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晃神,人就已经到了马车旁了。
“小,小,小姐,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小厮觉得他好像也没有走神,不过是看向远处,结果一转头就对上了酒珊娘的一双略带阴郁的眼神。这可真是被吓了好大一跳的呢!
“小姐没有买黄纸吗?”
酒珊娘空手出来,嬷嬷一眼就瞧到了,疑惑地问道,“可是带的银子不够,可是老奴已经按照市价的三倍算了呀,不应该呀?难道又涨价了不成?”
不等酒珊娘说话,她又道,“老李头真是越来越不厚道了,他这边规矩是第一次进去价格最便宜,等下次进去就要按照最开始的八倍算了,可是坑得很!”
“老李头是谁?嬷嬷又是如何得知这店铺的规矩的?莫非嬷嬷也来过这里吗?”
酒珊娘觉得奇怪,要是说嬷嬷没来过这里吧,她又分明知道这里的许多规矩,可要是说她来到过这里,又不可能这么多细节都是不同的呀?
“就是你李叔呀,你小时候身体不好,还是老李头给了你一张符挂着,等你周岁了之后,才拿掉了呢!不过这都是瞒着夫人的,夫人还以为是那些大夫治好你的呢!”
嬷嬷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说漏嘴了,但是后来想一想又觉得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就顺势给说了。
酒珊娘却不记得什么老李头,什么李叔的。酒大人跟巡抚大人的关系不好,跟督抚大人的关系算得坏,却也真心说不上多么亲密的。
因此那些人酒珊娘虽然也称为叔叔,却是没有什么来往的。至于金陵城的几家大户,不说酒大人不愿意攀附,怕是那些人心里还瞧不起酒大人呢!这样一来,就更别提什么亲密来往了。
所以如果有这样一个李叔叔,酒珊娘不应该记不住的。奇怪的是,也从来都没有听到酒大人或者是酒夫人提起过这样一个人的。
“嬷嬷,里面就一个小姐姐,并没有什么李叔叔,嬷嬷是不是记错了呢?”
酒珊娘勉强笑着说道。
嬷嬷一时竟然没有说话,沉默着。
督抚家的千金感觉到马车停下来,问道,“怎么停下来了?”
小厮就要差点哭出来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就这样把人给跟丢了,更重要的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也不知道怎么回去,这下可糟糕了。
“小,小姐,奴才,奴才....”
他说不出话来。
督抚家的千金掀开帘子一瞧,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她骂道,“废物,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她心里想,肯定是被酒珊娘给发现了,真是的,白白浪费了一个机会,想到这里,她心气就更加不顺了,但是现在又能怎样呢?
“气死我了,回去吧!”
督抚家的千金又恼又怒。
“是。”
小厮不敢说自己迷路了,生怕说了之后等回去自己恐怕就要没命了,或许现在就没命也说不定。
人人都说知府家的千金是多么娇蛮不讲理,他是不知道,但是自家小姐是多么一言不合就要打死下人他却是再清楚不过了,甚至有一次小姐心情不好,甚至把自己的贴身婢女给活活亲手打死了。
不管是那婢女犯了什么错,总归是陪了小姐那么多年的人,就是养一条狗狗恐怕都有点感情了。
在这个时候,小厮却看见了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突然就出现了一辆马车,他眼睛一亮,这马车可不就是知府家千金坐的那一辆马车吗?这可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了。
“还不快走!”
马车里,督抚千金迟迟不觉动静,心烦之下语气十分的可怕。
“小姐,是酒小姐,他们要过来了。”
小厮激动极了,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什么?跟上去!不,等等。别让他们发现了。”
督抚千金从帘子里看到果然是酒珊娘的马车,但是马车出来的方向却有点奇怪,明明那里方才就什么都没有,一片空空如也。此刻酒珊娘的马车就好像是凭空出现在那里似的。
等酒珊娘的马车离开之后,督抚千金才道,“去那里!”
