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展看到巧儿那心急如焚的样子,也不敢拖沓,拉起一件衣服,背上大夫专用的行囊,带上柳小六就往徐府赶去。
还没走到徐府,那走稳的鸡鸣狗吠声是源源不绝,像是狗王、鸡皇牵引起了什么共鸣似的。
周遭的一切不知道是因为夜晚降温的缘故还是昼夜温差的影响,显得雾蒙蒙灰扑扑的,能见度正在急剧的下降中。
到了徐府门前,徐安早就在门外焦急的击掌徘徊,惴惴不安。一看到黎展前来,立马快步上前的拉住他的手便不松开了。
“黎大夫,您可真的算赶来了。”
还不由得黎展分说询问,徐安就往前面引路,看样子事态是远远的出乎了预料。
一路上,柳小六在黎展身后东张西望,企图从外表上看出周围的异样。
“也没啥大事发生啊。”
捕捉到柳小六那悄悄的低语,黎展扭头看了他一眼,才用细不可闻的声音悄悄说道:“难道你没发现?”
“发现什么?”柳小六还是忍不住再度打量了一圈。
可是那一脸的蒙圈样,还是说明他什么都没看出来。
“你想想一路上的变化。”黎展忍不住提醒了下。
柳小六才细细的回想之下,才渐渐的发现越发的接近徐府,周围的事物越发的不同寻常。
首先是鸡鸣狗吠,要说这一家出现这种情况,那定然是遭贼了,或者是家里出现了些不同寻常的事,另外那一接近这徐府的范围,这雾气不说伸手不见五指,但是情况也好不到那里去,总的来说这雾气的扩展速度也太快了些,再有就是越发的接近徐府,这雾气就越发的浓厚。
想到这些,柳小六难免有些不寒而栗,如果这不是天气,那么造成这一切的“神秘事物”,准确的来说是“蛊”所带来的破坏是多么恐怖,简直是不敢想象。
这次徐安带领着黎展他们依旧是往徐府的会客厅而去,看样子徐崇岳应该还在哪里等候。
刚走到会客厅前的花园,一种奇怪的感觉瞬间打断了柳小六的思绪。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像是身体穿过了泡泡或者说是隐形的屏障中一样,耳边传来轻轻的一声“噗”,不仅柳小六有这种感觉,黎展同样也感受到了。
“咦”黎展二人停下脚步,同时下意识的伸手触碰了下,那种感觉再度来袭。
徐安感觉身后没人,提着灯笼回来寻找,发现二人正在不停的重复伸手缩手的动作,变过来催促。
黎展这才想起徐府的事情,拉起柳小六肩膀的衣裳,跟着徐安而去。
靠近会客厅,人影正急忙的窜动,接着点点灯笼的光点,才发现不少男眷在来回穿梭。
“不是不让男性家丁入内吗?这是什么情况。”
徐安头也不回的答道:“现在这里需要他们,是老爷亲自吩咐他们来的,那禁令当然也就做不得数了。”
“我能看看植物吗?”黎展问道。
“哎呀,黎大夫,现在这种情形那里还顾得上那些个花花草草啊,等事情解决了,整个花园搬到你们悬济堂都不在话下。”
既然徐安都这么说了,黎展也懒得和他争辩些什么,先看看徐崇岳的情况也好。
一行三人终于来到会客大厅,门外站着八名手持钢刀,身着棉服的护卫,正警惕的盯着四周来回观望。
听到有脚步,八人立马钢刀出鞘,徐安也听闻动静,三步并作一步的走上阶梯,灯笼提挂在脸边说道:“是我,别紧张。”
看到徐安,几人才长呼了一口气,转眼打量向四周,接着灯笼的光亮,黎展可以清晰的看见这八人,同时也模模糊糊的看到几人的着装,说起来也甚是怪异,除了戴不戴面巾的区别外,这八人都穿着棉服。
其实不光是他们八人,就连徐安也是穿着棉服,这夏天集体穿棉服的举动,真是头一遭。
黎展不是看到这八个人才发现,主要是之前习惯了徐府中的人的着装了。
“咯咯咯!”黎展身后响起了牙齿“打架”的动静。
扭头一看,不知道何时开始,柳小六整个人缩成一团,嘴角不停的冒着雾气,牙齿也是磕碰个不停。
感受和亲眼看到这柳小六的这个状态,黎展也才感觉周围的气温骤降的厉害,不由得拉了拉衣领。
“嘎吱”一声,徐安打开了待客大厅的房门,里面清净敞亮,没有受到外面的丝毫影响,一丝的雾气都没有。
但是,看到周围的一切,不仅是柳小六,就连黎展都大吃一惊,要不是上次来过这,两人都怀疑是不是进错了地方。
并不是说里面是多么的与众不同,只是整个屋子像是穿越了恒久的时间一般,所有的家私、房梁、门柱与上次比起来都是显得陈旧不已。
不仅如此,整个大厅里面充斥着腐败和发霉的味道儿,尽管丫鬟下人们在里面点满了熏香,但是也依旧掩盖不了“时光的冲刷。”
爬山虎也挂满了整个房间,东一条西一条的像是将墙面、柱体分割成了无数块一般。
徐崇岳则是蜷缩在在正中央的大椅子上,用棉被紧紧的包裹住自己全身,从被子的不停的抖动也不难看出来他的状态和身体都不太理想。
感受到有人进来了,被子里面传出徐崇岳的声音:“是黎大夫吗?”
