亲脸上的疯狂与野心。他居然一字一顿的说:“我——要——当——皇——帝!”
这时,我猛的抬头看他的脸,仿佛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一样。这就是我的父亲吗?这就是从小都用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朝纲来教育我的父亲吗?
原来,他竟然有这么大的野心。
当然,此刻我没的选择,我知道如果我不答应,一定会立马碎尸万段,即使我是他的女儿。
我答应了。
就这样,他在外面制造舆论,说皇上贪恋美色,强掳元皇帝的宠妃,而我,在宫中好好守着皇上,露出悲伤的表情,暗地里联系金国元皇帝。
终于有一天,元皇帝按捺不住,挥兵伐我。而我召集所有的大臣进宫,装作贤妻良母的样子,提出把宋傲荷还给金国,平息元皇帝的怒火。我镇定自若,像皇帝一样发号施令,群臣皆听我的召唤。我知道,他们一定是被金国吓破了胆,而我的出现,仿佛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我看到了站在一旁的父亲,他阴沉着脸。
等大臣散尽后,父亲迫不及待的走到我身边,朝我吼道:“不是说好了,让我来发号施令,指挥群臣的吗?怎么你……”
我朝他笑笑,毫不畏惧,说:“父亲,你要当皇帝,可我也想当。”
我这话一出,父亲立刻往后退几步,脸上的表情显示着他有多么的惊讶。他的脸,已经气得煞白。
“贱人,你一个女流之辈,怎么能有这种非分之想?”他的声音更大了。
我朝他走近一步,说:“你一个臣子,都能妄想黄袍加身。我是当朝皇后,怎么就不能等皇位?武则天当初也是从皇后做起的!”
“好好好……”他显然已经快失去理智了,说:“那我去告诉外面的大臣,你弑君,想篡位!”
“我也可以告诉他们,你指使我,想要篡位。”我气定神闲的说。
“好啊,我倒要看看,外面的大臣是相信谁!”他自信的说。
想都不用想,外面那帮大臣一定会相信父亲的。毕竟父亲是三朝元老,大家公认的忠臣,而我,一直被冠以狐媚惑主的罪名。
但我丝毫不害怕,因为我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
就在父亲准备离开的一刹那,我的亲信端着一杯毒酒,拦住了他的去路。我亦从袖口抽出一把匕首。
“父亲是想自己走,还是孩儿帮你一把?”我的声音,如同千年的冰霜,谁听了都会被冻伤。
父亲的身体一下子变得很僵硬,机械似的回头,看着我。他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惊恐。
“我是你的父亲啊……”他的声音便的软下来。
这一刻,太过瘾了!我说:“你何时把我当过你女儿?”
见他不动,我对后面的亲信使了个眼色。亲信便把酒端到他面前,说:“请宰相大人饮酒。”
“不……我不喝……”父亲躲闪着。我眼疾手快,一步上前,狠狠的把匕首刺进了父亲的后背。
顿时,鲜血如同潮涌般喷了出来,喷在我如花似玉的脸上,与我恐怖冰冷的眼神正好相配。我看着前面的亲信,她看我的眼神是那么的恐惧,仿佛我已经变成了一个鬼魅。
我知道,此时的我一定是一个鬼魅。我对亲信说:“把尸体抬下去喂狗。做的干净点,不能留一丝痕迹。”
“是。”亲信颤抖着身体,把父亲拖下去了。
我的狠,令人发指。
然后,我把宋傲荷送走了。
我知道,她一定会有一个比我好的多的结局。
这时,我看到了倚在门前,恋恋不舍的,我的刺客。
我知道,她一定想要离开我,去追随宋傲荷。我是一个多么狠毒的女人,我自己知道。
这一刻,我竟然下令让她离开了。或许是她眼神中的恋恋不舍打动了我。
这是我人生第一次发慈悲。
一年内,都是我在代理朝政。
明着,我降低了赋税,提高了官员们的年俸,我不再修建豪华的宫殿,过着简朴的生活。
暗着,我训练了一大批忠实于我的刺客,让反对我的人一个一个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两年后,我宣布皇帝驾崩,顺理成章的当上了皇帝。
当我站在城墙上,高高在上的看着我的天下,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车水马龙的街道,我突然想起了冷意。
冷意,我这一生唯一爱过的男子,他那瘦削的背影好像就在我的眼前,我在泪水中笑了。
也许,我的前半生真的作孽太多,杀了那么多的人,做了那么多的坏事,连自己的父亲都不放过。
如今,黄袍加身的我,准备开始赎罪。
后半生,我提拔了一大批寒门才子,减免了更多的赋税,做了更多的实事,让辽国更加的强大了。
我不知道后人会怎么评价我。或许我也该像武则天一样,给自己立一块无字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