她指着的地方正是酒珊娘的马车凭空出现的地方。
小厮就是再迟钝,心里也觉得不对劲,他本来就害怕自家小姐,如果那地方有危险,小姐万一出事,自己岂不是也别想活了。
他想劝一句,心里却也明白自己说的话小姐是绝对不会听的。
或许是人被逼迫到了极点,心里的恐惧也被逼到了极限之后,人反而是不怕了。小厮突然恶向两边生,一下子就把督抚家的千金给推下马车,自己架着马车离开了。
他刚才看见酒珊娘的马车离开的方向,心里也默默记住了。
虽然是家生子,但其实他的父母早就死了,也没有什么兄弟,此刻一走,竟然也没有什么顾虑。
“大胆!”
猛然被推下马车,根本就没有一点的准备,督抚家的千金先是一惊,紧接着就是怒气腾腾地大喊了一声。
可是她忽然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竟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她竟然是在一个陌生的院子里。
“哟,今天可算是热闹,竟然又来了一个新客呀!”
小姑娘的声音带着几分惊讶和喜悦,却又有几分恶劣的不加掩饰的不怀好意,就好像是狼看见了猎物,势在必得。
督抚家的千金从小就是被人追捧着,哪里有心思辨别一个人对自己是不是不怀好意的,她瞪着眼睛问道,“你是谁?酒珊娘是不是来你这里的,她来你这里干什么?”
她本来以为酒珊娘是要去鞍山寺的,毕竟那方向就是往鞍山寺去的,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是来这个地方,只是偷偷摸摸地来这里,肯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只要能抓住酒珊娘的把柄,就不信酒珊娘以后还不乖乖听话。
“她呀,来这里买东西呢?不过她好像付不起,所以又回去了。”
小姑娘把玩着手指甲,漫不经心地说着,好像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一样。
“哈,付不起?想不到酒珊娘也有一天想买却付不起的时候哈哈!”督抚家千金哈哈大笑起来,又问道,“她买的是什么东西?”
“这个,你付得起吗?”
小姑娘挑眉看着督抚家的千金,平凡的眉眼此刻看起来却有几分的挑衅。仿佛在说,她付不起,你难道负的起吗?既然付不起,就别问了。
那眼神赤裸裸的,毫不掩饰,再加上嘴角的似笑非笑的勾起的模样,让督抚家的千金瞬间就失去了理智,心里仿佛有一团火突然冒了出来,又好像是被人踩着尾巴的猫儿,却疼得要命,恨不得伸出爪子把对方给抓得伤痕累累的,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却又乖乖地掩饰着。
做出纯良无害的模样。
“当然,我爹可是圣上亲封的金陵城的督抚,你以为有什么东西是我想买却付不起代价的呢?”
“哦?是吗?那就跟我来吧!”
督抚千金跟着小姑娘进了院子旁的一扇小门。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神采奕奕地从院子里出来,才刚出现,她的身影就消失了,下一瞬间,她就出现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她反复翻看着自己的双手,又观察着房间的样子,的确是自己的房间,开门就看见自己的丫鬟们在廊下做着针线活。
看见她,都惊讶地道,“小,小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们做事吧!”
她心情极好,什么都不计较。
她心里想,这世界上竟然还有如此奇妙的东西,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只是把那个不中用的小厮的性命给了对方,就得到了这种能力了。
可惜只有三次。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两张黄纸,只要把愿望写上去,就能够实现。
酒珊娘并不知道在她走后还发生这样的事情,她甚至把督抚家千金曾经跟在她后面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天色已经不早了,小厮问酒珊娘是不是该回府了。
“先去一趟鞍山寺,总归是来了。”
酒珊娘想,她其实也不一定是非要买黄纸,不过是想知道这里的黄纸到底是什么模样的。
既然来了,就去看一眼,如果不是,也好能死心。
小厮能劝一句就已经是大着胆子了,既然酒珊娘这么说了,他自然不会再说什么,更不敢说什么了。
倒是一直以来对酒珊娘关心有加的嬷嬷却很沉默,从酒珊娘说了那店铺里的主人不是一个老人,而是一个小姑娘之后就是这样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酒珊娘实在是不懂。
“嬷嬷可是乏了,既然如此,不如先回府,明日再来吧?”