“徐老爷您这是?”黎展侧着头试图从被角缝隙观察到里面的情况,但是看了半天,从眼神中不难发现,他似乎并没有什么收获。
“旧病复发而已,能不能劳烦黎大夫找来以前的方子再配上几副药草。”说话间,徐崇岳依旧是躲在棉被里面。
“看病下药讲究的是望闻问切,徐老爷这个样子,我不知道是不是要换个方子还是要调剂下用量啊。”
“哦,是我疏忽了,那就请黎大夫移步上来帮我看看。”
黎展应邀走到棉被旁,里面的徐崇岳试探着从棉被里面伸出一只手,看样子是想先把把脉。
黎展将药箱放在地上,让徐崇岳的手可以托在那药箱上,还没开始下手把脉,那只从被子里面伸出来的手臂像是墓地里的干尸遇到空气般,正发生着剧烈的变化。
那看上去本就不是很健康的手臂,现在正在发生着一个“骨肉分离”的过程,那皮肤和肉快速的“摊开”在黎展的药箱上,手臂骨则是慢慢的凸显出完整的形状。
“黎大夫,可以开始了吗?”被子包裹下的徐崇岳手臂上没有任何感觉,出言问了句。
黎展盯着徐崇岳的手臂思索了许久,没有再把脉的心思了,那干瘪见骨的手臂现在还有没有脉搏都不知道,就算是有,谁又敢轻易按压这弱不禁风的躯干。
过了许久,还是没有感觉到黎展按压自己的脉搏,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徐崇岳慢慢的将手抽回,那被子包裹下传出来悠悠的叹息:“哎!这也许就是命吧,徐安你送黎大夫他们走吧。”
“这……让黎大夫再试试。”可能是明白了徐崇岳的意思,徐安死活不愿意将黎展他们引出去。
“我知道我这是没救了,何必再麻烦别人,败坏他人的名声,也许这就是命。”徐崇岳的话语间充满了颓丧。
徐安似乎是明白了自己老爷真的已经放弃了,轻轻的拉了拉黎展的手,意思已经是非常明确了。
无论徐安怎么拉扯黎展,他都纹丝不动,上前一观,发现黎展表情凝固,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内心在挣扎着些什么,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想放弃的意思,或者是事情也许还不到自己这一边所预料的这般严重。
想到这,徐安“嘭”的一声跪倒在地。
黎展连忙将他搀扶起来“徐管家这是何故?”
“我知道您是有大本事的人,求求您救救我们老爷一家吧……”
徐安的一席话说得黎展很是触动,但是现在不是救不救的问题,而是徐家到底做了什么事,尽然引来了蛊师这般不要命的报复,而且自己已经解蛊了,对方还是不管不顾的拼死一搏,这样的人家值得自己相救吗?
黎展现在的内心是相当挣扎,但是接下来徐崇岳的一席话让他彻底打消了顾虑,决定还是要帮助徐家这一家老小。
在被子里面包裹着的徐崇岳听闻徐安的哀求,也忍不住说道:“我知道我是个必死,该死的人,但是还请黎大夫再次出手,只恳求你挽救下我的妻儿,他们都是无辜的。”
想到那些小孩和妇女,再结合自己的身世,黎展终于是下了某种决心一般,他决定再次出手,和那迫害徐家的人斗上一斗。
“徐老爷,您先将被子掀开吧,带我先给你治疗一番。”
听到黎展的话,徐崇岳慢慢的放下被子,在那重重包裹下的徐老爷终于呈现在众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