酒珊娘对小厮吩咐道,“先回府吧!”
“小姐可别折煞老奴了,老奴不累,可别耽误了小姐的正事才好,这儿离鞍山寺不远,也算是顺路的。”
嬷嬷这才回过神,神情也渐渐地恢复了原本的样子。只是看她的样子,是有心事的。只是很显然,她并没有要把心事跟酒珊娘说的道理。酒珊娘本来想问,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店铺说是在鞍山脚下,其实是在山后脚下,那里人烟稀少,根本就没有看见什么人。
而鞍山寺的入口却是在鞍山的前面,山脚下还有一村子,村子并不大,也就只有十几户人家的样子。
要上山马车是上不去的,要么靠自己的双脚上去,要么就是有人力滑竿坐上去。
这个时候要是靠自己走上去怕是天都黑了。留下嬷嬷在山脚下,酒珊娘由小厮陪着,坐着滑竿没有多久就到了山上。
鞍山寺其实是依山而建的,寺门是在半山腰的,但其实整座寺庙却是能到山顶的,最高的地方就是寺庙里的藏书阁了。
不年不节的,鞍山寺即使再如何香火鼎盛,这会儿也没有什么人。
就算是有拜佛求签的人,也多是早晨来,下午的时候就要回去了。这个时候才来寺里的情况很少,至少小沙弥是第一次看见的。
而且还是坐着滑竿上来,滑竿都是给体力不支的老年或者是孩童中途无法坚持用的,但是眼前这姑娘虽然年纪不大,却是称不上是孩童,而且看她的模样,分明就是从山脚下就一直做滑竿上来的。
这样的人,也想来拜佛?心也太不诚了,佛祖一定不会应允她的请求的。
小沙弥愤愤地想着。
“这位施主安,拜佛请到这边来,若是求签还请到偏殿走。”
小沙弥心里的想法颇多,面上却是慈善的模样。酒珊娘哪里看不出来,只觉得好笑。
都说出家人慈悲为怀,六欲皆空,可看这小小的沙弥,都是以貌取人的。
“我不求签,也不拜佛,把你们方丈叫出来,我找他有事。”
“你,你这人也太无礼了,方丈岂是你想见就见的!你若不诚心,还是赶紧下山去吧!”
小沙弥听了酒珊娘的话,紧紧捏着扫帚,仿佛酒珊娘不走,就要用扫帚把酒珊娘给赶走似的。
“你这小沙弥,分明是你太无礼了,我家小姐不过是想见方丈而已,又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
小厮拦在酒珊娘面前,不等酒珊娘发话,先是一堆话堵住了小沙弥的嘴。
“阿弥陀福,不知这位施主找老衲是有何贵事?”
就在这时,一个人端着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双手合十。
“你是方丈?听说贵寺符纸全是由方丈一人所绘,不知真假?”
酒珊娘盯着方丈,眼睛滴溜溜一转,或许因为迷尊和尚的缘故,她并不喜欢和尚,甚至有点厌恶。
郑赟已经先行一步上来,只是不知道是去了哪里。
她已经打算好了,若是明着见不到符纸,那就让郑赟偷一张来。
“确实如此,只是施主怕是不知,老衲答应一名好友从此以后再也不画符了,如今已经封笔许久了。”
方丈抬头看向远方,仿佛在回忆着自己的好友。
“哦,方丈这是不愿意将符纸给我一瞧咯?不然何必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来?你那好友又是因何让你封笔的?不知可闻其祥?”
酒珊娘咄咄逼人,根本就不给方丈一点后退的空间。